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艾尔的目光太过信任。

轻咳一声，满心算计的布鲁斯·韦恩反而先移开交会的视线，哪怕的确很想知道外星人的一切，但对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人袒露全部的秘密，布鲁斯不知是该夸他天真还是愚蠢。

“作为对你信任地回答——”

哥谭的富豪端正神色，“我会保守秘密。”

“谢谢你，”迟疑一瞬，卡尔想起爱丽丝说过朋友之间应该直呼名字，“布鲁斯。”

很好，卡尔·艾尔终于抛去他口音奇怪却异常执着的尊称，改呼韦恩的名字，这看起来他们的关系似乎又熟稔了一些。

“原谅我的好奇心，你之前说自己成年了，可你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难让人信服……讲实话，你究竟多大？”

“无论是按你们地球人或氪星人的算法，我无疑已经成年。”

卡尔异常坚定地回答完布鲁斯的疑问，但随后又变得沮丧，“只是来地球时出了一些意外使我的生长期紊乱，我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生长期？”

“氪星人的寿命很长，我们为了方便放弃了对年龄的计算，直接把一生划分成幼年、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等几个阶段，而我们就把它们统称为生长期。”

卡尔不知不觉间又飘了起来，他学习小星对自己说话时的习惯，好奇地绕着布鲁斯飞了一圈，竟意外感觉不错，“如果生长期没紊乱，我应该差不多是你这个样子。”

对飞行的掌控还不熟练，卡尔不敢飞太远，他看布鲁斯没有反感，于是，小心翼翼绕着男人转起圈，然后成功把自己绕晕了。

“抱歉，”晕头转向地落回地面，卡尔摇晃的身子被布鲁斯扶住肩膀才总算站稳，他尴尬道：“我第一次感觉如此放松，有些激动。”

“看得出。”

今夜的卡尔像卸下了什么重负，一改之前碰面时——即使他掩藏得很好，布鲁斯依然从他眼里和举止中看出——的死气沉沉，增添了与他现在外表相符的活泼。

布鲁斯半开玩笑，“最起码现在，我总算确定自己不是在雇用童工。”

目光移向卡尔站立的双腿，布鲁斯接着道：“我想问很久了，你的腿这是康复了？”

“……只是暂时。”

“嗯？那看来，这之中肯定还存有我不知道的奥秘。”

布鲁斯摸着下巴看起来无比好奇，不过卡尔欲言又止的态度使他遏制住好奇心，没去过多追问不想多说的外星人。

值班的保安发现了站在楼顶夜聊的两人。

当着卡尔的面，布鲁斯做足了表面功夫，他借用保安的手机联系了因为绑架而在“焦急”的管家，告知了对方自己已经无事。

先不提保安有多困惑两人怎么避开值班人员和整栋楼的安保系统出现在楼顶，确认布鲁斯安全了的卡尔想要就此离开，男人却抓住趁着没人注意差点溜走的外星人，提议送他回去。

“别拒绝。”

年轻的亿万富翁眨了眨眼睛，贴着卡尔的耳畔小声恐吓，“夜晚哥谭不安全，而且听说最近经常有黑漆漆的老鼠出没，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

似乎忘了自己才从绑匪手中解救出来，没心没肺的阔佬夜驾豪车，秉承骑士风度地把今夜不知从哪约来的“美人”安送回家，共度一夜**。

以上，这是某个不起眼的报社，从次日发表的关于哥谭的那个草包——布鲁斯·韦恩的又一则绯闻。

对此毫不知情的卡尔正拘谨地坐在车里，此前，被布鲁斯强塞进车内的他完全是在前者的一个个指示下，僵硬地完成关车门、系安全带等一系列动作。

“这应该和你的飞船——希望我没说错，是飞船吧——没什么差别，不过一个是在天上飞，一个是从地上跑，放轻松。”

布鲁斯说得简单，无论是飞船还是地球的交通工具，乘坐后全都没留下什么好印象的卡尔，在他说完后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了。

以地球人的角度看，布鲁斯的车技绝对称得上好，考虑卡尔上车后表现出的紧张和不自在，他特意把车开得缓慢平稳，好让外星人慢慢适应。

这显然让他好受许多，卡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一路上，他格外安静地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默不作声。

一句“你在看什么？”几次到了嘴边，却又被布鲁斯强行咽了下去。

安静的卡尔忽然说：“他很爱这座城市。”

“谁？”

“蝙蝠侠先生。”

“噢——”

布鲁斯略微握紧方向盘，一脸不敢置信卡尔沉默那么长时间竟然是在想那个蝙蝠怪的事，“别告诉我你刚才一直在想这个——一个自认凌驾法律之上的人爱这座城市？原来你是这样看他？”

凝视车外许久的卡尔收回目光，双眼的蔚蓝色虹膜微微发亮，他不舒服地眨了几下才恢复正常，“……也许，他只想让哥谭变得更好一点？他已经在努力了。”

“变得更好？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卡尔看向布鲁斯的目光异常困惑，“身为哥谭人……你不相信她会改变？”

“看看哥谭现在的样子吧，卡尔。”

