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伪善者

“这是真实的吗?”

“我怎么知道。”

艾达的视线一瞬也不肯从伊莉娜的脸上挪开。

她记起之前查尔斯的话……

嘭的一声,视野内出现一张长桌,她与伊莉娜各占一方。

应对此景,伊莉娜神色不变,稍稍挑眉,径直捏住面前的红酒杯,抬颌啜饮。

艾达将其动作纳入眼底,思绪翻涌,手边出现了一面镜子。

镜子中的倒映令她有点失望,这不是她本人的脸,刀疤在镜子中赫赫显眼。她叹了口气,即在松手的瞬间,镜子顷刻在半空消失。

她望着伊莉娜放下杯子,开始动手切牛排,荧白光晕打在女性身上,脸部轮廓变得模糊,不掺任何烘暖色泽,肤色呈现冰冷病白,就像坐在椅子上的一具尸体。

初步提出判断,会不会就连伊莉娜也只是自己的幻想?

只要她稍微一想,对方就可以如同镜子一样消失……

还是不要这么做了。

得出结论,艾达又问:

“你是真的伊莉娜?”

伊莉娜闻言,将牛排丢进口里,咀嚼之余口齿不清地回:

“这是你的幻想,我到底是不是,全凭你的判断。”

艾达被这席话弄得皱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杰森会说她就是一个混蛋了,对方明知自己不想要她消失,又不肯给出一个直白准确的答案。

“……那你现在是真实存在的吗?”

伊莉娜头也不抬,答允的态度颇为不耐,“你怎么老问一些重复问题。”

艾达些微眯眼,眼前的长桌骤然消失,装有食物的白盘须臾落地裂成碎片,红酒顷刻打湿地面混合了黑胡椒蘸汁,酒体的甜腻醇香钻入鼻腔,引发一阵令人醺然的感觉。

伊莉娜的表情出现刹那间的躁郁,似在回味着什么。

“你浪费了一顿美食,这是不对的。”她不合时宜地批评道。

艾达置若罔闻,她扳直身体,仿佛很紧张。面对这么久以来被误解是对方的人,她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但现下来说,她大概摸清了对方的脾性,决定整理好思绪再开口,别像刚才那样无头苍蝇般,随便说一些惹人发笑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她记起斯塔克的审问,放松双臂选择一个较为轻松的姿态,“……你现在还活着吗?”

伊莉娜似是没掌握住她的态度改变,神色稍显意外,鼓励般的望住艾达,在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找寻自然感。

“你终于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她撩撩头发,发梢随之牵连,微微耸动。

“……我早就死了,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就算是预料之中,艾达还是不由胸口发闷,心脏疾速跳跃,存在于发动机震裂的程度,令呼吸这种小事都变得困难,一时间,她仿佛忘记如何呼吸,微翕嘴唇,任由空气进入嘴巴,却不能完好的进入肺部。

她想要把空气撕成碎片,强硬式塞进肺叶里,使它运转、工作,而不是一个摆设品,失去全部官能。

“放松,小女孩。”

伊莉娜的声音再度响起,她轻笑出声,一言一行富含魅力,眼神如猫,倏忽勾着艾达的魂魄,这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她稍稍一勾手,便能引起无数人为之倾倒。

艾达顺应对方的话,调整呼吸节奏,胸口得以舒缓开始漫入新鲜空气。

“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死的。

她几乎嘴唇都在发抖,问出的同时,心脏再一次体验到被揪住的钻心感。

“就在刚到哥谭的时候。”

伊莉娜像是在述说其他人的事情,发音铺平不带起伏,艾达却感到余音吟饶,在耳畔边久久不散。

疤脸司空见惯坐在原位,仿佛对此景早有预料,她早已熟悉艾达,不如说,她的经验令她从和艾达第一次见面便能从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推断出对方的想法。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你认为是我。”

她总算说了第一句较为温和的话,艾达感激性地朝她望了一眼。

“我也不知道……说会之前的话题?”

