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在哪里？”
戴斯蒙·迈尔斯蜷缩在一张沙发上。他脸颊凹陷，眼神涣散，仿佛是从哥谭大街上随手捡回来的瘾君子。在昨晚被解救出来之前，他已经在animus机器里呆了将近五十个小时，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处境天翻地覆。
一位短发女性走过来，小心地抬起戴斯蒙的脸，观察他的瞳孔：“他的情况很不好。”
“露西在哪里！”戴斯蒙攥住对方的手腕，愤怒地大喊。尽管虚弱又混乱，他仍然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另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出现了，他快步上前，试图掰开戴斯蒙的手，但是失败了，17号实验体的力气大得惊人。
“该死的……停下！瑞贝卡，打给斯提尔曼！”
“露西需要呆在韦迪克身边。”瑞贝卡的脸色发白，但是声音镇定而轻柔，“等情况稳定了，她会和我们汇合的，我保证。戴斯蒙，冷静下来！”
戴斯蒙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但是他的视线突然一阵模糊，剧烈的头痛让他失去了力气。他放开手，抱着头缩成一团，在破碎的嘶吼中发出呓语：“别来了……我在哪里……”
“肖恩，别光看着！——我包里有镇静剂，快拿出来！”
肖恩手忙脚乱且骂骂咧咧地翻出镇静剂：“我过来不是当精神病医师的……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上个月不是说还好好的，韦迪克突然发什么疯！”
瑞贝卡生疏地把药剂推进戴斯蒙的血管里。看着对方渐渐放松了身体，她长出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揉了揉手腕上的淤青。
“露西说韦迪克在赶时间。他要尽快拿到全部数据，然后去欧洲。”
“欧洲？他要跑路了？”
“鬼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韦迪克开始着急了。露西不愿意说太多……她总是这样。”
“我说句实话，”肖恩指着昏迷过去的戴斯蒙，“这副样子可帮不了什么忙。我们得想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过来搭把手。”两人把戴斯蒙放倒在沙发上，瑞贝卡在他脑袋后面塞了个枕头。
“垫高点，我可不想他再吐一回。”
“肖恩，你能不能稍微展露一点人性？看到我们的同伴这副样子，你心里想的只有那点可笑的洁癖吗？”
肖恩举起双手，撇着嘴敷衍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他坐回自己的笔记本前，重新开始调试自己那堆复杂的数据：“我们什么时候能走？”
“等阿基里斯回来。”瑞贝卡走到窗户前，将窗帘掀开一道缝隙，观察着对面的街道。在看不见的地方，有着强大的敌人，也藏着强大的伙伴。
*
“嗯……所以，从结果上来看，我的出现使得17号实验体生命垂危？”
“可以这么说。”露西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赛拉，一副十足的示弱的姿态，“因为你——插手实验，韦迪克很忌惮。而且，我们的进程已经快结束了，他开始不耐烦了，强迫实验体长期暴露在animus里……我没能阻止他。”
“稍等一下，斯提尔曼小姐。”赛拉慢悠悠地擦干净短刀上的血，插回了背后的刀鞘上，“根据你那位友善又热心的同事大卫·基尔克曼的说法，韦迪克手上有很多实验体，而他本人则是一位残酷的奴隶主，肆无忌惮地折磨他的小白鼠们。既然如此，这个17号之前的十六个人呢？”
看到露西的表情，赛拉明白了：“啊——我猜他们的下场都不太好。”
露西自嘲地笑了一下。她没有追究大卫的告密，只是轻轻地点头：“基尔克曼的消息不够准确。两个月前，我们刚刚失去16号。”她握紧拳头，脸上露出一点悲痛的神色：“韦迪克的确……太过火了。他执迷不悟，以为我背叛了他，但我只是在防止他走得太远。”
赛拉观察着露西，随后笑了起来：“请问你是真的‘没能阻止他’吗？”
“……什么？”
“你是怎么把17号救出来的？”
露西不安地攥住她的挎包：“兄弟会的导师，阿基里斯说他愿意帮我。他带着一些人来哥谭执行任务……但我不知道那只变异鳄鱼是怎么出现的。”
“但你的目的达成了。你拯救了17号，同时也没有太过影响实验。毕竟正如你说的，进程已经快结束了。”赛拉的语气温和，说的话却很有攻击性：“露西，恕我直言，和韦迪克比起来，你只是更加优柔寡断一点罢了。17号经受了长时间的非人道实验，而你选择了等到快结束的时候才释放他，你的同情恐怕排在实验数据之后。”
“你说的没错。”在这一刻，露西那个怯懦、温柔的外壳出现了几道裂缝。就像她双重间谍的身份一样，这位长相甜美的年轻女性的本质是一名坚定而冷酷的圣殿骑士。
“我说过，从一开始，我就相信韦迪克在做正确的事。animus会帮助教团让世界变得更好，而为了最后的目标，牺牲是在所难免的。”露西注视着赛拉，试图从她完美的微笑中找到一点情绪的波动，可惜她失败了，“……但是死亡绝不是必要的牺牲。”
“不过死亡很省事。”赛拉转过身，走出小巷，“如果17号死了，也就没我什么事了。而他现在还活着，这会方便我给韦迪克制造一个很大的麻烦。”
“肯威小姐，你和韦迪克之间的矛盾是不能化解的吗？”露西在赛拉背后轻声问道，“你们不能合作，一起为教团工作吗？”
