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里很安静，安静到布鲁斯完全无法无视背后来自迪克和阿尔弗雷德审视的目光。
但是他仍旧在努力无视。
“昨天晚上我听见房顶上有动静。”迪克仿佛不经意般说道，“应该是有只不听话的大猫认识了新朋友，我猜他和他的朋友在楼顶上玩得很开心。阿福，你听见了吗？”
布鲁斯不搭腔，低着头开始摆弄手里二十斤重的金币，假装自己是只瞎瞎的大蝙蝠。
“恕我直言，迪克少爷，”阿尔弗雷德表情淡定，“猫的性格就是如此，喜欢在危险的地方玩耍，还经常装作听不懂人话。”
听不懂人话的蝙蝠侠全副武装，表情严肃地遥控着机器人慢慢靠近安斯埃尔强行塞进他怀里的金币。
机械手臂狠狠击打向被布鲁斯放在试验台上的金币。
一瞬间，似乎有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诡异的墨绿色雾气从金币里涌出，不消两秒钟就包裹住了布鲁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小机器人。
绿雾消失，小机器人停在原地不动，变得如同被扔进哥谭郊区的沼泽里腐烂了三百年一样，他那些先进的特殊材料无一幸免。
布鲁斯甚至看见那些绿色雾气在回到金币里之前疑似打了个饱嗝。
“酷！”迪克立刻忘记了刚刚的话题，他兴致勃勃地戴好护目镜和防毒面具翻看报废的机器人，“这是来自那位吸血鬼伯爵的礼物？真不错！”
就是太危险了，迪克知道布鲁斯绝对不会把这东西带出门。
“这个符号看上去像是蝎子，文字肯定是古埃及的，我得查一查，它太古老了。”迪克在布鲁斯不赞同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翻动了一下金币，露出另一面。
金币表面的蝎子似乎摆了摆尾巴。
“所以他昨晚又来找你了对吗？”玩笑之余，迪克其实有点担心，“虽然安斯埃尔·德古拉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但我其实不相信活了起码九百多岁的吸血鬼真的很单纯。”
吸血鬼和人类，这真的不太容易让人联想到美好的爱情。
他只会想到猎物与捕猎者。
谁知道那吸血鬼是不是想在捕食之前玩点儿花样。
毕竟按照康斯坦丁的说法，那家伙悄无声息吸干整个哥谭恐怕都用不了一天。
“……他暂时对哥谭没有危害。”布鲁斯总算是开口了，不过说话内容却惹得迪克一脸诧异。
布鲁斯坐在蝙蝠电脑前，调出几个界面。里面的内容一部分和上次调查的重复，另一些内容居然是来自天眼会的内部资料。
迪克凑过去，仔细阅读那份文件。
[安斯埃尔·德古拉
种族：吸血鬼
年龄：1000
职位：怪物联盟驻欧美地区大使]
底下还贴着一张照片，上面正是西装革履的红眼睛吸血鬼，乍一看还真有点像个表情不耐烦的政府高官。
迪克：“……？”
先不说年龄和种族，后面那个职位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政府什么时候设立这种奇奇怪怪的部门和职位了？有天眼会、CIA、FBI、DIA（美国国防情报局）、NSA（美国国家安全局）、OICI（美国能源部情报和反情报办公室）等等等等这些一天到晚都想在哥谭建立秘密据点的机构难道还不够吗？
现在还要派怪物进驻哥谭？！
“事实上，我查到的资料显示，怪物联盟大约在500年前就成立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隐藏在一些神秘的地方。”布鲁斯说道，“我和扎塔娜确认过，她说的确如此。人类世界部分由怪物引发的混乱会由他们接手处理，他们还会负责追杀在人类世界犯罪的非人类。不过这也是近些年才发生的事，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在新世纪开始积极与人类建交。”
“你甚至用了‘建交’这个词。”迪克吐槽，“他们是不是也和人类一样拥有不同的国家和种族，甚至还有外交大臣！老天，我以为……”
他纠结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毕竟人们对怪物的印象其实大多来源于不靠谱的童话故事和民间传说，那东西受限于时代与认知的局限性，往往过分夸张且充满人类的想象力。
按照童话故事里的只言片语，怪物们应该包括了吸血鬼、小精灵、矮人、雪怪、龙等等充满幻想的角色，而他们生活的地点通常是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又或者充满危机的雪山海底之类的。
或许他们还有国王和王后，衣服都是中世纪的画风。
但迪克实在没想到怪物们也与时俱进建立了国家和联盟，甚至准备与人类建交。
所以这世界究竟算谁的？
“严格来说，部分怪物出现的时间比人类早。”布鲁斯说道，“安斯埃尔说他的祖父活了快五万年，他曾曾曾祖母一个月后准备过十万零一岁生日，并且邀请我过去和他一起参加。”
布鲁斯原本只是想告诉迪克这群怪物的年龄远超历史仅有2400万年的人类，是需要继续深入调查且务必小心的存在，照理来说他们恐怕才是地球的原住民。
不过迪克关注的显然是另一件事。
“哦，他邀请你去他家！看样子你们之间……”迪克眨眨眼睛，好奇地问道，“所以他吸你的血了吗？你们昨晚真的在房顶上约会？我早就发现庄园围墙上摄像头记录的画面少了一段，你到底删掉了什么？”
他准备趁布鲁斯不在的时候偷偷恢复一下。
随着迪克过分犀利的问题，布鲁斯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平静的表情也差点裂开。
他勉强维持住蝙蝠侠的冷静。
好吧，这是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避免谈论的问题。
关于一见钟情。
他是真的没忍住……也不能说是没忍住，主要是在安斯埃尔亲过来的时候他没躲开而已，结果那只吸血鬼亲了一口又一口，还拿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他是心动了，但他原本是想要拒绝的。结果在他轻轻推了一下安斯埃尔之后，那家伙眼睛里就流露出一点点恰到好处的伤心。
