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198 针锋

***

托尼是在把冬日战士轰飞后很久才意识到这是他的杀父仇人。

早知道就好了。早知道一定多给这混蛋几炮。他愤愤得想。他的智能管家犹豫再三没有提醒它的主人——现在的他看起来也像是去杀人。

是的,托尼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第一时间出发去了收容所。神盾局的高级设施距离复仇者大楼本不远,再加上他是用飞——不是用走也不是开车——去的,尽职尽责的钢铁套件没一会儿就把他带去了设施。托尼风风火火用科技强行开启禁制,搭电梯到了冬兵的收容层,一进门便嚷嚷“老冰棍你别拦着,我和他有私仇。”

老冰棍没听见,因为他进了设施内。设施是隔音的。等候区的娜塔莎和鹰眼听见了。

“这时间,难得见你这么好精神。”娜塔莎把腕表递到托尼眼前,“他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女特工的态度是一贯的打趣和揶揄——这是她和他相处的常态。她的语气、她勾人又不屑的眼神,每一处都拿捏得很好,都很正常。不。托尼几乎没有花时间思考就能肯定她在演戏。因为太正常,所以不正常。在他本人恍如吃了火药、大喊私仇的前提下,正常人难道不该问一声所为私仇到底是什么?冬兵,一个年龄和美队也即他父辈比肩的老人家,和小了一辈的他之间能发生什么?

她想弱化这些隐喻中所能牵扯出的阴谋,她在身体力行地弱化。说明她知道。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斯塔克没有接娜塔莎的话茬,更没有嬉笑,“还是说你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了。他是认真的。女特工迅速作出判断。进一步得罪盛怒的斯塔克是不理智的。她这样想着,不由叹了口气:“托尼,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那双蜜糖色的眼睛不带任何笑意的时候,原来也能那样冷。斯塔克用那双很冷的眼睛,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定定看了娜塔莎几秒,挥开她试图解释的手势和上前脚步。“那就是一直知道。还有,我从未有像这一刻这样冷静。”

看这架势,怕是真会冲进设施内找冬兵理论。可是没有用的。史蒂夫苦口婆心、声情并茂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能唤醒巴恩斯半点记忆,托尼又能得到什么答案。所以叫洗脑啊。娜塔莎垂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个爱国的士兵心甘情愿、忠心耿耿得去做醒来后他会恨不能杀了自己的脏活。

娜塔莎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但她想此刻的队长,心痛并不会比托尼更少。她向同行的鹰眼递去眼色,指望对方能在这个炸/药桶火上浇油之前拦下他。托尼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的一句“别碍事”成功截住鹰眼没能迈开的脚步。

直到托尼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这位神射手才对忧心忡忡的女特工安慰道:“随他去吧。他也不容易。”其实真正截住他脚步的,不是托尼的快反应而是他的态度——压抑着,把悲伤、怒火都封装进冷静粉饰的罐头,以自欺欺人的刀枪不入示众,却是轻轻一碰都会决堤溃败的、强硬的脆弱。

这样的状态让他想起一个人——莱纳,原谅他尚且习惯如此称呼她——一个至今为止谁都没能看透,很矛盾的人。她从来是理智的。不近人情的理智到了一种境界就是冷漠。可他总怀疑她是冷漠的,尽管她似乎总不遗余力向他们展示着她的冷漠。她的理智,在克林特的观感上,就好比今天的斯塔克给以的感觉。像在遏抑着、克制着什么,好像她若不如此,便会溃不成军。那些她被扣押在神盾局的夜晚,眼神里有意无意露出的哀伤,他们都说演得一场好戏,未必不是真情流露。

假作真时真亦假。

如果是哥谭那只蝙蝠的话,大概能理解自己胡言乱语意欲说的话。有此托尼说漏了嘴,告诉他和史蒂夫,九头蛇的那位大小姐对别人说她和蝙蝠不过是逢场作戏,而蝙蝠的回应——有种你回来把戏演完,不知是否传回了她耳中。蝙蝠约莫是不信的。说实话,连和二人都不熟的鹰眼都发觉很难相信她的说辞。她对他的了解,看他的眼神,每每的欲说还休……她无疑是名精湛的演员,可有些东西,任你演技高超,也是演不出来的。