伊莉娜吃吃笑着,注视对方时,绿眼浮起某种艾达无法理解的情绪。

“就这样,来哥谭没几天就死了。”

面对伊莉娜的含糊其辞,艾达不死心,继而追问:“总要有个过程。”

“我发现了,你就是个伪善者。”伊莉娜说,声线发紧,舒散的笑意赫然泯灭。

“可能你对某些特定人物会保持耐心和善良,但遇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就变得执拗,不惜一切代价的争取,甚至给其他人带来惨痛的代价——你把死亡说的这么轻松,你也不该逼迫一位亡者揭破自己的伤疤。”

她眼神稳定,语气除了松散并无其他,还不如一开始的责备来的深。

伊莉娜顿了顿,再度驱动声音从喉中溢出:

“让昔日的痛楚重现,你倒想的挺美。”

艾达不痛不痒,神情一如既往,这样的评价其实她还是第一次收到。但她没有丝毫感到歉意,不仅如此,她开始思考,让周遭的场景再度变化。

空白的环境即刻拉黑,如同太阳高升的时候骤然被一双手摁下,化为黑暗的夜空。

周围也遭到挤压,无边无际的空白环境顷刻成了一间厅室,原本沙发的位置被她们所替代,艾达和伊莉娜依旧保持原样……

但这间屋子不只她俩。

厅室出现另外俩人,原本不应该在这儿的黑暗骑士刹那停在她们身旁,他怒气冲冲,跪坐在地面,以浑身的体重压覆另一人。

女性趴在地上,上半张脸状似痛苦,可下半张脸却展现出极其违和的笑容。

厅室外有雨丝直冒,却仿佛遭到了时间定格,豆大的雨滴停驻半空,放眼望去,闪电也在厚重云翳间被凝滞,爆发出刺眼白光,照亮了整个厅室。

也点亮了伊莉娜的脸。

艾达则背朝阳台,逆光坐着,将对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你真是个变态。”伊莉娜评价道。

“你该庆幸在哥谭期间没有机会让你犯罪,不然那个老家伙绝对会把你捉进去蹲几年。”

‘老家伙’的意有所指充分明晰。

伊莉娜说完,瞥眼望住一旁的光景,她注视着自己被黑暗骑士压在地上,血液在地板上酿成一副不成形的画卷,周围一片狼藉,遍地家具残骸,他们这一场架令当时刚租来的公寓无一幸免。

脸部浮现轻微的遗憾,她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或是后悔。

“……说吧,你是怎么死的?”艾达使劲挤压喉咙,试图将无法控制而抖动的音节摁平,“被蝙蝠侠杀死的?”

伊莉娜方才的神色转瞬即逝,如同从未出现过。她敛回视线,径直看向艾达。

“不……”她闭上双眼,把眼神中浮起的情绪用眼皮盖住,继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肺部的位置,语气中含带有一丝遗憾。

“这里撑不住了。”

语声刚落,她再度睁开眼时眼神已然变得清明,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就连说话时也捎带上了一开始的轻巧。

“你比我幸运,我算是普通人当中的一个异类,而你,应该是超人类中的异类。”她掀起唇角,毫无意义的笑了笑,“因为我没有办法,所以我死了,可你拥有‘天赋’,所以你还活着。”

语声一经停歇,没给艾达接话的机会,她复又开口:

“布鲁斯……蝙蝠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这一点你最好别告诉他,我不想死了也要被人内涵。”

“……他不会。”

“可他会内疚——这本来就和他无关,如果我没有来到哥谭,那也只是换个地方死,而且更惨。可能尸体会被别人拿去解剖……网络很发达,我一向不喜欢这个东西,一旦我没有意识,无法想象,不出一刻钟,网络就会流传出我的事情,别说我的出生,可能连我死的时候内|裤什么颜色都会被曝出。”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调侃,艾达却笑不出来。

“没那么夸张……”

“就是这么夸张。”伊莉娜反驳道。

好吧,讲不通。

艾达意识到这点,不再尝试改变对方的想法,伊莉娜一直都是笑着说出来,无法想象笑容背后究竟囊括了什么,又或是经历过什么。

艾达闭闭眼,周遭场景再度变换,回到起初的空白地方。

伊莉娜抬起头来,视线四下梭巡了一圈,微微松动唇角。

“好吧,这是勾起了你难得的同情心?”

艾达没有否认,也不需要解释。

伊莉娜不会计较细枝末节的人,盘根节错的问题,答案竟是这样个结果,引起的也是无尽的叹息。

疤脸……军|械库……这些都是伊莉娜,是她在努力过后的证明,也算的上是她还活过的证据。

她不知道伊莉娜会不会感到难过,也不知会不会感到遗憾,或是还想要继续活着。对方的情绪她无从解析,根本得不到释然。

明明应该释然的……

明明应该为得到真相而轻松的……

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被无形的双手所掐住喉咙,卡住了话语,控制了声音。没办法说话,没办法安慰。

她需不需要安慰?