油画里走出来一样的美少年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还努力把他往他那黑披风里塞，像是准备把他打包回家一样。
让他忍不住有点心软。
何况他们还在月色下，漂浮在半空中。
失重感和难以控制的危机感也该为他的失控付一部分责任。
另外还有温柔的月光、带着栀子花香气的夜风和才修建过的草坪气味也是罪魁祸首。
然后安斯埃尔居然还凑过来继续亲他！
所以他没忍住。
这很正常。
他才二十七岁，正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而且就安斯埃尔那种小狗一样的亲法……他只是想告诉那个活了1000岁的吸血鬼接吻不是那样的而已！
迪克的经验恐怕都比安斯埃尔多，他相信迪克至少不会和女朋友在月色下缠绵亲吻的时候发出‘muamua’这种声音！
这下好了，该死的一见钟情。
所以他有意逃避后续的麻烦，像个吃完就跑的渣男一样迅速溜进了屋子，把安斯埃尔一个……只吸血鬼留在了房顶上。他还以为安斯埃尔会生气地下来质问他是什么意思，他都已经准备抽点血打发走吸血鬼，落实自己渣男的名声了！
结果安斯埃尔压根没出现。
直到今天也没出现。
他偷偷调取过房顶上的监控，结果发现安斯埃尔居然坐在他的房顶上嘿嘿傻笑了快两个小时。然后在太阳快出来的时候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小蝙蝠飞走了。
飞走了。
布鲁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他只好钻进蝙蝠洞研究安斯埃尔留下的埃及诅咒金币，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年轻的蝙蝠侠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约会封面女郎然后迅速甩掉的经验，他甚至头一次被人如此热烈而不加掩饰地追求。安斯埃尔眼睛里的感情浓烈到要把他烫伤，天知道他一只冰冷的吸血鬼是怎么做到的。
迪克在旁边冲着布鲁斯挤眉弄眼：“真好，爱情就是这般令人猝不及防！”
布鲁斯没忍住啧了一声。
他开始考虑究竟该怎么拒绝安斯埃尔才比较合适。最近他才刚解决完迪克父母的事，青春期少年好不容易走出阴霾，他蝙蝠侠的事业也总算步入正轨；哥谭尚未安稳，罗马人和企鹅人都在蠢蠢欲动，黑面具的帮派最近和一伙不明外来势力发生了冲突，他还得去调查；还有安斯埃尔说的50只狼人幼崽……
这哪里是谈恋爱的时候？
何况他的理智也不允许他全身心投入一段感情，而他过分缺失的安全感和异于常人的责任感也几乎让他不可能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样把自己的感情和所有秘密交托给另一个人。
他可做不到像安斯埃尔一样，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爱人。
想到这里，蝙蝠侠又头痛地捂着脑袋，他想起昨天晚上问什么说什么、毫无掩饰的吸血鬼。
要不然就和安斯埃尔直说吧，就说是昨晚月色太美他不小心没忍住诱惑，但是人类和吸血鬼是不可能长久的，他也没打算把自己变成长生种。
一千岁的吸血鬼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是可以的吧，他只是做了一件渣男都会做的事。
另一边的迪克还在和老管家嘀嘀咕咕。
阿尔弗雷德倒是非常理解他家布鲁斯老爷的担忧，何况他也不觉得吸血鬼成为韦恩庄园的主人会是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事。
可是爱情这东西谁说的准？
布鲁斯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显然心情是很不错的，一边纠结一边很不错。
拥有心爱之人的滋味阿尔弗雷德年轻的时候当然也体验过，除了那种直击灵魂深处的欣喜和愉悦之外，更重要的是，爱情能让人在任何时候生出无限勇气。
那是隐藏在背后的支持和无声的鼓励，是长久行走在黑暗中努力追寻的亮光。
一见钟情。
多么难得！
可是蝙蝠侠和吸血鬼？
还没等老管家的愁眉皱得更紧一点，蝙蝠洞上方突然就传来一阵骚动。
大白天居然有只蝙蝠不睡觉，颇有些惊慌失措地扑腾着翅膀从洞口飞进来。
布鲁斯警惕又狐疑地看了一眼，发现这只蝙蝠和昨天监控里安斯埃尔变得那只长得完全不一样，丑了很多。
蝙蝠张开嘴。
果然。
“尊贵的布鲁斯阁下，这是一条来自德古拉伯爵大人的口信，请您接受！”
还没等布鲁斯阻止，那只会说话的蝙蝠就挂着眼泪像只鹦鹉一样委屈地站在地板上，身板笔直，显然是受到了了不得的胁迫。
它大声且富有感情地背诵课文：
“哦，我亲爱的宝贝，我们已然分别13小时05分钟，我想你想得无法自拔！
我虽在地上，心却在九天飞荡，
与你分别，一小时犹如一千年，
过往的一千年也难有与你在一起的一小时欢畅。
如果有人问我为何这样？
我无从回答，但是却在心里想：
只是因为见到了你呀，我可爱的甜……”
最后几行诗完全没机会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因为布鲁斯已经用披风把吱吱乱叫的小蝙蝠兜头罩住了。
小蝙蝠在披风里扑腾，努力想要念完最后几句，但是布鲁斯不肯给它机会。
再不让那只蠢蝙蝠闭嘴，今天蝙蝠侠脚底下就得出现第二个蝙蝠洞。
迪克收起手机，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哦，爱情啊，你的名字叫吸血鬼！”
布鲁斯：……
救我。
诗歌那里有引用部分改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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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