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刚从哥谭回来，鞋上还沾着来自墓园的尘土。

每当他去过墓园，再回来后，情绪就会变得相当糟糕且暴躁。

因此当超人通知他们到正义大厅集会，达米安成了最后一个抵达的人。

他错过了一点前情提要，也成为了最后一个见到金发少年的人。

澄澈明亮的一片天空蓝在他眼中漾开，达米安幽深的绿眸猛然紧缩。

他的瞳孔近乎凝结成了两把冰刃，凛冽的杀意如同冰刃上反射的令人胆寒的锋锐刀光。

——不管面前这个家伙是什么，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用维维安来愚弄他！

他必然要让这个家伙付出血的代价！

蓝黑色的残影掠过所有英雄，达米安拔刀，带着腾腾杀意逼近毫无防备的金发少年。

绿眼睛、深肤色、黑头发的少年能进入正义大厅，一看就是友方阵营的人，大概率也是他从前的熟人。

因而克罗诺斯绝不会想到这个大块头少年看见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用将他一刀毙命的态度给他打了个绝对难以忘怀的招呼。

克罗诺斯现在是个身体素质低下的菜鸡，又压根没有防备、一脸懵逼，对面却是个顶级高手、来势汹汹，他只能身体僵硬地愣在座椅上，眼睁睁看着寒光闪烁的武士刀朝着他的面门劈来。

不是，老弟、哥们、大哥，什么仇什么怨，你当场就给我来这么一下！

下死手啊，还是当着正义联盟的英雄下死手，你不是正义联盟的一员吗？

克罗诺斯人麻了，已经做好死亡回档的准备了。

“噔”的一声，寒光凛凛的武士刀被一只钢铁手掌握住。

是的，克罗诺斯没有夸张，真的是钢铁般坚硬的手掌。

克拉克紧紧攥住达米安的武士刀，脸色冷沉：“他是维维安。”

达米安冷寒的目光微微波动，他从超人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喙的坚信，超人是真的认为这个家伙是维维安。

是什么原因让超人如此肯定？

达米安的理智稍稍回归，审视的目光落在坐在椅子上，似乎被他的举动惊吓愣怔住的少年身上。

两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再次对视，达米安清楚地看到少年眼里每一寸细微的情绪变化。

先是茫然和怔惘，然后疑惑和愤怒开始在他的眼里燃烧，少年微微皱眉，略带敌视和不满地瞪着自己。

这像是一个信号，瞬间激活了达米安藏在记忆深处的回忆。

那是十年前的夏天，他离开刺客联盟，来到哥谭，被母亲送到那座属于他的亲生父亲的庄园里。

在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维维安，他名义上的、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达米安与父亲布鲁斯·韦恩的初次见面绝对算不上融洽，尤其那时他的母亲还在现场。

这对昔日的情人早因理念不合而分开，他的父亲或许从未想过他的母亲竟然还能用他们两人的基因培育出他的存在。

两人一见面，他的母亲说明来意，将他推到父亲面前，他那位在母亲口中有着非凡毅力且强大智慧的父亲，竟然瞬间毫不掩饰地变了脸色。

达米安将其理解为是父亲对他的排斥，尽管后来证实并非如此，但当时的达米安心中很不满。

刺客联盟可从未教过他要忍气吞声，只教导过他要心狠手辣。

于是他果断对父亲动手，既是为了泄愤，也是为了试探他的父亲，看看这个男人是否配得上母亲口中的称赞，又是否配做他的父亲。

结果让他恼怒的同时，也让他满意，他的父亲的确如母亲所言，强大优秀，达米安在被父亲压制的同时，开始对以后在韦恩庄园的生活产生期待。

他被母亲刻意送回韦恩家的目的已经足够明显，父亲的一切，尤其是整个哥谭，应当由他来继承。

而他早从母亲的口中听说过，他的父亲还有一位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存在——那些与他并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并未被他放在眼里，并且还是被父亲亲自抚养长大。

达米安对此满不在乎，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相信只要他回到韦恩家，他的父亲一定能很快看清形势，抛弃掉那个并不如他的儿子，明白谁才有资格成为韦恩家族的继承人，又是谁有资格作为蝙蝠侠的儿子。

达米安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么告诉父亲的。

可就在他表达完自己的态度，却看到父亲的脸色竟然比刚刚见到他时还要难看，嗓音冷沉：“达米安，他是你的哥哥，和你一样是我的儿子，你要明白这一点。”

达米安冷嗤一声：“我不需要一个软弱无能的废物来做我的哥哥。”

布鲁斯依旧板着脸，他张口就要继续教育面前这个刚刚回到他身边，桀骜不驯又目中无人的儿子。

但在这个时候，他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了来自室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轻快活泼。

布鲁斯紧皱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缓和，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大厅门口。

从出生起就接受着最好的武士教育的达米安，自然也听到了这杂乱无规律的脚步声，他的绿眸逐渐冷凝，随他父亲一样，目光同样看向大厅门口。

几秒钟后，一个金发少年踩着黄昏的光影走进大厅，他抱着一束白色的洋桔梗，金红色的余晖洒了他满身，他像是在黄昏里燃烧，唯有纯白的洋桔梗与那双蓝色的眼眸鲜活生动。

他一进来，目光便精准地锁定在布鲁斯的身上，而后便如同一只世上最灵敏的白鸽般飞扑向布鲁斯。

“爸爸，我回来啦！”他的声音如此欢快，表情如此喜悦，以至于任何人都能感知到他的赤诚，把一颗炙热的心直白地呈现给所有人。

他像一面镜子，干干净净、坦坦荡荡。

布鲁斯也如同有过千百次经验般，熟稔地张开双臂，他接住了这只扇动翅膀扑向他的白鸽。

白色的洋桔梗凑到他的眼前，他顺手接过这束花：“送给我的？”

少年点头：“当然，这可是我亲手种的，还是我亲手扎的花束。”

他脸上的骄傲之色溢于言表，像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当然要第一个送给他的爸爸。

于是他开始讲起自己栽种洋桔梗的辛苦，眼眸明亮又专注，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注意到这个大厅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直到——

达米安拔出武士刀，他攻向毫无防备的维维安。

就让他来看看，这个被他父亲亲自抚养的儿子是否有资格成为他的兄长。

凛冽的刀光将要落在维维安的身上，从未接受过任何训练的少年不可能躲过这次攻击。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好在布鲁斯及时挡下了武士刀，他夺过刀，护在维维安身前，冷声呵斥：“达米安，你在做什么？！”

失去了武器，达米安不满地环抱双臂，微微眯起眼，将他那位被父亲护在身后的废物兄长的神色变化尽数纳入眼底。

他冷哼一声，昂着头，没有认错，而是对父亲再次张口嘲讽他这位所谓的兄长。

废物、无能、懦弱……他用了太多贬低的词，意图让他的父亲和兄长都明白，他达米安绝不可能接受一个不如他的兄长。

于是，这对兄弟间的矛盾就此开始。

最终，结束于那个血色的星期五。

从此关于自己这位脆弱的兄长的一切记忆都被达米安封存在大脑最深处，在这一刻，又被重新唤起。

达米安凝望着这双熟悉的蓝色眼眸，愣怔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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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