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因为提前得知有人会来,萝丝昨日睡觉前就请求玛丽早些叫她起床,因此,在七点不到的时候,小姑娘便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床上摆弄平板了。
昨日平板几乎一直都在皮特罗手上,等到开始放电影,两个人就没有再去看它,等皮特罗走后,萝丝吃完饭,便直接睡了,一直到今早,她才有空好好琢磨这电子产品。
平板,她当然不是没有见过,表姐表哥都有一个,舅妈向来对自己的孩子很好,一切几乎有求必应,只是萝丝不是她的孩子罢了。
她不觉得舅妈做错了什么,毕竟,她的确寄生在他们家很久,却什么也无法回报他们,她自然不配有和表哥表姐一样的待遇。
不过,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因为佩珀小姐收养了她,以一种无私的,甚至让萝丝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不知如何回报的态度对待她。
只因为她的母亲。
萝丝垂眸,看着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的她自己的面容,那么平凡,那么普通,却又忍不住在这上面寻找她父与母的影子。
当然,最终一无所获。
因为她并不知道他们的样子。
她阖了眼,把一切不该出现的胡思乱想抛之脑后,重新鼓弄起手中的平板。
过去萝丝从来没什么机会接触它,现在真把它放到她面前,她也只觉得茫然,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令人着迷的地方。
当然,人接触新事物的时候总要有适应期,萝丝也没那么大的自信觉得自己不会受它们的诱惑。
而正当她摸索着打开社交软件,按照着玛丽在屏幕上浮出的小提示注册账号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萝丝难免愣了愣,因为从她住进来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敲她的房门。
“请进。”她说。
彼得和皮特罗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昨日的皮特罗横冲直撞,今天的彼得进来时却要左顾右盼,犹豫好一番。
当然,萝丝已经在昨日皮特罗进来的时候就基本克服了那点害羞,再加上她衣服穿的很整齐,房间也没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倒难得坦荡。
只是很难得进女孩子卧室的彼得就没这样好的心态了。
他先是冲萝丝小幅度地抬了抬手,打了个招呼,但在过程中,他的头一直微微垂着,连带着视线都往下瞟,不敢和她对视。
萝丝本来也不是会挑起话题的性格,于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彼得把床边的小桌子搬到被子上,再将早餐放上桌面。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彼得却没有坐到她的床沿,只从墙边的桌子底下抽出一把靠背椅,搬到了床边坐下。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萝丝还没想起来自己房间里还有张椅子。
入座之后,棕色卷发的少年明显很窘迫,双手交握着摆在膝盖上,指尖扣着另一只手的手背,用力到有些泛白。
萝丝抿了抿唇,在第二次见面的现在,才注意到他脸颊上也有着和她一样的雀斑。
而她悄悄用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重新观察面前的彼得,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彼得也终于想起了在来时路上就准备好的话题。
“你的伤,怎么样了?”他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有些磕绊地问道。
他似乎还是不太适应和女生聊天,明明话没说几句,却已经紧张得不行。
而萝丝,那本该和他一样紧张的小姑娘,正打算开口回应他时,却发现那股之前从未离她而去的羞涩慌张,此刻竟然突然消匿,再没剩下多少了。
“好多了,现在已经并不是那么疼了,也许再过几天就好了。”
自己都惊异于那流畅回答的萝丝悄悄地抿紧了嘴角,看着目光左右偏移却不看她的彼得:“那你,你家的玻璃,好了吗?”
“我家的玻璃?”彼得反问,显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这样的反应让萝丝觉得很古怪,金发的少女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说错了,原本笃定的声音都虚了不少:“对啊,快银和我说,是你家的玻璃坏了,所以昨天才不能来。”
这句话一出口,肉眼可见的,之前原本还害羞的不太敢直视萝丝的彼得脸上已经再不见那种羞涩,变成了一种纠结,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声音也飘渺而不确定:“……他是这样说的?”
如果说之前的萝丝对自己的记忆百分百信任,那现在,当她看见如此不确定的彼得时,心中也涌出了无数的怀疑:“难道不是吗?是我记错了吗?”
事实上,她对自己的记忆还算有些自信,而且才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怎么会记错这么多?
那,难道是皮特罗一开始就没说真话吗?
没有道理啊,皮特罗又为什么要毫无理由地撒谎骗她呢?
所幸,彼得接下来的话,让她无需再继续怀疑揣测她新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好友了。
“呃,不!呃,他说的是对的,但是,我昨天是可以来的,呃,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不想来,是快银他非要来看你但是找不到理由,所以,所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懂吗?”
