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白布，泪水……

这种梦境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导致查莉环顾这个陌生的小屋时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明梦。

“你确定了吗？这真的是基迪恩？”听到朋友熟悉的声音，查莉转过头来，看到加西亚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霍奇也是一脸沉痛，轻轻地点点头，他的动作让加西亚呜咽着捂住了脸。

查莉有些无法理解这个梦境了，他们在说的事情是她理解的那样吗？意思是基迪恩会死吗？为什么？什么时候？这是哪里？

白布遮着尸体，查莉看不清基迪恩的脸，但头顶部位渗出来的血迹看得查莉触目惊心。

然后她又看到了斯宾塞，带着他的紫色围巾，静静地在门口擦眼泪。

“嘿，你还好吗？”查莉看到摩根关切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瑞德这些年告别了太多人，而没有人比摩根更清楚，和基迪恩彻底说再见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还没有告诉查莉这件事。”瑞德的声音很轻，听得查莉感觉心都要碎了。

“我本来想的是，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基迪恩身上呢？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就想着等亲眼确认了再说。”

摩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瑞德又在用袖口擦眼泪，而查莉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天大的玩笑。

如果放在今天之前，查莉只会担心斯宾塞会不会太伤心。但今晚过后，她也认识杰森·基迪恩了，而她喜欢这个久经风霜的BAU元老人物。

“查莉，查莉？快醒醒……”查莉好像听到了斯宾塞在轻声呼唤她，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房间里的小夜灯已经被打开了，是查莉之前亲自在圣诞集会上挑的。她对颜色与声音都非常敏感，这种光线就像躲在雨天生着柴火的湖边小屋一样，让她能立刻感觉安全与平静。

“是做噩梦了吗？”瑞德第一时间观察她的状态，看上去不算太糟，这才微微放心。

“你刚才睡觉时一直在哭。”听得他心都要碎了，只想赶紧叫醒她，告诉她这只是一个噩梦。

查莉摸了摸脸，果真是一片湿润，她都不知道自己梦中在哭。

“我梦见基迪恩死了，斯宾塞。”查莉一说话又带上了哭腔，瑞德都来不及完全消化这句话，先把查莉揽到怀里。

“这或许只是一个梦境。”瑞德比起安慰她更像是自我说服，“你都多久没有经历过恶狼警报，或者说……海莉情景了，这一次也是一样，对吧？”

查莉多想肯定瑞德的话，但她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了解。从事情的一开始，基迪恩对于她来说还完全是陌生人时，她就思考过到底为什么基迪恩会让她这么在意。

现在想来，宿命的吸引是一方面，更多的或许是命运发出的呼救，把旅行中的基迪恩带来了这个弗吉尼亚的小镇。

虽然查莉知道这大概率又会是一次海莉事件，但她还是不死心。

“我真希望能有什么给我确认一下。”查莉左右观望，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给她一点提示，可惜什么也没有。

又等了一会儿，隔壁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在安静的家中发出细微但明显的动静。

“你听到了吗？”瑞德和查莉面面相觑，都点点头。

查莉掀开被子，踩上毛茸茸的拖鞋，决定去亲眼看看。

“等一下，把睡袍披上。”瑞德也从床上下来，给查莉递过挂在树枝衣帽架上的睡袍，好在室内暖烘烘的，一点也不冷。

查莉打开了隔壁书房里的灯，刚刚的声音似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书房的一面墙是钉着小木槽的唱片架，上面摆放的大多是海斯汀先生喜欢听的老唱片，其中有一个小木槽空空的，一张唱片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不会又是鬼吧。”查莉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这让她想到了很多年以前那包加油站凭空掉下来的奇多芝士条，她拽拽瑞德短袖的袖口。

“先生，是这样的……因为你是联邦探员，所以你先上。”

瑞德无奈又好笑地上前，把唱片捡了起来。

“迈克尔·杰克逊，Smooth Criminal，犯罪高手。”瑞德皱着眉读蓝色封面上的名字。

“Omg！”查莉真的觉得鸡皮疙瘩要起来了，她每一次都会被这种神奇的传递消息方式震撼到，就像整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字母表，而恶狼信号总能够抓取她身边的任何素材巧妙地给她拼成需要的线索。

