莱恩兴致缺缺地靠在墙上。
在面前的女士以极大的热情和他**的间隙，他分神看了眼时间：离他的上台致辞还有五分钟左右。他现在被一位时尚界的新秀堵在角落，而这本应是场客套的对话已经超出了他设想的时间。
右臂的伤口缓慢地愈合着，带来些许痒意，让莱恩的大脑有些轻微昏沉。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可能是发烧的前兆——当你连续三天只睡了五个小时的时候，哪怕是注射过超级血清的身体也会变得脆弱。
“莱恩！”
解救他的是他好友的长子。迪克远远跟他挥了挥手，走近时才发现莫拉德看起来似乎不太好：他虽然嘴角噙着笑意，可视线却根本不在他对面那位女士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只是有些涣散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
“这位女士，非常抱歉我必须得把他带走了，布鲁斯正到处找他呢。”他挤到二人中间笑道，然后拉住莫拉德的手腕，轻轻带着他穿过大厅中的人群。而莱恩在有人碰上他手腕时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他大概花了一秒辨认这个黑发蓝眼的青年人。
大脑在检索记忆后慢吞吞地告诉了他答案：这是理查德·格雷森，布鲁斯的长子，你答应去布鲁德海文出差时请他吃饭，别再忘了。
……他答应过吗？而且什么叫别“再”忘了？莱恩茫然地想。
于是大脑又给他找到另一段记忆：他答应一个更加年幼的迪克带他去游乐园玩，最后却因为九头蛇的暗杀任务放了小孩的鸽子。
……行。莱恩放弃了思考，得出了迪克等于布鲁斯等于安全的等式后，放心地任由自己的大脑又陷入了那种昏沉的状态。
“你生病了吗，莱恩？说真的，你现在的脸色差得吓人……走吧，我带你去找布鲁斯。”
“只是感冒而已，迪克。”
他心不在焉地回复，脑子里依旧盘旋着需要他解决的各项事物：环星制药和军方的那笔合同，欧米伽和卢瑟的交易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敲定，九头蛇那边的傻逼领导三天试探他七回，哥谭的法庭似乎又在策划什么新的邪恶计划……
然后他的脑子才捕捉到那个关键词。
理查德说要带他去见谁来着？
手腕上的触感消失了，他向前看去：站在他面前的是布鲁斯·韦恩，托尼·斯塔克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
莱恩凭借他良好的视力看到男人胸前的记者证上写着“克拉克·肯特”。
他现在完全清醒了。
“莱伊，你怎么来这么迟？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布鲁斯笑着拥抱他，一只手去揽男人劲瘦的腰身，上身前倾几乎与他贴到一块，可蓝眼睛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操。他完全把这个忘了。
“我……”
莱恩不动声色地顿了一下。“我在忙着和一位特别的女士约会，布鲁斯。”他眨眨眼，琥珀色的眼珠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意有所指，“抱歉布鲁西，你得接受你的优先级在我这儿已经没那么高了。”
布鲁斯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这张熟悉的面孔。
谎言。蝙蝠侠在心中的某个角落说。与此同时，独属布鲁斯·韦恩的某一部分开始感到一种隐秘的愤怒在心底升起。
“是吗？”他语气平平地说，“我不知道你最近在约会。”
不对劲。他想。
这个拥抱的时间已经有点太长了。莱恩轻轻动了动，然而此时抱着他——以一种过于亲密的姿势把他按在怀里（布鲁斯比他高，天啊）的人不为所动，甚至冷着脸跟他对视。
他在心里惊讶地挑了挑眉——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这是难得一见的经典款布鲁斯·韦恩，莱恩想，这款布鲁斯的特点在于生气时会悄然无息地冷暴力任何人，直到他被哄好为止。
莱恩在脑子里转了一遍事情经过，立刻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暗中叹了口气。早该想到的，布鲁斯和托尼在的场合，不可能没有其他的超级英雄在场，而一个有任何超能力的人发现他中了一枪再简单不过。
“很感人，两位。”
托尼在旁边对这一幕翻了个不掩饰的白眼。“我该回避一下吗？”他抱怨道，“如果你俩下一秒亲起来那咱们的友谊也差不多到头了——不如我们直接点，怎么样？”
他看着刚被布鲁斯放开的莱恩：“你受伤了，莱恩，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已经知道了。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就知道。
但他依然控制着自己的面部浮现出震惊的神色：“你是怎么……”
如果是复仇者的话，美国队长或者巴恩斯？这两个超级士兵的四倍嗅觉能闻得很清楚。正义联盟那边的话，超人？
“这很复杂。”故意停顿了几秒，留给二人足够的想象时间后，他喃喃道。
