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伊第一次和其他平行宇宙的同位体交换是在学会相位魔法的第七天晚上，他像平常一样，戴好旺达织的毛线帽和薄手套，穿上厚风衣，顶着风一个人出门买树莓冰淇淋。

等到冰淇淋到手，他高高兴兴一转身，就被喷了一脸的汽车尾气。

杰伊:……

有一说一，哥谭老几年前就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大路上飙车了。

——天降正义，蝙蝠压顶，了解一下。

杰伊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伸舌头舔了一口冰淇淋，还没咽下去呢，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了他额头上，然后——压扁的子弹掉进了他的冰淇淋里。

杰伊:……

这是在闹哪样？！

他扭头一看，街口转弯那儿围了好多人，端着木仓正在哒哒哒地火拼，好几辆车撞到了一起，浓烟滚滚，木仓声震震。

是你们飘了，还是我daddy拿不动蝙蝠镖了？

杰伊依依不舍地将才吃了一口就不能再吃了的冰淇淋扔进垃圾桶里，特别生气地瞪视着前方，右手一甩，一条两米长的燃烧着地狱火的鞭子在半空中甩出一声脆响。

Daddy说了，这种当街斗殴不顾人命的都应该下地狱！

杰伊动了动手腕，长长的火鞭抡出了一个浑圆，他手上一用力，对准前方狠狠抽了过去。两米长的鞭子瞬间无限拉长，原本只是覆盖了薄薄一层的地狱火咆哮一声，顷刻间便淹没了整条街道。

隔得远远的，赶来处理这起大型械斗的GCPD和蝙蝠侠就看见了那咆哮着直冲云霄的火焰，那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

什么火焰会咆哮？

蝙蝠侠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儿！

GCPD永远都是最后到的，蝙蝠侠从天而降的时候，那诡异的火焰已经熄灭，或者说是悄无声息地带着被烈火焚烧的灵魂返回了地狱边境。除了街口转弯处在高温下熔成了一摊废铁水的车辆和木仓械以外，没有任何痕迹可以证明曾经有诡异的火焰凭空出现过。

灭了一波垃圾顺便吃了几个小点心（成为地狱领主后，他只吃灵魂和具有强大力量的心脏）的杰伊又开心了，他原地跳了两下，把身上的灰抖掉，准备去重新买一个冰淇淋。结果一转身，冰淇淋没有看到，到是看到了一只深沉脸的大蝙蝠。

杰伊:……哦呀！

蝙蝠侠站在黑暗里，板着脸，看杰伊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倒像是在看一个穷凶恶极的罪犯:“杰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失而复得却走上歧路的二儿子，他们前两天因为红头罩开木仓杀死了几个帮派人员而狠狠地打了一架。他不确定自己当时下手是否过重，他实在是太生气了，他的儿子再一次辜负了他的信任。

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摊血红，他负伤的儿子跳窗离开了。一连两天两夜，他都没有收到红头罩活动的消息……是他下手太重了吗？

直到现在，他看到了安然无恙的杰森。

就在他面前，心平气和地站在他面前。

在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蝙蝠侠也感到很惊讶，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冷静的杰森了？

似乎……是从他回来以后就也没有再见过了。

杰伊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他轻声唤道:“Daddy？”

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心智只有八岁的杰伊说不清哪里怪怪的，反正就是……怪怪的。

蝙蝠侠浑身一颤，瞳孔微微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杰伊。他苍白的嘴唇颤了颤，吐出一个名字，轻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在空气里。

“……杰森？”

他叫他什么？

Daddy？

是daddy吗？

是他听错了吗？

杰伊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咬了咬下唇，忽然眼睛一亮，欢快地改了口:“Papa！”

面前的大蝙蝠不是他的daddy，就必然是其他哪一个papa！

他向来分不清九个蝙蝠侠哪个是哪个，和他的daddy长得一模一样的就有三个。因此，除了明显性别不同的mummy以外，其他的大蝙蝠，他一律喊“papa”。

至于为什么会出来买个冰淇淋就换了一个宇宙……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都习惯了，papa会送他回家哒！

捂着嘴在内部频道里偷听的夜翼和红罗宾倒抽一口冷气:蝙蝠侠在上！这是那个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红头罩吗？他叫老蝙蝠什么？！

罗宾眼睛都瞪大了:陶德叫父亲什么？！

阿尔弗雷德则是一脸欣慰，看样子像是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为韦恩家操心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一直都很担心自家老爷和杰森少爷，担心他们会将彼此推得越来越远，给彼此留下永远的难以磨灭的遗憾和伤害。

杰森少爷真是长大了，都学会包容他不会表达情感和语死早的老父亲了！

直面杰伊的蝙蝠侠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异常之处——他的眼睛太纯净了，里面只有对父亲的孺慕和喜悦，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和不甘，也没有几乎要将他自己燃烧殆尽的愤怒。

这不对！

这很不对！

蝙蝠侠迅速冷静了下来，即使他的心跳依旧是加速的:“杰森，你中了魔法？”

只有中了魔法或者别的不明攻击，杰森才可能暂时忘却那些满是鲜血的记忆，才可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才可能用“daddy”和“papa”来称呼他。

“你需要检查。”

这是不对的，这会导致不必要的伤害，必须消除它！

“跟我回蝙蝠洞！”

……回蝙蝠洞，然后治好他，这样是不对的。

杰伊笑盈盈地把手递过去:“好啊！Papa，我想吃小甜饼，可以让阿福给我做吗？”

——他就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蝙蝠侠隐没在战衣衣领里的喉结快速滚动了几下，他缓慢地伸出仿佛灌进了好几吨水泥的手，轻轻地握住了那只戴着薄手套的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可以。”

