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053

“你回来了。”

赛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似曾相识的狭小空间内。她在黑暗中伸手,触摸到潮湿的木板。机器的嗅觉模拟延迟了两秒,随后,赛拉闻到酒精和松木的味道。

“……又是酒箱?”赛拉还以为自己会先在实验室里醒来,她不着急钻出去,而是跟许久未见的珍妮寒暄:“我回来了!——珍妮,你没给我存档吗?我要从头开始?”

“这本来就不是游戏。”珍妮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想说废话,“情况有点复杂,先在在这里面呆一会儿。”

“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赛拉侧耳倾听,外面的空间一片寂静,但很快,她听到一阵热火朝天的打斗声正朝自己的方向挪过来。一共三个人,五把枪,还有两三柄长剑轮番登场。外面的房门被踹开,没过多久,其中一个女人中了一枪,无力地倒在赛拉藏着的木箱上,打翻上面的一堆杂物。

“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受伤的女性声音嘶哑,赛拉闻到她身上薄荷和茉莉花的味道,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另外两人显然是一伙的,一言不发地开始翻箱倒柜。赛拉感觉到压在上方的人正努力挡住自己,心中升起跳过一大段剧情之后无所适从的迷惑。

“他们想要的东西是我吗?”

“不是。”珍妮显然没有跳剧情,“但不管他们找没找到,都会杀死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

其中一个男人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大步走了过来,粗鲁地发号施令:“箱子里有什么?滚下去!”

女人坚定地护住木箱,然后被凶狠地踹了下去,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别这么性急,琼尼。”另一个人也缓缓走了过来,他听上去更年长,说话的声音粗粝而奸诈,大概很享受这样四处作恶的体验。他抽出刀,用刀背敲敲箱子,气定神闲地调笑:“好东西要留在最后,是不是,安妮小宝贝?”

安妮似乎试图站起来,随后又被踹了一脚。两个海盗放声大笑,老海盗把刀插进木箱的缝隙,迫不及待地撬开箱子:“好了,我们看看这里面有什么,说不定——”他话还没说完,裂了一角的木箱猛地打开,像饥肠辘辘的怪物张开大嘴,一息之间就把人拖进深不可测的黑暗中。随后,陌生的人影从怪物肚子里钻了出来,琼尼刚举起枪,老海盗的钢刀就呼啸着扎进他的喉咙,把他精准地钉在墙上的一堆动物皮毛和标本中间。

安妮捂着侧腰的枪伤,睁大眼睛,呼吸急促。赛拉跨出木箱,蹲在她面前,观察对方的出血量:“你好,需要我带你去找医生吗?”

“……赛拉?”安妮露出一个惊喜交加的表情,“你会、你会说话了?”

“……”

赛拉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礼貌微笑,一边在心中狂戳珍妮:“我到底跳过了多少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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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由你掌控这个身体?”

四处是战火,这是场规模不小的战争。赛拉抱着安妮离开房间,绕过许多人的尸体,朝着还没被波及到的地方跑去。尽管赛拉并不认识这位漂亮的酒馆老板,但安妮显然和赛拉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两人的关系挺不错,因为安妮正怜爱地抱着赛拉的脑袋,在对方怀里欣慰地感叹:“我知道你不会一直病下去,肯威还不相信……”

“我无法’掌控‘,我只能维持它表面上的生理活动,让它不至于变成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珍妮的这句话信息量颇大,但赛拉暂时没追问下去。她不着痕迹地侧过头,试图躲开安妮在自己头发上乱摸的手,“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人会这么热情?”

“……什么都没做。”珍妮听上去甚至有点憋屈,“在他们眼中,你摔了一跤,然后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弱智……爱德华·肯威付钱让这个女人照顾你。”

然而善良的安妮小姐大概在照顾病人的过程中倾注了一点不必要的母性。

赛拉实在懒得扮演刚刚获得自主行为能力的样子。她找到一间隐蔽的储藏室,把安妮轻轻放下,在落灰的箱子里找到几瓶年代久远的威士忌。在这个治病还靠水蛭的年代,高浓度酒精算是比较科学的处理伤口的工具了。

“安妮——好了,把手松一下——你会给伤口消毒吗?”