她需不需要也释然?

“时间到了。”

伊莉娜的话打断了艾达的思绪,刚才的想法骤然褪去,没有任何预兆。一想到要回到现实世界,艾达前所未有的感到惊慌失措,表情自一开始起,初次蕴含了惶然。

她深深的望住对方,一模一样的脸,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看在我们都差不多的份上,最后提醒一下你。”

艾达即刻屏住呼吸,以待伊莉娜的下文。

“如果你对事情感到棘手的话,你可以找杰森帮忙。”

艾达忙不迭点头,应下对方的话,心底却在嘀咕:他真的会帮自己的忙吗……这还不如去找迪克,那只大蓝鸟可比杰森要好说话的多。

看出对方的想法,伊莉娜的笑容忽地一滞,识趣地在被人发现前重新活络。

“当然,如果你有更信任的人的话,你也可以不听我的。”

对上伊莉娜意味深长的表情,被揭穿的艾达有点尴尬,她扭回视线,让彼此的视线互相交缠,最终还是将难以启齿的问题脱口而出:

“这个……”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疤,“你怎么想?”

疤脸稍稍愣住,复而耸耸肩,表情出现一时的轻快。

“不怎么想,如果你是替人问的,告诉那小子,我从来没有生他的气。”

艾达再度点头表示收到。

视野的荧白越来越黑,失去了洁白基调转变为灰,她很快明白,这是要回去了。

艾达咬咬牙,在视线彻底抹黑前,把斟酌酝酿了半天的话驱赶般的冲出喉咙:

“我就是你活过的证明!”她努力破开眼前的阴霾,欲看清伊莉娜的脸颊,“我会成为你还活着的证据!”

她们之间横着一层无法视透的黑雾,亦不知言语能不能达到。

雾气另一边轻飘飘的飘过来无力人声,甚至能从中读出说话者的语气。

“你不是我,永远都不是,你是你,只是你自己。”

她一定是笑着的。

——“小心猫头鹰法庭。”

猫头鹰法庭?

谁?

“等等!什么意思!!”

无人回应。

脑袋的疼痛难以忽视,像是挤进了一只压路机,碾碎了所有的思绪,艾达疼痛至极,一张眼就看到近距离扎在自己眼前的黑脑袋。

她几乎惊叫着想要抬手给对方面门来一拳。

艾达咽了口气,忍下这股冲动,卡住对方手臂的手掌就这么径直滑落,而后贴到大腿两侧。

原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可能一秒都不到……她甚至不知道那是梦、是错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察觉到女性的意识回笼,蝙蝠侠沉默着抽离身躯,走到一边,用逼人的视线扫视艾达。

“额……丹尼尔?哦不对,你不叫丹尼尔来着……布鲁斯?”

蝙蝠侠:“…………”

任何语言的辩解都是无力的,布鲁斯当然也不会为此就感到负罪感。

艾达后怕的看住蝙蝠侠,一想到伊莉娜是间接性死在他手上就感到胸口产生一股难掩的闷沉。

伊莉娜说过,最好别给他知道这件事……

不管蝙蝠侠假扮出的丹尼尔到底有几分真,艾达都无心去拆解了,审视的意味从眼神中抽离,她叹了口气。

尊重死者,别做一些让她感到冒犯的事情。

就这样吧,真相已随伊莉娜本人所逝去,她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想清楚这点,艾达重新直视蝙蝠侠,她正欲说些什么,忽然眼下一抖。

没来得及站稳,又是一阵震颤,艾达险些摔倒在地,她被一只黑漆漆的手搀住,才避免了脸部和地面的亲密接触。

一抬头,便看到手的主人,蝙蝠侠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开口陈述事实:

“这里快塌了。”

言下之意是他们该走了。

蝙蝠侠说完便背身走开,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捞起在地面躺尸的杰森,他把两百磅的体重夹在左臂,以大臂发力从而避开了受伤的小臂,一转眼便看到仍在原位不动,进而捣鼓臂铠的艾达。

布鲁斯:“………………”

察觉到视线,艾达慌张抬头,朝对方说:

“它好像坏掉了……”不论她怎么戳,钩绳都没办法弹出,“在之前拽杰森的时候就出现这毛病了。”

一定是杰森太重了!

