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车就到了鹅舍,一股扑面而来的鹅味,味道熏人。
走进鹅舍,一个年轻的红棕色头发的男人坐在柜台后面,手撑着脑袋打瞌睡,旁边是一个小电视机,放着一部连续剧。
军医咳嗽一声,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瞧见三人,打个哈欠:“买鹅吗?”
“是的,”侦探伪装成买家,“我们来买鹅。”
男人稍微清醒了一点:“自己挑吗?”
“自己挑。”
男人领着他们走到鹅舍后面,一大群鹅挤在黑压压的屋子里,被铁栅栏围住,鹅群当中有一个穿着天蓝色布衣、踩着套鞋的年轻女人,她的鞋边缘沾满了泥,衣服也不是很干净,脖颈处的汗水浸湿了衣服,加深了周边的天蓝色,她同样有着一头红棕色的头发。
“他们来买鹅。”男人对女人说。
桃丽注意到,男人也是很嫌弃鹅群的味道,不断地耸动鼻子。
女人走过来,有几只鹅跟着她一块儿走过来,隔着栅栏,她询问:“要不要进来挑?”
“不必了,”军医回答,他们又不是真的来买鹅,随手一指,指了一只蹲在角落里的鹅,“就这只吧。”
女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应了一声“好嘞”,立刻过去抓鹅,那只被军医选定的鹅似乎有预感,扑闪翅膀就要跑,还是被女人麻利地逮住。
“你们先跟我弟弟去登记一下,我给它的腿绑起来,待会儿给你们送过来。”
男人似乎很没有耐心,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打开门,先一步出去,军医也跟了出去,侦探发觉一向活泼的小女孩一直盯着鹅群。
“这里面再出现博物馆遗失物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七。所以,别看了。”
侦探出言点醒桃丽,桃丽望着他,虽然没有出声,但她那双玻璃般澄澈的眼睛分明就是在问:你怎么知道?
“出去再说。”
这鹅舍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桃丽跟在大侦探身后,出了鹅舍内,男人正在登记鹅的信息,军医在一旁看着他登记。
翻开得登记本已经很厚,男人登记的时候挡住了右边的纸张,大侦探在左边的纸张里发现登记买卖信息的有两种不同的字迹,一种偏幼圆,一种偏块形,从下笔的力度、字迹的工整度、行间距来看,写偏幼圆字体的人要比写偏块形字体的人认真不少,而男人是写块形字的。
男人在登记本上写鹅的标号、体重和卖出时间,他最后一个字写完,女人也抱着鹅出来了,鹅的脚上系着红线,她要把鹅递给买鹅三人组。
侦探掏出皮夹,一边付款一边道:“给她吧。”
一只肥硕的大白鹅就被塞到了桃丽的怀里,桃丽第一次抱鹅,没有什么经验,她盯着鹅滴溜溜的小眼珠看,鹅滴溜溜的小眼珠也盯着她看,一人一鹅都不适应,鹅不适应还会挣扎,它的爪子虽然被绑住了,但是翅膀还很自由,扑腾着翅膀就要逃脱,桃丽抱得紧,压制着它,它飞不出去。
女人接过侦探递过去的钱,数了数,拿着登记本看,目光扫到鹅的编号时挺住,拿起笔把“137”改成了“145”:“又写错了。”
女人的口气听不出抱怨,一种十分日常的语气,男人没有应声。
买卖已经结束了,侦探三人组应该走了,可是大侦探提出:“我能看一下这个本子吗?”
女人问:“有什么问题吗?”
而男人已经把登记本递给了大侦探,他搞不懂一个破本子有什么好看的,就像他搞不懂为什么金妮一定要详细登记每一只鹅的信息,真是麻烦人麻烦事。
本子已经递到了侦探的手里,女人也没有制止的机会,她安静地在旁边等待,心里涌现出一种大事将临的预感,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这三位顾客不是特意来买鹅的,普通顾客总要挑了又挑,要见着鹅上称,还要还价杀价,这三个人倒是痛快得很,显然不是因为买鹅来到这里。
既然不是特意来买鹅……这位卖鹅的女人有一个猜测:他们应该也是为了肚子里有蓝宝石的鹅而来。
鹅肚子里找出了蓝宝石,这个奇闻让全伦敦的鹅贩都狠赚了一笔,她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这种事本来就是几百年才能碰上一件,怎么可能再次发生呢?