从否定开始就磕磕绊绊地彼得在接下来的一长串话中愈发说不流畅,所幸,萝丝也曾这样窘迫,在彼得说出那一长串解释的时候,小姑娘便明白了一切,她笑起来,道:“噢,我知道了。”
“谢谢你愿意帮他,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她的笑往往并不会太热切,带着寡淡与恬静,也带着拘谨,但绝不会有人将她的笑误认为客套,因为当她笑时,她灰蓝色的眼瞳中会漾出一些并不明显的愉悦来。
这种愉悦,往往显得她的眼睛更明亮,而颤动的睫毛,在此时,会引得她面前的人只忽略她的雀斑,那也许并不是那么精致的其他五官,只注意她的眼睛。
被这样满含笑意地称赞的彼得有些遭不住地撇过头,将躲开和她对视的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而萝丝,难得面对害羞的对方而不是害羞的自己的小姑娘也垂下头,看着自己虚虚握着平板的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指甲这么吸引人。
过了好一会儿,萝丝,这不太擅长开口,却不得不在此时担起开口重任的小姑娘清了清嗓子:“呃,外星人入侵的时候,我,我找过你,但是,没看到你,我就被人群挤出去了,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也许是萝丝的确因此心怀愧疚,她的语调又变成了那样弱弱的,轻微的,小心翼翼的。
而彼得,他本来就对自己当时把她丢在汉堡王里不管,让她遇到危险心怀愧疚,加上之后又是他把她交给快银,间接地导致她受伤,于是在提到此事时,他反而时更惊慌心虚的那一个。
“没关系没关系,其实我那时候也被人流冲走了,你一点错也没有,没关系的,而且,你都受伤了……是我没保护好你。”彼得说着,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卷毛。
“嗯……”萝丝点了点头,复又垂眸,把视线从男生的脸上移开,盯了手上的平板一会儿,说,“要不然,我吃完饭,我们,看电影吧?”
“好啊。”这是立刻回答的彼得。
也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回答似乎显得太迫切,他欲盖弥彰地挪开视线,解释道:“我是说,看电影,的确最能打发时间了。”
萝丝笑了笑,把手中的平板递给了他。
而等到萝丝把早餐吃完,投影屏早已准备就绪,却迟迟没有亮起,这让本来很有耐心的小姑娘都心生疑惑,朝彼得那边探头的时候,却发现他还停留在选电影的第一页。
彼得正对着平板发愣,在萝丝凑过来时回神,这才惊觉她已经吃完。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萝丝,把平板递了回去。
“我对电影没什么要求,而且我是来陪你解闷的,所以我觉得,应该你来选电影才对。”
萝丝愣了愣,随即,对他露出了一个笑来。
在寻找昨晚看见的那部恋爱电影之时,萝丝恰好想到了之前蜘蛛侠和她偶然透露的消息,好奇心迫使她在犹豫之后开口:“那个,彼得,你,上哪个高中啊?”
“我?我也初中刚毕业。”被这样乍一问的彼得稍有些无措,不过他立刻就明白了萝丝这样问的意图,略略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好意思骗她,“也许会和你一起去联合高中……”
果然如此。
萝丝为她小小的机智高兴了一下,也顾不得找电影了,把还放在被子上的餐桌一拿,还没怎么动作,彼得便先起身把它拿到了一边。
眼见着床上空出一大片地方,萝丝便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床垫,说:“你上来吧,昨天快银就躺在这里看的,你一直坐在椅子上,背会很难受的。”
彼得犹豫了一下,事实上,他本来想拒绝,然而,萝丝注视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殷切,加上她给他的印象是一个,稍有些心里脆弱的女孩……
于是,尽管心中还有些害羞,但彼得最终没有拒绝她,只很局促地坐上床,靠在了床非常边沿的位置。
比起昨晚大咧咧躺着,就差挨上萝丝的皮特罗,彼得的动作显然更像一个正常的,对待一个才见两面女生的态度。
当然,中间有斯塔克先生牵线,其实他们的友谊进步速度,已经很快了。
她知道这才是正常的,但,其实,她还是更喜欢皮特罗,因为他热情,能快速消弭一切距离感,让她真切地感到他们是朋友。
但是,彼得这样也很好。
萝丝抿了抿唇,手指在她看中的电影上短暂的停留了一下,还是没有摁下播放键,她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软肉,随即开口问道:“那,彼得,你知道,联合高中会是什么样的么?”
彼得犹豫了好一下。
说实话,他知道也许这一切本该是斯塔克先生或者佩珀小姐告诉她,以一个惊喜的方式,但现在,无疑,被他搞砸了。
他想不告诉,但又觉得话都说了一半,再说自己不知道,去拒绝萝丝,去让她失望,显然有些不太好。
于是,他呼出一口气:“也许跟初中差不多吧?可能课业会多一点,不过斯塔克先生最近正烦恼怎么办,因为人太少,学习进度又不一样,分年级走班制好像有点太麻烦了,不过,他好像打算找美国队长来——”
“美国队长??!!”萝丝惊讶地不行,“他不是去世,不是,我是说,他,不是二战的时候就……”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在外星人入侵的时候,她被蜘蛛侠抱着在天上穿梭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拿盾牌的身影。
她还以为是幻觉,或者是哪个有超能力的人恰好是美国队长的粉丝,在大战时特意打扮成他致敬,可没想到……
而彼得,开始还稍有些疑惑,毕竟美国队长复活的报道已经铺天盖地了,但随即,他便明白了。
“噢,你昏迷了有些时候,我忘记告诉你了!美国队长复活了!纽约之战——就是外星人入侵,现在新闻上给它取了一个称呼,就叫纽约之战,它结束之后,斯塔克先生就和美国队长一起宣布成立复仇者联盟了,它和正义联盟是一个性质。”
萝丝被砸到头上话里的巨大信息量搞得有些晕乎乎,她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重复:“复仇者联盟……”
她先不去纠结为什么要叫‘复仇者’,扭头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出资肯定是斯塔克企业对吧?肯定是和韦恩企业对应,对吧?”
“对,韦恩先生为此还特地接受了记者采访,嘲讽斯塔克先生跟风,让他气了好久。”
想象了一下斯塔克先生气鼓鼓的样子,萝丝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要问的问题已经全问完了,她拿着平板凑近彼得一点:“《恋恋笔记本》怎么样?你之前看过吗?”
彼得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就看这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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