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跑到哥谭来究竟要做什么？”安斯埃尔防备地看着巴塞洛缪，“你不会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吧。”

他总感觉这是巴塞洛缪能做得出来的事，基本上所有狼人都性格恶劣，脾气暴躁，很少有例外。在安斯埃尔的记忆中，巴塞洛缪更是将这两个种族特征发挥得淋漓尽致。

暴力是刻在狼人本性中的美学，被他们从万年前遗传至今。

安斯埃尔眼神恍惚了一下，其实他还记得自己刚见到巴塞洛缪的情景。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大约在安斯埃尔还是个小吸血鬼宝宝的时候。

他俩可以算是竹马竹马，童年时代一起在罗马尼亚的黑暗森林里玩泥巴，青春期的时候一起变成叛逆少年，巴塞洛缪几乎算得上安斯埃尔唯一的挚友。

小时候的安斯埃尔其实和现在差别……一点儿也不大。

母亲柏莎·德古拉对安斯埃尔寄予厚望，一直要求从小就展露出惊人实力的安斯埃尔能够给吸血鬼一族带来荣耀。柏莎曾经算是彻头彻尾的种族主义者，一直认为怪物比人类强得多。曾经她甚至觉得怪物应该以消灭人类为己任，让远古时代再度降临地球。

说实话，那时候的安斯埃尔压根不懂得什么是吸血鬼一族的荣耀。

他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三个：早餐喝什么口味的血浆，午餐用什么口味的鲜血佐餐小鹿肉，晚餐选择草莓味还是鱼子酱口味的血浆蛋糕。

柏莎那时候有些恨铁不成钢，每个月都有那么两三次将年纪小小的吸血鬼宝宝安斯埃尔独自扔进黑暗森林深处，希望森林深处不友善的怪物们能让他学得有攻击性一点，不要白白浪费了来自上古的血脉。

可惜，每次安斯埃尔都是躺在黑暗森林深处睡大觉，如果有不长眼的怪物准备攻击他，他只会躲进树洞里。

直到家里的管家来找他。

回家之后，再把该走的流程走一遍。

首先，吸血鬼宝宝会被妈妈关进地下室整整三天进行反省，然后手写检讨表示自己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最后和妈妈贴贴亲亲，他就可以躺回棺材里舒舒服服睡大觉了。有时候还会因为在林间睡得太饱而有点失眠，那他就自己跑去图书馆看一会书。

那时候他‘爸爸’还没出现，整座城堡都是他妈妈说了算。

严格来说，整个血族都是他妈妈说了算，他妈妈是名副其实的吸血鬼女王。

现在也是。

不过血族在新世纪也迎来了从封建**走向了君主立宪的时代，这是种十分有趣的变化，安斯埃尔觉得他妈妈能走出这一步相当不容易。

想当初，在那个黑暗集权的时代，柏莎女王有个懒惰的儿子这件事几乎在整个怪物界人尽皆知。

女王陛下曾经为此大感丢脸，甚至一度准备扔了儿子。

不过每次都因为某些安斯埃尔至今都没想明白的原因而把蠢儿子留了下来。

小小的安斯埃尔倒是很淡定，每天抱着灌满血浆的陶瓷小奶瓶在黑漆漆的城堡里啪嗒啪嗒走来走去，完全不把他妈妈的焦虑放在心上。

有空还会反过来安慰妈妈，做吸血鬼要淡定一点，财富和权力都是过眼云烟，万一哪天诞生一个更加可怕的存在，发展得最好的那个种族就会成为靶子啦。不如躺平一点，别那么卷，搞得所有吸血鬼都休息不足，还没时间谈恋爱。没时间谈恋爱哪里来的小吸血鬼，没有新生儿怎么发展族群。

反正歪理一套一套的，把柏莎女王说得哑口无言。

如果柏莎女王说‘拥有最强大的实力就得担起血族的责任’，安斯埃尔就会和她扯‘要对血族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柏莎女王麾下吸血鬼臣民的实力有点信心’；她如果说‘安斯埃尔身为她的儿子享受了权力就该履行义务’，安斯埃尔就能撒泼打滚哭着要女王把他塞回肚子里。