其实只需要一句话，告诉布鲁斯和托尼“我是个恶棍”用不上什么复杂的逻辑，可他承担不起失去他们的风险——后果。走上没法回头的歧路也不需要理由，但莱恩需要一个理由去面对所爱之人。
“我……会告诉你们的，我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嗯，需要点时间编一个更完美的理由。见鬼，他要是真的和什么人约了会就好了。但现在他没法凭空变出一个床伴或**对象来。
完成这出精湛的表演后，也到了莱恩上台致辞的时间。而托尼在他离开前又拽住他，给了他个拥抱。留着精致小胡子的男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贴近的那一刻压低声音：“跟我们说发生了什么，好吗，莱伊？你知道我是钢铁侠，我和复仇者还有神盾局一起工作，宝贝。布鲁斯还认识正联的那些家伙，没什么我们不能解决的。”
莱恩怔了怔。
我前十几年的工作基本上是想尽办法解决神盾局的人。他有点想笑，但那是种更苦涩的情绪。
有一瞬间，某种更柔软、也更令人痛苦的东西攥住了他的心神。他张了张嘴，怀疑自己这一刻真的要说些什么。
最后他轻声道：“放心吧，托尼。我知道。”
*
“你还好吧，B？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克拉克悄声问道。
后者瞟了他一眼。
“我一想到这个月的战损账单心情就好不了。”正联最大的金主冷酷地说。
但布鲁斯只是想起了旧事。等到莱恩·莫拉德离开，他才恍然那时心底的愤怒似曾相识——当哈维·登特把自己劈成两半时，蝙蝠侠也是如此愤怒，对哈维，更对他自己。
“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半晌后，布鲁斯平静地说，“我小时候有一次非要去看后院废弃的井，但不小心跌了进去。那里面全是蝙蝠，又黑又冷，我摔断了腿，怕得要死。”
“家里的大人都出去了，只有我和莱恩。他给我父母打了电话，在井口问我怎么样，可我已经吓傻了——也许有一部分是疼的，我根本说不清楚任何话，只是一直哭。然后你猜他干了什么？”
克拉克没有打断他。
“他跳了下来。”
克拉克下意识喊了出来：“他什么？”
布鲁斯低垂着眼，酒杯里澄澈的液体倒映出一抹惊人的蓝。
“他跳了下来。”他继续说，“如果这招是为了不让我继续哭的话，简直是效果卓越。我惊呆了，从哭个不停变成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摔断了腿，当然啦——然后他说，因为他觉得我一个人在下面会害怕，会难过，他不想听我哭，所以他要下来陪我。”
“我也惊呆了。”克拉克语无伦次，“拉奥！这……他……你——他还比你小两岁呢！”
布鲁斯露出一个苦笑。“是啊，他当时才五岁。后来，我总是想，这就像某种……征兆，或者预感。”他说。真奇怪，布鲁斯想，面对克拉克时，他总是令自己意外的坦诚，“也许干我们这行的不应该说这种话。”
“又或许相信它。”克拉克说，语气温和，“有时候，我们应该允许自己相信命运自有安排。”
蝙蝠侠看着超人。“我从不相信命运，卡尔，”布鲁斯淡淡道，“从我披上披风的那天起就不了。”
克拉克是在这个时候被窗外吸引的。
他迟疑：“等一下，布鲁斯，那是不是……？”
莱恩在念稿子的间隙停顿了。这不是我已经发烧到出现幻觉了吧？他心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微微眯眼注视着那面巨大的落地窗。那个黑点急速靠近，在视野里越来越大，直到莱恩彻底看清它——
“快趴下！”
不知是谁厉声道。紧接着是巨大的轰响，玻璃破碎与人群的尖叫一同响起。他本可以更快躲开的，但明知现场还有其他英雄在的情况下，莱恩不敢冒更多险了。那扇落地窗就在他身边，他硬生生扛了最内圈的冲击才顺势翻滚出去。后果就是有那么几秒，他完全处于巨大的耳鸣和失重感中。
恍惚间，有双手把他的上半身扶起，他靠在一个温热的胸膛上。
“莫拉德先生——拉奥，莱恩，莱恩，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黏稠的液体从额角流下。莱恩稍稍恢复神智，才发现此刻托着他的头的是那个记者——克拉克·肯特，那双湛蓝的眼睛隔着镜片，担忧地看着他。
太阳穴突突跳着，内脏移位的疼痛让他闭着眼喘了口气。
“克拉克，你是克拉克对吧？我没事，别担心。”他睁开眼，冲这双蓝眼睛露出傻白甜的笑容，然后在他的支撑下站了起来。
克拉克的神色里写满了不赞同：“莫拉德先生，你现在的状况还是平躺比较好……”
莱恩向窗外看去：直升机盘旋着，跳下来的是几个全副武装的劫匪。领头人朝天花板开了几枪后，喧嚣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蹲下，双手抱头。”领头人说。
在场的蝙蝠侠，钢铁侠，超人以及靠在超人身上的欧米伽看着他——哦，还有夜翼和罗宾。
布鲁斯第一个蹲下了。托尼瞪了他一眼。
写完才发现这章可以概括为莱恩和来自三个男人的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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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