杰伊恃宠而骄地提出请求:“你的那一份也给我好不好，papa？”

自从他四天前牙疼后，他已经四天没有得到自己的小甜饼和曲奇饼干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牙疼，外神化身和地狱领主也会牙疼吗？

西瑟里无情地伸出手:“你纯粹是糖和冰淇淋吃多了，氪星人还会感冒呢，你为什么就不会牙疼？没收你的糖罐子！全部交出来！”

屈服于大家长权威之下的杰伊含泪交出了几十个小腿那么高的糖罐子，看得一旁正准备给他求情的狂笑嘴角直抽。

这……

这是什么时候藏的？

聪明的杰伊在床底下划出了一个次空间，专门用来藏他的宝贝糖罐子和冰淇淋，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狂笑:不愧是我的儿子！

西瑟里瞪了他一眼:“狂笑papa，把你半道上截回来的那个超人婴儿送回去！”

狂笑:“……哦。”

这叫什么？

大概是“此子肖我”吧。

蝙蝠侠牵着人往停放蝙蝠车的小巷里走，握着杰伊的那只手慢慢收紧，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好。”

杰伊立马开心地笑了，海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缀满了小星星，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躲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三只鸟球球纷纷表示看直了眼，他们就没见过这样的小翅膀/大红/陶德，如果这是因为魔法……可以缓几天再解除吗？

蝙蝠侠用行动告诉他们:不能！

在杰伊心满意足地端着两盘小甜饼啃的时候，扎塔娜被蝙蝠侠紧急呼叫到了韦恩庄园。

还戴着魔术帽的扎塔娜围着杰伊转了一圈，她沉吟了一声，手心对准杰伊，施放魔法查看他的具体情况。

忙着啃小甜饼的杰伊全程当她不存在，也没有对她的举动表示不满。

——“护盾”会隔绝一切窥视和探查，全天性地保护佩戴者。狂笑也曾告诉过杰伊，除了他们这些家人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少年泰坦和正义联盟，哪怕是一直被杰伊所喜欢的神奇女侠戴安娜也在“护盾”的防范范围内。

几分钟后，扎塔娜皱着眉朝布鲁斯摇头:“我检查不出是什么魔法导致杰森变成这个样子，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我探知……抱歉，布鲁斯，我需要时间回去翻查书籍。”

布鲁斯有些焦虑地抿了抿嘴唇，放在大腿侧的手握紧又放松，重复几次后，他开口说:“请尽快，小娜，我得知道杰森身上发生了什么。”

扎塔娜理解地点头:“放心，我会尽快查出来的。”

布鲁斯起身去送扎塔娜了，迪克迫不及待地坐到了杰伊对面，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杰伊不解地抬头看他，那意思是:你要干什么？

黑暗骑士团九个蝙蝠侠只有狂笑和蹂.躏者有罗宾，前者宇宙重启到了他收养迪克的第一天，后者宇宙重启到了迪克单飞、达米安刚刚出生还没有泡进拉萨路池水里的时候。

——如果悲剧注定发生，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相遇，他们已经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孩子了。

因此，杰伊不认识提姆。

狂笑曾和他说过:“不要和陌生的人说话，他们看起来再像好人，也有可能是坏人。”

从进韦恩庄园起，杰伊就没有看过提姆一眼，他倒是看了达米安好几眼。

达米安弟弟怎么变矮了一点？

唔……真的变矮了一点哦。

——蹂.躏者家的达米安一米四三，这个达米安一米三七。

迪克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此刻的紧张:“呃，那个……小翅膀，你……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杰伊忽然放下咬了一口的小甜饼，很严肃地看着他:“不要叫我‘小翅膀’，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陶德告诉过他，“小翅膀”这个称呼一开始是充满恶意的，杰森不喜欢它，杰拉德更不喜欢它，那他也不喜欢。

两个迪克哥哥都曾经这样叫过杰森他们，后来又都被警告过不许这么叫，但是……他们经常会忘记。杰伊不介意每次提醒他们一下，毕竟哥哥都很忙嘛，难免会忘。

迪克的脸瞬间就白了，他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杰森为什么会不喜欢这个称呼了。

杰森刚刚成为二代罗宾的时候，他不仅打了杰森一顿，还嘲讽了他，“小翅膀”这个称呼本来就不是善意的。

提姆适时转移了话题:“杰森，你染头发了？”

进门后，杰伊脱掉了黑色的毛线帽和手套，蝙蝠一家都注意到了他白色的刘海不见了，只是那会儿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其实现在也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杰伊奇怪地看向他:“对啊，我昨天染的，这样不起眼一点。”

自从杰伊打败其他地狱领主稳坐第一后，他的力量增幅也比从前更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能量会染色的缘故，他的头发变得有些偏紫色，看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就是感觉怪怪的。

昨天中午，旺达说要去烫头发，就顺便拉着为突然变色的头发叹气的杰伊一起去了。前前后后染了好几遍，最后加上了旺达的混沌魔法，他的头发才恢复到从前的纯黑色。

回答完提姆的问题后，杰伊把咬了一口的小甜饼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转脸问达米安:“达米，Papa呢？”

达米安被这个亲昵的称呼叫得一愣，反应过来后竟然觉得有些害羞，他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杰伊理所应当地回答:“我累了，想睡觉，要和papa一起睡！”

三只鸟球球:“What？！”

站在门口听了有一会儿了的布鲁斯:“！”

你说要和谁一起睡？

嗅到“papa”身上有血腥味的杰伊:要和papa一起睡！给papa治疗！

三只鸟球球:你说要和谁一起睡？！嗦！

蝙蝠侠:！

管家侠……

阿福欣慰地擦擦眼泪，转身就去铺床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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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番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