后来也不知道柏莎女王想明白了什么深刻的问题，她本人倒是变得比以前更加奋发图强，卷死周围所有怪物。而与此相对的，安斯埃尔也变得一天比一天懒散。

巴塞洛缪就是在这时候出现在安斯埃尔身边的。

后来，按照安斯埃尔的猜测，这恐怕是他妈妈想出来的最后一招。

“这是狼人一族中最优秀的孩子，巴塞洛缪。”柏莎女王拉着比安斯埃尔足足高一个头壮了不止一倍的巴塞洛缪，向儿子介绍道，“他将成为你的朋友，安斯埃尔。”

安斯埃尔那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绝对不和这个看上去就很卷的狼人成为朋友。

不然他妈妈肯定要继续逼着他上进，理由就是好朋友一起走，谁落后谁是狗。

他相信巴塞洛缪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惜最后他俩还是成为了好朋友。

这个过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安斯埃尔至今还有些迷迷糊糊。

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俩已经好得能一起在黑暗森林的沼泽里给巨齿鳄拔牙了。

安斯埃尔勉强把自己的思绪从那些过于远古的回忆中拉出来，他的头似乎开始疼了。

这不是错觉。

话说，他究竟是怎么和巴塞洛缪反目成仇的来着？安斯埃尔努力转动凝滞的思绪。

他只记得他在陷入沉睡之前恨不得杀了巴塞洛缪。

那得是夺大仇哇。

夜色中，巴塞洛缪金棕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对着安斯埃尔和布鲁斯露出一抹对狼人来说过分克制的笑容：“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亲爱的安。”

“你别瞎叫！”安斯埃尔条件反射地咬牙，“你知道我讨厌你这么叫我！”

这一声‘安’又勾起了安斯埃尔某些久远的回忆。

小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柏莎女王的见证下完成的，第二次见面就只有两只幼崽了。

柏莎女王作为吸血鬼说一不二的女王陛下，其实鲜少有时间来照顾她的孩子。

她能每天坚持唠叨安斯埃尔加油努力为吸血鬼的伟大事业增光添彩就很不容易了。

所以没有大人在的时候，两个幼崽本性毕露。

不安分又都带着点小骄傲的幼崽怎么交流感情呢？

当然是直接打一架。

是巴塞洛缪先挑衅的，就是像今天这样。

当时四周无人，还带着婴儿肥的幼崽巴塞洛缪冲着安斯埃尔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好，安娜，你看上去真可爱！你怎么没穿裙子，这可真令人遗憾！”

安斯埃尔对此的回应是，他冲上去给了巴塞洛缪十分不可爱的一拳，直接把幼崽狼人马上就要换的牙打掉了一颗。

把体格健壮的狼人崽子吓得愣住。

巴塞洛缪也没想到看上去弱唧唧的安斯埃尔居然那么莽。

然后，两只体型不一幼崽就滚在一起，打了个昏天暗地。

巴塞缪罗成功把安斯埃尔臭美地梳成大背头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而安斯埃尔则成功在巴塞缪罗脸上留下了一个小牙印。

看得柏莎女王一阵欣慰。

她感觉自己给儿子带一个同龄人玩伴果然是个十分正确的选择，她儿子也开始变得十分上进了。

不过女王的欣慰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后来安斯埃尔带坏了狼人一族最有实力的幼崽。

巴塞洛缪和安斯埃尔厮混在一起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喜欢打架了，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

明明青春期的狼人应该是族群中最好斗的才对。

不过后来，巴塞洛缪似乎又重新变回了小时候那个优秀上进暴力且阴险的狼人。

那是在安斯埃尔陷入沉眠之后的事情了。

这些事情安斯埃尔目前还不知道，他丢失了大部分记忆，以至于连怎么和巴塞洛缪闹掰的都不记得了。他只依稀想得起来自己在沉睡之前和巴塞洛缪狠狠打了一架，至于原因究竟是什么——

那种东西，对狼人和吸血鬼来说很重要吗？

他只需要记住他们现在有仇就对了。

巴塞洛缪似乎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改口道：“好吧，安斯埃尔。既然你不喜欢那个昵称。”

狼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又推了推脸上的无框眼镜。

镜片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奇妙的光。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叹了口气，“你的母亲说的没错，你确实是最合格的血族。让你的心脏跳动起来恐怕比让人类灭绝还难。”