瑞德把唱片取出，放到了唱片机的转盘上，又放下唱片针，它便开始一圈圈地旋转了起来。

查莉不禁有些紧张，这是她老爸的宝贝唱片，她还不知道歌词是什么……

查莉紧紧地扒着瑞德的手臂，两个人一起盯着唱片转到开始播放的位置。前奏的心跳声快和查莉紧张的心跳共振了，终于，歌词开始在书房内回荡。

【As he came into the window，当他从窗户潜入时，

It was the sound of a crescendo，声音渐渐加强，

He came into her apartement，他潜入她的公寓，

He left the bloodstains on the carpet，在地毯上留下血迹，

She ran underneath the table，她逃到桌下，

He could see she was unable，他能看到她已无力反抗，

So she ran into the bedroom，所以她逃进卧室，

She was struck down it was her doom，却被击倒，命丧当场】

查莉看了瑞德一眼，他的眼里写满了同样的震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一首上个世纪的歌曲，几乎直接把答案全部告诉了他们。如果曾经没有经历过这些，任何人都会觉得他们疯了。

“窗户！”查莉在副歌重复时激动地小声告诉瑞德。

“在我的梦里，有一块窗户坏了。我没有听到你们在讨论具体的案件，但是我猜测，他一定是从窗户这里射中了基迪恩。”

不等瑞德再说点什么，查莉感觉歌词的信息量又多起来了。她拍拍瑞德的胳膊，让他先别说话，两个人连侧头的角度都完全一致，耳朵竖得高高的。

【So Annie are you ok are you ok Annie，安妮，你还好吧？没事吧，安妮？

Annie are you ok，安妮，你还好吧？

Will you tell us that you're ok，你能告诉我们你没事吗？

There's a sign in the window，窗户上有袭击的痕迹，

That he struck you a crescendo Annie，安妮，他袭击了你，声响逐渐变大，

He came into your apartement，他潜入你的公寓，

He left the bloodstains on the carpet，他让你在地毯上留下血迹，

And then you ran into the bedroom，然后你逃进卧房，

You were struck down，你被打翻在地，

It was your doom，命丧当场。】

查莉沉思着捂住自己的额头，是她疯了，还是她觉得这首歌甚至能描述整个大致发生的经过呢？

唱片还在不停地转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复古的曲调加上一声又一声不停在重复的Annie are you OK里越唱越快，让正常的歌声越来越尖，越来越刺耳。

恒温器似乎不起作用了，查莉往瑞德身上靠了靠。他的睡衣短袖挂在身上空空的。查莉又摸了摸瑞德的手臂，他的皮肤一片冰凉。

【You've been hit by！

袭击你的凶手是！

You've been struck by！

谋杀你的凶手是！

A Smooth Criminal！

一位犯罪高手！】

“够了，我听不下去了。”查莉按停唱片机，抬起了唱片针，诡异尖锐的声音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他们得到了来自预言的肯定答复，但没有人能高兴得起来。

是的，与黑暗斗争了大半辈子的犯罪侧写教父杰森·基迪恩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天被谋杀于自己的小屋，而他们不知道这是谁，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担忧变为了一种本能，作为爱他的人而言，即使查莉和瑞德知道这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改写这一切，心情也难以抑制地变得很糟糕。

“查莉，如果没有这个梦，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瑞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发冷得颤抖，他连想象那种可能都快无法呼吸了。

这样对比下来，哪怕不再联系，只要知道基迪恩还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自在地旅行，距离上的分别也变得不再难以接受了。

基迪恩只想寻找到属于他的幸福结局，到底为什么连这个都变成了奢望。

“嘿，从现在起，到危机解除，我们就是他的全勤保镖，基迪恩会没事的。”查莉搓搓他的胳膊安慰他。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去发动车子，然后我们开去旅馆，把基迪恩绑过来。然后我们再去骚扰邦尼，让她给基迪恩施一千个保护咒，再让塞尔瓦托兄弟整日在外守护，任何有嫌疑的人，我们都抓过来拷问来历，怎么样？”

