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人了。

通讯器随着话音落下彻底安静。

斯里奥没有想要得到布鲁斯回复的意向，他暗叹一声，关闭了与蝙蝠侠的通讯窗口，下一刻便听见沙发上的钢铁侠大骂一声，猛地坐起了身。

他连忙扭开瓶盖，将水递给了满头冷汗呆的托尼，托尼呆坐在原地，迟钝地低头看了看水，又看了看面前的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差：“你刚刚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是不是睡混了？”斯里奥若无其事的回答。

“你杀人了？”托尼神色严峻，看上去即将发怒，他不管不顾的质问斯里奥：“我没听错，你少糊弄我。”

越在这种时刻，斯里奥反而表现的越发自然，他平静的承认了：“是，你没听错。”

托尼一把抓住斯里奥的衣领，扯得他的领口大开，钢铁侠动作太大，将手背的针头崩开，血液顺着吊针透明的管道回流。斯里奥没见过托尼如此愤怒的模样，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斯里奥以为他下一刻就要给自己一拳了。

但他没有，托尼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僵硬在原地，他脸上混杂着怒火与错愕，斯里奥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去，在自己大开的领口处看见了几个卡尔弥留的吻痕，随后他意识到还有一处视线范围无法顾及到的横切伤疤。

托尼缓慢松开了手：“我后悔了。”

斯里奥说:“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我－－”

“我该投赞同票的。”托尼打断斯里奥的未尽之言，他神色冷峻：“这个氪星杂种就该被关押起来。”

钢铁侠不带重样的持续嘟嚷了几分钟各种脏话，听得出身哥谭的斯里奥满脸惊诧。

托尼打了个响指：“贾维斯，留意一下皇后区，蜘蛛侠的每日动向从今天起对我做日结报告。”

“OK，Sir。”

“查一下复联的日常任务分配，汇报Cap和娜塔莎……No,查询处于地球所有复联成员所在位置和任务执行信息。”

“这可能会引起神盾局的注意，Sir。”

“管他们，等弗瑞找我吵架再说。”托尼满不在乎地摆手，扭头从斯里奥手中夺过那瓶洒了大半的水，大口灌了起来。

斯里奥没能从钢铁侠那串比哥谭东区里长大的混小子还要脏的骂骂咧咧里回过神——除了当初落难到中东被绑以外，托尼似乎没有渠道接触如此地道的粗口。

“至于你。”钢铁侠懒得计较朋友的少见多怪，托尼胡乱擦去嘴边的水渍，面色沉重，双手环肩靠在桌前：“我们今天的午饭是——芝士汉堡……嗯，甜甜圈也行，汉堡还是甜甜圈？”

斯里奥：“……”

他莫名其妙地问：“等等，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么逻辑问题？”托尼耸肩：“贾维斯，现在就订，十分钟之后，就在这里。”

……

斯里奥完全没明白事情为什么最终会演变为现在的状况，例如和托尼·斯塔克围在他巧思妙想的工作用操作台，桌面上原本摆放的各式机械半成品被他随意扫落在地（斯里奥不得不说其中有几个小玩意他还挺感兴趣），换成了各种比萨、汉堡一类的快餐食物。

而面前的人挂着盐水大快朵颐，期间那双明澈清透的棕色眼眸则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看得斯里奥十分钟里只勉强喝下了一口可乐。

“听着，我会在卡尔·艾尔的关押投票会上投反对票，只是因为我信任你和超人的判断。”托尼语速极快，吐词清晰：“按我个人的想法，我当然希望他被关押，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能控制氪星人，又足够让我信赖的机构……我敢说，如果将他的存在暴露出去，谁都想在他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我当然知道他是香饽饽，不得不说我更担心试图这么对他的人们，卡尔并不好惹。”斯里奥再度叹息：“我不能肯定他会怎么做，但他在我身边时情绪是稳定的，这是最安全的办法。”