始终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并没有插入这场谈话的布鲁斯忍不住看了安斯埃尔一眼。

安斯埃尔偷偷把手塞进布鲁斯手心里，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的爱人。

巴塞洛缪没有说话，但蝙蝠侠能感到对方的视线直直落在了他身上。

过分露骨的打量和一丝隐藏得极好的蔑视让布鲁斯的肌肉紧绷起来。

安斯埃尔上前两步，锐利的牙齿和黑色的长指甲暴露在月光下。

有冷风吹来，吸血鬼身后的披风如同地狱不详的阴影。

“那你说的没错，”安斯埃尔警告地看着巴塞洛缪，“我是合格的吸血鬼，而你是个令人讨厌的狼人。”

“我会伤心的，安斯埃尔。”巴塞缪罗半垂下眼睑。

这让安斯埃尔心里升起一阵奇怪的违和感，他总觉得巴塞洛缪应该不会这样回答他，他应该用比之前更加欠揍的语气继续叫他‘安娜’或者‘安’。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跑来哥谭。”安斯埃尔警惕地继续询问，“有什么目的？”

布鲁斯警惕地站在安斯埃尔身后，他挡住好奇的罗宾，并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他依旧能感受到这个名为巴塞洛缪的家伙一边和安斯埃尔交谈，一边继续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友好的、冷冰冰的视线。

安斯埃尔有意无意挡在布鲁斯面前，隔绝巴塞洛缪对布鲁斯的窥探。

可惜这时候吸血鬼高瘦身材的劣势就凸显出来了，他完全挡不住布鲁斯，他的肩膀勉强遮住布鲁斯胸肌的三分之二就不错了。

安斯埃尔瞪着眼睛看了狼人半天，这才总算是意识到他这么遮遮掩掩的半点儿用都没有，反而显得像是害怕巴塞洛缪一样。

巴塞洛缪像是从刚刚的忧郁中恢复过来了，他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是这样欢迎我这个老朋友的吗？三百多年前我抢了你一盘子海鲜你居然记到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吗？”

安斯埃尔感觉自己的脑袋又开始突突的疼，掀开300年前尘封的记忆就像是掀开了他一层皮肉一般令他十分不适。

似乎，他们此前决裂就是因为一盘海鲜？

呃……听上去似乎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你还没介绍你身后的朋友呢。”巴塞洛缪突然转移话题，“你又交了人类朋友吗？之前被他们背叛的记忆还不够惨痛？我早就说过，人类都是卑劣的。他们过于短暂的生命让他们只能沉浸在短期的痛苦与欢愉中，他们像烟火秀一样……”

“烟花我知道，烟火秀是什么？”安斯埃尔好奇地打断。

“我差点都忘记了，你这三百年来都没有在人类世界里行走过。”巴塞洛缪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我带你出去玩玩怎么样？上次我欠你一份海鲜大餐，今天就还给你。”

安斯埃尔冷着脸退后两步，他身后的蝙蝠侠依旧沉默不语。

“这还用犹豫吗？”巴塞洛缪微微笑了一下，“我们已经三百多年没……”

“确实不用犹豫，”安斯埃尔点点头，“我还要和我家亲爱的去约会。你快走吧。”

刚刚布鲁斯带着他在哥谭的夜色里飞行，这次轮到他带着布鲁斯了。

迪克当然也可以顺手拎上。

50只狼人小崽子们的味道就在不远处，他可以趁此机会在他亲爱的布鲁斯面前大展身手一番，好让布鲁斯看看他身为千年吸血鬼的实力。

巴塞洛缪面无表情站在原地。

然后，像是看穿了安斯埃尔的想法，他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

安斯埃尔抽了抽鼻子，然后飞速后退抱着布鲁斯大惊失色。

迪克从来没见过吸血鬼这副表情，他好奇地从布鲁斯背后探出脑袋。

然后——

50只狼人崽子嗷呜嗷呜向着他们汹涌而来，而那个似乎是安斯埃尔旧友的巴塞洛缪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屋里的三人。

“我猜这是你的任务？德古拉阁下。”

狼毛飞舞，巴塞洛缪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那么这几天就请你好好照顾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吧，我就不抢夺您的功劳了。”

安斯埃尔：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狗啊，死狼人！

布鲁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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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