外人眼里一无是处的布鲁斯·韦恩列举出哥谭现今的混乱：“那些**的警察、与□□牵扯不清的政府和数不清的不法武装组织，我甚至还听闻有不少的私人企业在利用普通人进行实验……”

“不是我不相信她能改变，正因为我是哥谭人，我知道哥谭有多糟糕——深切地知道，这个地方已经烂透。”

“但总要有人去付之行动。”卡尔说。

踩下刹车，布鲁斯第一次看向卡尔没有丝毫审视，目光平静却又深刻幽远，他勾起嘴角，用分辨不出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语气：

“你说得没错，总得有人去做，只不过那个人不会是蝙蝠怪，而是布鲁斯·韦恩。”

“我相信你，布鲁斯。”

来自氪星的外星人似乎不懂什么叫含蓄，一如既往的直爽坦率。

停在公寓楼下，解开安全带，下一步该是打开车门的卡尔却是迟迟没有动作，他犹豫又困惑地问布鲁斯：“按照你们地球人的礼仪，你送我回家，我是不是该邀你上楼？”

“如果你愿意。”

布鲁斯选择性忽视通讯里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声音。

上楼后，卡尔不出意料地碰见了又一次喝得醉气熏天，歪头瘫走廊里呼呼大睡的老鲍勃，酒瓶从他周围散落一地，卡尔俯身把瓶子全堆在墙根下立好，熟练地从墙上挂着的一个布包里翻出薄毯给老鲍勃盖上。

“这是我楼上的邻居，他喝多后经常会睡在走廊。”

布鲁斯对此见怪不怪，眉头一挑，面色如常地跟着卡尔抬腿跨过熟睡的醉汉，穿过灯线昏暗的走廊，来到最靠边的一扇门前。

卡尔望着眼前崭新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屋门，下意识看了布鲁斯一眼，后者回以无辜的微笑，然后他在布鲁斯的提醒下找到门铃。

细微的开门声后，敞开的门缝蹿出一个白色巨大的身影扑向卡尔，布鲁斯后退一步，为有过几面之缘的巨型白犬让出空间，好让它和离别没多久的小主人亲热。

布鲁斯也不忘适当地表现出第一次见的惊讶：“这是你的宠物？他可真大。”

“小氪是我的家人，它很厉害。”

半抱着不肯离开自己的白犬走进屋里，卡尔请布鲁斯先在空旷的客厅里唯一的沙发——小星常坐的那个——落座，安抚好小氪，他翻来找去，只能给布鲁斯到来一杯温水。

卡尔的表情说不出的窘迫，“抱歉，我没什么能招待你的东西。”

“没事儿，我的朋友，温水也可以。”

布鲁斯满不在乎。

客厅的电视正放着小星最爱看的肥皂剧，此时剧情演到精彩处，搭配着缠绵的背景音乐，不过布鲁斯的注意力却不在电视，而是沙发旁的矮桌上一本敞开的画册。

“我可以看看这本儿画册吗？”布鲁斯询问被电视吸引的卡尔。

年轻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

整本画册多以不少建筑和风景为主，其中占篇幅最多的便是大都会和纽约，但最吸引布鲁斯的是他无意瞥见的那一张画——

这似乎是类似实验室的地方，数十名只有背影的人面朝一个巨大、晦暗的培育仓，而那里面漂浮着一个个轮廓椭圆，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的东西。

整张画的最右下角，还有一位女性似乎是在掩面哭泣。

“布鲁斯。”

卡尔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索。

布鲁斯闻声抬头，恰好看见电视里的两位主人公相互拥抱着互啃，并有更进一步的架势，同时，外星人难掩困惑的疑问：“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

“布鲁斯？”

得到一阵沉默的卡尔将视线移向脸色古怪的朋友身上，此时的客厅，安静到能听见电视里接吻而发出的水渍声。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也在现在想要忽略都难：“看来艾尔先生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他们在——”布鲁斯斟酌着用词，第一次在和外星人的接触中感到头痛，“接吻。”

“接吻？”

卡尔呢喃着新学的词，他向几岁的小孩一样又抛出问题，渴望着唯一的朋友解惑：“他们为什么要接吻？这在地球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电视里的主人公们已经朝着限制级发展，不断传出奇怪喘、、、息，布鲁斯的目光四处搜索，发现遥控后立即将电视关上。

卡尔疑惑他的举动，但仍旧保持安静地等待回答。

“接吻在地球是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这是只有两个相爱的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卡尔小声说，“你们地球人真奇怪，已经相互有爱了，为什么还要多一些各种各样的……”

年轻人没有说完，但他的这句使布鲁斯越想越奇怪。

等布鲁斯快忍不住开口询问他什么意思前，坐在沙发另一端的卡尔已经效仿电视里的女主人公将手撑在布鲁斯的大腿，凑过身体，小心地吻了一下布鲁斯的嘴唇。

蝙蝠洞，目睹一切了阿尔弗雷德失手打碎了一个茶杯。

“我认为有必要提醒您一下，您这是在犯罪，老爷。”

……

「朋友？」

“没错！只有相互之间有爱的人才可以成为朋友！”

金发蓝眼的少女坚定地点头。

“你看，就像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之间就是朋友。”

「……我爱你，卡拉。」

“我也爱你，卡尔。”

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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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