她暗暗骂道。

其实是它当时承受了至少五百磅的重量……布鲁斯想。

钟塔再次发出更猛烈的颤抖,嘎吱嘎吱的声音响彻耳蜗,艾达再次失去平衡,反射性想要蹲下扒住地面以保稳定。

“……上来。”

“什么?”

艾达不明就里,直到黑暗骑士转过身,朝自己露出后背时才有了判定。

“带上罗宾,快点。”

不加迟疑,她一把拽住罗宾的披风,随身带着这么重的装备,小罗宾的体重于艾达根本不成问题。

她三俩下消灭掉彼此的距离,借着轻跃,用手臂攀住对方的肩膀,进而将身体紧贴上去,双腿牢牢夹住对方的腰身,罗宾被稳稳卡在他们之间,手却没有地方放……

她正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安全的不被甩飞,抓钩枪的破空声彻底打断了思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容小看的速度令艾达忍不住在心里叫出声。

…………

躺在地上休息的一干人已没有力气行动,最先出局的夜翼累的快虚脱了。

他被砸出钟塔后,利用抓钩枪让自己安全落地后,作为好大哥,就算是第一个阵亡的人,他还得接住被摔出来的弟弟。

甚至还将他跟自己一同摆放到路边,避免受到钟塔的残骸撞击。

钟塔的强烈动静令他不由扭头,洞悉建筑将要塌方,迪克有些担忧。

他们怎么还没完事儿……

正如他所想,一道撞裂某物的声音须臾响起,一柄抓钩破开塔楼中层,嘭地砸在他脸边的石柱上。

他忍住骂街的冲动,连忙拽住一边失去意识的红罗宾朝旁扑开。

稍一抬眼便看到从钩锁上径直滑下的一道身影,但视线触及更多,也让迪克忍不住沉默……

先是作为黑暗骑士,也是最能打的蝙蝠侠,他单手夹住四肢无力垂落的红头罩,背上背着一名女性,她的鬈曲黑发被飓风吹拂脑后,罗宾则在蝙蝠侠的背上歪着头,看上去也是没有意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蝙蝠侠的那对作为天线的蝙蝠耳上攀着一双白皙手掌!!

那双手原本就白的过分,尤其在黑色的尖叫对比下,更加显眼,伴随着彼此间的距离缩减,迪克更加肯定了自己看到的情况。

夜翼默不作声躺回红罗宾身边。

闭上了双眼。

…………他一定是还没睡醒。

日更万字请收下!!!快夸我!!快!!gkd!!

来,终于有时间谈谈了,虽然我现在快累趴了。

首先,我们说说蝙蝠家……蝙蝠家在漫画里的关系真的是跟随编剧决定,就比如达米安叫其他人,一会是姓一会又是名,所有一些读者在纠错别人的文这一点时(并不是指责读者,也而且不是我的文)不妨仔细看看原作

蝙蝠家既有《小小哥谭》里的温馨,亦有《披风争夺战》的‘兄友弟恭’,譬如杰森和达米安的关系,双方差点杀死过对方,也有一起合作过……

小鸟们对蝙蝠侠意见也很大,也达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一家人,互相爱着对方,吵得要翻天了,打的要人命了,最后也是爱着彼此的~

再者就是蝙蝠侠布鲁斯宝贝,这位黑暗骑士拥有的问题很大也很多,但不可怀疑的是他令人挪步开眼的人格魅力!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他们并不是完美无缺的。

说回本文,请不要认为蝙蝠侠如何,他只是和主角的立场不同,正如伊莉娜所说,这和他其实没多大关系,他并不知情,蝙蝠侠可是拥有无法动摇的不杀原则,他只是照常办事,却刚好出了岔子。

再说一遍,这真的不是黑超英!也不是黑蝙蝠侠!我超爱布鲁斯大宝贝的!请一定要耐心看下去,我会尽可能仔细写出我心目中的老爷,请真的不要太代入主角,认为他就是个坏人——拜托了!

另外,我发现桶哥我写漏了一些东西,我知道可能会有人想看伊莉娜的疤的产生故事……还有一些和艾达的细节,可能会在完结后开个一章结束的番外拎出来讲讲。

————————

那么,每日一行:

感谢点开我的小破文,您的收藏与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么么!感谢大家!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1章 伪善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