托尼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他眼中的不赞同溢于言表：“老兄，我不想插手你的感情问题，我是说……那是你的私事，但你和卡尔究竟是怎么回事？”

斯里奥被托尼突然转变的话题震得微愣，撕开芝士汉堡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错愕的反问：“什么？”

“你们是正常的情侣关系吗？或者炮友？One night stand？”托尼几乎自暴自弃了，天知道他为什么非要问这种问题，“我是说……他没有强迫你什么吧？”

“没有。”斯里奥说：“他爱我。”

“我知道！我长眼睛了，看得出来。”托尼翻了个白眼，他似乎被气得半死：“你少给我转移话题！韦恩们真是语言陷阱的好手！”

“不是所有爱都能被温柔表现，不是吗？我的父亲，霍华德·斯塔克，我可以肯定的跟你说他是个混账父亲。”托尼大声嚷嚷：“他同样爱我！霍华德是科学上的天才，但他就是该死的做不好一个父亲－－哪怕他深爱自己的儿子！”

“我是在问你，他有正确的爱你吗？”那双通常玩世不恭的眼中现在只剩下冷肃，托尼注视斯里奥的双眼，“他用这份感情伤害你了吗？”

斯里奥若无其事的反问：“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托尼捏紧了掌心的可乐，“如果你明知那会伤害到你，就不该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

“无所谓，托尼。”斯里奥笑了笑，他用那种轻飘飘的，好像在说明天的早饭是吃面包还是三明治一般的随意语气说：“只要他不会伤害任何别……”

托尼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你想死？”

斯里奥从未对任何人敞开心扉。

但也许才对布鲁斯交待了自己的踩线行为，也许是掌心冰凉的汽水无形中给予了他什么冲动，也许是特定的环境、氛围以及提出问题的人……总之这个回答比他以为的轻松得多：“严格意义上来说，死亡是当时唯一的退路。”

见托尼的脸色越来越差，斯里奥后知后觉的补充：“托尼，人类自出生起就开始朝死亡迈步，我睁开眼就来到了新的世界，我同样分不清这对我而言算不算一个惊喜。”

“但我……”他轻声说：“我活着，就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蝙蝠侠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可多了去了，托尼气不打一处来，又问：“那块蝙蝠镖里的高级文明与卡尔·艾尔有关？”

斯里奥承认了钢铁侠的推测:“今天我告知了布鲁斯，正义联盟很快也能得出这个结论。”

“为什么不早些告知他？”托尼又觉得当初该站在美国队长和蝙蝠侠这边，给卡尔的关押方案投个赞成票的。

“我与世界无关，布鲁斯询问我为什么放弃蝙蝠身份，我只是回以他答案。”手里的汉堡索然无味，斯里奥还是咬下了一口，总得做点什么，他不想暴露太多糟糕情绪在托尼面前，让钢铁侠发现更多端倪，“我没资格，我继续下去会不可抑制的滑向深渊，逐渐变成另一个小丑。”

“听着，斯里奥，我知道蝙蝠侠对自己要求很高，我也能理解你们给自己设立的底线。”托尼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胸膛，沉声道:“但你从不是自愿去做这些，你没有堕落－－你的心不会变。”

斯里奥垂眸去看托尼轻按在心脏处的指尖，只觉得有层层叠叠的疲倦感涌来，它们如海浪般汹涌澎湃，让他几乎觉得睁开眼睛都是一件令人厌倦的事。

“我习惯了。”他说:“习惯如何夺取他人的性命，我不能再站回原来的位置，我非常危险。”

“托尼，我期望他得到幸福，但我眼睁睁看他跪坐在废墟之中；我期望他回到正轨上来，但我又眼睁睁看他统治了世界；我无力的看他屠杀所有反对他的人们，而人们又虐杀了他的父母……”

“我的孩子在反抗他的过程中离我而去，我视为亲父的管家在生日那天倒在血泊之中。”

“他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了我，但他唯独放过了我。”

【你得活着，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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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唯有爱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