“不能。不要问我为什么。”赛拉带着露西来到大街上。今天的哥谭格外寂静，路上也没几个人活动。不过也有迹可循，这条曾经繁华的商业街现在像是刚被导弹袭击，到处是塌了一角或者少了一块墙的建筑。赛拉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远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大体明白你的选择了，露西。我承认，你和大卫很不一样。不过，既然你已经‘回归兄弟会’了，韦迪克应该不会再接纳你了。”提到这个，露西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愁苦。
“但是，我给你一个机会。”赛拉抓住露西的手臂，冲她眨眨眼睛，“想象一下，由你全权负责，合法合理的人体实验，在阿布斯泰戈宽敞明亮的实验室里进行，不用像老鼠一样躲在地下。”赛拉放轻语调，循循善诱：“你觉得韦迪克是正确的，但他还是有缺陷，他在杀人，不是吗？他很着急，因为阿布斯泰戈不是他说了算，而他又是那么强烈地渴望着权力，这让他分心了。”
“他只是……想获得更多的自主权。”
“很好，露西，你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赛拉拽着她来到一间紧闭的商店的屋檐下，“干嘛那么麻烦？你知道的，阿布斯泰戈不是韦迪克说了算，而是肯威说了算。既然如此，干脆让肯威来主导这一切——让我来主导。”
露西屏住呼吸，她的眼神变了。
“我和韦迪克不一样。实验的进程、结果、实验体，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最无聊的东西：那个位置，实打实的负责人的位置，而不是一个空壳。我要用它来获得我舅舅的信任，然后在公司里慢慢往上爬。”
“等我赢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animus的数据，还有整个实验室，都会归我所有。到了那时，我允许你留下来，继续你的实验。你完全可以按照最合适的速度工作，我不会干涉你，前提是你必须对我毫无保留。”
赛拉的笑容变淡了，这反而让她看上去格外诚挚：“请考虑一下，斯提尔曼小姐。animus是你的心血，只有在你的手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韦迪克只会毁了它。我不希望权力斗争波及到真正伟大的事业。”
“……达·芬奇改良了袖剑*。”
赛拉疑惑地看着露西，而露西指了指藏在她手腕内侧的武器：“他破译了刺客的密文，改良了袖剑的机关。从此以后刺客们再也不需要切掉无名指了。”露西笑了一下，这是个非常纯粹的笑，属于一位热忱的科研工作者，“这些记忆，这些不为人知的历史，全都藏在一段基因里。因为animus，整个人类的文明开始和每一个人息息相关。”
露西仿佛陷入了某种隐秘的狂热中，她主动握住了赛拉的手，用坚定的声音询问道：“肯威小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业——也不是韦迪克一个人的。如果、如果你能让实验室回到从前，我愿意接替韦迪克的工作。我会对你毫无保留。你能保证吗？”
赛拉扬起下巴：“我保证。”
“好，那我需要做些什么？”
“去找到17号——他叫什么名字？”
“戴斯蒙。戴斯蒙·迈尔斯。”
“去找到迈尔斯先生，安抚他，带着他离开哥谭去纽约。我在亚当斯码头安排了人接应，从那里走。”
“我把他交给了刺客，我不知道……”
“但是刺客们依然信任你，你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你真的该离开了。”
赛拉把露西推到死角，翻身爬上商店二楼的阳台，跳过几栋建筑，随后一跃而下，扑倒了正在这里巡视的黑衣特工。
随后她开始奔跑，把特工们带离了露西的方向。她准备跑一段距离之后抓一个离她最近的幸运儿，从他的口中问出韦迪克的去向。
她保持着刚好呆在追击者的视野里，偏偏抓不到的速度，跑过了几条街区，来到空旷的地方。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利器没入皮肉的声音。赛拉回过头，看见特工们倒了一地，不远处的房顶上跳下来一个带着兜帽的人。
“你是哪个小队的？”兄弟会导师阿基里斯看了一眼对面那人的袖剑，严肃地发问。
“……”赛拉思考了两秒，打算报上康纳的名字。不过她不知道对面的人认不认识康纳。正当她要开口，一枚飞镖突然从暗处射了过来，威慑性地钉在了两人中间的墙上。
蝙蝠侠出现了。他看上去很狼狈，一身暗红的血迹，手臂的铠甲还破了一块。这让他的气势不降反增——他一出现，现场的气氛变得格外沉重。哥谭的义警看着一地的尸体，再看看两个打扮相似的人，粗粝低沉的声音饱含愤怒：“不管你们是谁，滚出哥谭。”
阿基里斯的回应是默默地退回了黑暗中。数个隐藏在角落里的刺客蠢蠢欲动，试图挑衅蝙蝠侠的权威。
这太小心眼了。在紧张的对峙中，赛拉抽空想到。
*真正改良袖剑的是阿泰尔，达·芬奇破译了他的手稿
这文里面的人都好容易被策反。就当赛拉有策反加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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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