安妮接过酒瓶,声音虚弱而轻缓:“我不是第一次中枪。”

“好的,我去找医生,顺便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让人靠近这里的……”

“去吧,赛拉。”安妮终于松开手,她美丽的,明媚的脸上浮现出谅解的笑容:“再见,我会照顾好自己。总要有这一天的。”

赛拉看着她,试图再说几句安抚的话。她知道这是一段模拟出来的程序,莫名其妙的亲密情感与她无关,却也无伤大雅。但她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冷淡地点头:“再见。”

她把死去的海盗留下的武器放在安妮身边,然后朝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跑去。赛拉终于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拿骚,海盗的天堂。尽管此时已尸横遍野。她穿过被炮火摧毁的酒馆、工匠铺和众多倚树而建的房子,来到坑坑洼洼的海滩上,数不清的战舰在港口附近游荡,但入港的峡谷被几艘大型船只堵得严严实实,赛拉看到高高的桅杆上飘荡着黑色的海盗旗帜——这些公海上的流浪者已经退无可退了。

“已经过了多久?”

“一年。”珍妮冷漠地点评,“如果他们中的一部分不那么招摇,或许还能再撑几年。”

“唉,珍妮,海盗的本职工作就是招摇。”赛拉捡起一柄插在棕榈树上的细长匕首,站在礁石上观望战局。目前为止,她看到好几种势力:保护拿骚的海盗、入侵拿骚的海盗,以及用颜色区分国籍的各类军队——说实话,这种国际性的围剿行动竟然能发生在一个远离商业要道的偏远小岛上,18世纪的海盗的确很有威胁性。

“真是辛苦你了,珍妮,一个人撑了这么久。”

“什么?”

“被困在这里一定很不好受吧。”赛拉注意到远处有几个被法国人围殴的海盗,提着刀慢慢走过去,“我还以为你起码能有点管理员权限呢,想不到连暂停键都按不下去,自由度还没我高。”她停下脚步,又从路边尸体的腰间翻出一把燧石手枪。

“我在外面过了大概三个月。这段时间我很忙,还经历了非常有趣的超自然现象。这让我对你有了一些新的思考——珍妮,你是靠我的基因生存下去的吗?”

“……连我都不了解我自己。”

“那更好了,我猜错了也不尴尬。”赛拉一路上继续捡尸,意外发现了几个佩戴袖剑的人,看来刺客也加入了战争——这或许意味着圣殿骑士也插手了。

“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你是在我中枪的那一刻出生的,animus的代码机缘巧合下和我的神经元接触……这是个很严谨的推断,但还有一些矛盾没有解决。现在,我想通了。”

珍妮保持沉默。

“你被animus排斥,需要躲在这具身体中,因为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你一直呆在我的大脑中——我原来的那个脑子。你是一个应急装置,用来降低我脑损伤的风险。”赛拉终于走到目的地,在一群生命垂危的海盗中找到一张熟悉的脸,摸索着举起枪。

她完全不怕被发现,站在几米外的地方扣动扳机。“你以我母亲的形态出现,不是因为读取了我的记忆,顺从我潜意识里的恋母情结——我自我反省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那种东西,所以应该没有。”

赛拉随意开枪,然后失望地发现这种枪一次只能打两颗子弹。好在敌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了。

“你拥有珍妮·斯科特的外貌,原因很简单,你本来就是被她制造出来的——和我一样。”

“……”

在和那几个法国士兵短兵相接之前,赛拉体贴地对珍妮说道:“我会给你一点时间消化,正好等我把这里的情况搞清楚。然后,你要告诉我所有真相。”

年轻的海盗阿基里斯本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他的剑已经断了,弹药也已用完。就在他准备大喊出很久之前就想好了的死前遗言,冲向敌人的枪口时,形势逆转了。

赛拉杀人的效率一向很高,特别是在没什么道德束缚的虚拟世界。她整整齐齐地割断所有法国兵的喉咙,擦掉脸上的血,笑着朝他打招呼:“阿基里斯!好久不见!”

“是你!——你又会说话了?”

“哈哈,是啊,我恢复了。”赛拉不愿听别人回忆自己当弱智患者的经历,立刻上前把累到腿软的阿基里斯从地上提溜起来,“我看到那边的寒鸦号了——肯威船长在哪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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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斯塔克先生。你已经答应了,两个小时。”

斯塔克气得到处乱窜:“没错!但我也说过,这两个小时我必须全程监测!而不是——”他指向躺在机器上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对着满屏的乱码发呆!你自己不担心吗?你老板在你眼前变成了植物人!我们甚至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

露西·斯提尔曼守在赛拉身边,她看上去忧心忡忡,仿佛随时会被斯塔克说服,但她还是顶住了压力:“两个小时。这是她的命令。”

“……你就这么相信她?”

露西摇头:“老板不需要别人的信任,”

“她只要无条件的服从——这就是我现在的意义,斯塔克先生。”

*本文提及的“弱智”和“植物人”不含贬义,只是客观的病理描述。尊重每一位患者以及爱着他们的家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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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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