侦探看完了登记本,合上以后,还给女人。
“鹅怎么处理?”离开鹅舍以后,军医问侦探。
桃丽抱着鹅走在两人的身后,与这只不听话的鹅做斗争。
“剖开它的肚子,找一找里面有没有线索。”桃丽依旧觉得线索就在鹅肚子里。
侦探已经觉得她没救了,如果是苏格兰场那群金鱼,他早就送上了文雅的词汇,对于桃丽,倒是嘴下留情了一回。
桃丽怀里的鹅仿佛听懂了她的话,预感到自己大祸临头,加大了挣扎的力度,而且还加上了嘴部动作,如果桃丽不松手,它就要啄她。这一招很奏效,它如愿获得了自由,留了两片羽毛在桃丽的怀抱里,但是为了自由这一点牺牲根本不算什么,在它要飞往蓝天的时候……
鹅待在原地,它想象中的自由飞翔并没有出现,它双脚处的红绳在白色羽毛的映衬下格外显眼,它被紧紧地束缚着。
桃丽:“你倒是飞呀!”
鹅垂着头,放弃了挣扎。
“行吧,这次原谅你。”
桃丽把鹅抱在了怀里,鹅这次不挣扎了。
侦探和军医旁观完了这出戏,军医乐得嘴巴咧成了一道月牙,侦探则开口:“当物种的智商接近时,就能够产生交流。”
“我和你也能够交流,”桃丽回道,她听出来侦探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她和鹅的智商一致嘛,“我们什么时候屠鹅呀?”
鹅虽然没有动弹了,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们来打一个赌吧,如果这只鹅的肚子里还能够找到博物馆失窃的东西,就算你赢。”
“我才不跟你赌。”都拿这件事打赌了,那失窃物肯定不在这个里头,可是不在这里,又买这只鹅做什么呢?桃丽冲大侦探嘿嘿一笑:“我只是觉得我们来这里,不是只买一只鹅这么简单……”
“说的不错,一个智商正常的九岁儿童也能够得出这个答案。继续……”
“之前你告诉过我,在鹅里能找出失窃物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七,几率太小,那么鹅里应该藏着别的线索。”
桃丽边说,边观察侦探的神情,想从他的脸上读到正确指引。
“继续。”
大侦探的表情没有透露出任何有效信息,这么长一张脸看来是白长了。
桃丽只好回忆刚才军医和侦探的举动,说出见解:“要走之前,你看了卖鹅那两口子的登记本……”
“那是一对兄妹。”
“那就是看了卖鹅那两兄妹的登记本,登记本上出了问题。”
桃丽在侦探的指引下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大侦探没有再讽刺:“出了什么问题,你知道吗?”
桃丽没有仔细看登记本,自然不知道。
“卖鹅的男人时常会把鹅的信息登记错误,而他的妹妹却辨认得出各种鸭子的形状,由此看来,只有一种可能的情况。”
“是什么呢?”
“吞蓝宝石的鹅和犯罪嫌疑人买来的鹅被弄混了。”
侦探在说这句话呢时候,脑海中浮现那日的画面,一个男子将盗窃所得的财物藏于鹅肚子中,却因无法辨认,错卖给了犯罪嫌疑人。
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应当是鹅厂里的男人,与他的妹妹相比,他的态度散漫,根本无心经营买卖,登记本上多次出现鹅的编数错误,也因此丢了财宝。
只需要跟着鹅舍里的男人,就能够找到其他的失窃物,这件事情不难办,待鹅舍里的男人喝醉以后,侦探三个人和今天买的那只鹅就将他团团围住在酒桌上。
男人趴在桌子上,露出右半边脸,迷迷糊糊间见到一只鹅在看着他。
男人胸口憋着一股子气:“鹅鹅鹅,最烦的就是这群他妈的鹅。”
如果不是弄错了鹅,他现在早就靠着那颗蓝宝石发了大财了。
鹅似乎又听懂了男人的话,它狠狠地在男人的脸上啄了一口,啄出了一个大红印。
原本还醉意熏天的男人清醒了,正要破口大骂,谁把鹅带进了酒馆?下一秒就瞧见了今天出现在鹅舍的三人组。
侦探的神色相当和蔼:“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可以选择先听其中一个。”
“什么狗屁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要干嘛?”
“你不想做出选择,或者说你的选择是跟我们动手,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将会收到另一个坏消息。因为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精通格斗术的壮年男人,以及一个从叙利亚战场回来的退伍老兵。你打算从最右边的女孩入手,当然,她看起来最柔弱,但是你如果选择她,你将收到的坏消息就是,你的手臂会脱臼。”
在侦探飞快的语速里,男人已经拿着酒瓶砸向了桃丽,可结果也正如侦探所推理的那般,男人的手臂脱臼了。
桌子上的鹅歪过头,对男人表现出不屑一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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