瑞德被查莉的话逗笑了，刚刚凝固的血液似乎又开始流动了起来。

“那不太行，当年你都没有这个待遇呢。”瑞德嘀咕。

“嗯……你提醒我了，我们还可以把萨尔兹曼老师的复活戒指抢过来。”查莉活跃着气氛，把唱片装回去，摆回唱片架上。

“走吧，我们回去，不然一会儿爸爸就要起床看我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在弄什么动静了，如果被他发现我们在捣鼓他的宝贝那更是罪加一等。”查莉伸出手，瑞德牵上，两个人关上书房的灯，又把门带上，就像把刚才的寒冷全都留在了那间房间里一样。

还是卧室里舒服，查莉钻回被窝，软软的被子让她的神经舒缓了下来。瑞德张开胳膊，她就钻进了他的怀里。

“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瑞德的鼻尖环绕着熟悉的护发精油的香气，感觉整个人从刚才高度戒备的氛围里缓了过来，想想还是很不可思议。

“我也是，我们来分析分析吧。”查莉近距离看着他的侧脸，摸摸他有一点长出来的胡茬。“感觉像是一种偷袭呢，会是过去的犯人回来复仇吗？”

“基迪恩已经干这一行几十年了，这对于刑满释放的人来说很有可能。”瑞德的手一圈圈卷着查莉的发尾，“那些歌词的描述给我有一种猫鼠游戏的感觉，如果是从窗边先击中了基迪恩，又进来给他致命一击，也就说得通了，我想这的确是一种私人恩怨。”

“歌词里说的‘声音渐强音符’也符合这种感觉，先确保处于上风地位，再慢慢折磨，最后一击致命。”查莉叹了口气。

晚上他们还在讨论这份工作对探员们身边人的伤害，而现在轮到探员本人了。

“还是不敢想象我们正在讨论的是基迪恩的死亡，他就像一个永恒的传奇一样，无法想象落幕会是什么感觉。”瑞德有些唏嘘，但好在有查莉在，他们不会让这些坏事发生的。

惊慌过后，瑞德被安全感包围了，他忍不住紧紧地搂住女朋友，心满意足地听到她表示这份爱太过于窒息，求他赶紧放开她。

“你觉得明天和他讲这些，他会相信吗？”瑞德又忍不住担忧。晚上基迪恩听故事是一回事，让他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又是另一回事，瑞德知道这个人能有多固执。

“这可由不得他选择，踏进我家门他就别想走了。”查莉感觉困意又慢慢地回来了，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你可真是一个强盗。”瑞德捏捏她的脸，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了。

于是他探过身关上了小夜灯，房间里又重回一片黑暗。

“晚安，查莉。”他吻吻她的额头。

回应他的是一声半梦半醒间敷衍的哼哼声，瑞德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也闭上眼重新回归了梦乡。

Smooth Criminal——Michael Jackson

As he came into the window，

当他从窗户潜入时，

It was the sound of a crescendo，

声音渐渐加强，

He came into her apartement，

他进入她的公寓，

He left the bloodstains on the carpet，

他留下血迹在地毯上，

She ran underneath the table，

她逃到桌下，

He could see she was unable，

他见她无力反抗

So she ran into the bedroom，

然后她逃进卧房，

She was struck down it was her doom，

却被击倒 这是命中注定，

Annie are you ok，

安妮，你还好吧？

So Annie are you ok，

没事吧，安妮？

Are you ok Annie，

安妮，你还好吧？

Will you tell us that you're ok，

能告诉我们你没事吗?

There's a sign in the window，

窗户上有袭击的痕迹，

That he struck you a crescendo Annie，

安妮，他攻击你时声响逐渐变大，

He came into your apartement，

他进入你的公寓，

He left the bloodstains on the carpet，

他留下血迹在地毯上，

And then you ran into the bedroom，

然后你逃进卧房，

You were struck down，

却被击倒，

It was your doom，

这是你命中注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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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恶狼警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