砰砰的开门声拉回鹰眼的注意。他甩甩头,把不合时宜的发散思维从脑中赶走。想来他和蝙蝠没有交情,关于他和莱纳故事的后文鉴于托尼今天对神盾局的态度,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更新。算了,本不该是他打探的事情,不过闲时一点好奇。

***

鹰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托尼闯到了设施内。高度隔绝的狭小空间里,坐着一个浑身束缚的冬兵,站着一个背对冬兵、双手撑椅背的美队。他的大动静引得史蒂夫警惕抬头,眼眶红红的,像有哭过。换作平时托尼大概会先打趣几句,但今天的他只是沉默着试图绕过。当不怎么意外得被阻拦,他面向着昔日的敌人、背对着如今的战友,用死寂到衰败的冰冷无机质,很轻很轻得问一句:“连你也要拦我吗?”像是一句被上了发条的破旧玩偶,只会复读预设的词句。

史蒂夫的困惑很真诚:“托尼,我不明白。你不是一直对审问不感兴趣?”他看得出来托尼状态不对,可在缺乏情境的前提下,他很难去做任何揣度。

“是了。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吧。我一直在找的,杀害我父母的凶手,就是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

“不是他!”史蒂夫脱口而出。宕机的脑袋在稍后才品出话里外的歧义,“我是说他……巴基不是自愿的。他现在没有自主意识,连问话都回应不了。你不能为了这不人不鬼的外壳去怪他。”他说着开始哽咽,哽咽着变成了嘶吼。他们到底对巴基做了什么。那些该死的、没有心的人。情绪上来,他又一拳不受控制地、狠狠地砸向桌面。克制不了的怒火,满心的悲恸,积在眼底沉郁得快要溢出来。他的眼眶再度泛红,因为托尼在场才堪堪未化作泪落下。可即便他把泪流干,把这牢笼砸碎,他的巴基还会回来、能回来吗?

走进这间设施前,他自信能找回他的好伙伴。现在他迟疑了。

突兀的钝响引得托尼侧目,他这才注意到美队的指节也是通红的。一个人发泄很久了吧。可是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只关心一句不人不鬼。呵。队长,我以为今天的你我才是战友。算了。是我浅薄了。我们这个新拉拢的团,怎么比得上你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还说什么外壳……照这逻辑,我是不是该和你聊聊哲学、聊聊灵魂和躯壳、人性和意识?是他,用这幅躯壳、这身装备,杀死了我父母。你要我不怪他,那你告诉我,我该上哪、找谁来负责?”

其实很多时候,重要的并非是谁,而是有那么一个谁。然后就能把所有的指责、怨恨、怒骂倾斜在一人身上,用对那一人的针对和切齿来洗净负担,将他钉死之后,那沉重的背负也能圆满落下一个句点,静悄悄忘却隐秘的自责与内疚。

比起那个杀死他们的凶手,也许他更恨的从来是赌气没能说上再见的自己。

他也许已然了无只是不愿承认,也许没有。此时的他所在意的仅是揍金属人一顿出气。他的愿望再一次得没能实现,因为去路被队长拦下。托尼不禁咒骂出声:“该死的美国正义!你这算什么?保障囚犯权益?还是那一点见不得人的私心?”

他的口不择言不偏不倚说中史蒂夫的心思。他有一瞬失神,一丝失控,可四倍的速度,利用得好,**凡胎又怎么瞧得出端倪。斯塔克没能看到对方的异样。他的失态只有握紧的掌心里残留的热汗留作见证。

“你喊他一声,你看他答应吗?不是我不许你,是你伤害一个被缚住手脚、没有记忆的人,不占理。”莱纳总说,史蒂夫的眼睛专心看着你的时候,什么都不必做,就是真诚的教科书示范。蓝天白云容不下阴暗滋长,所以能双包容了天空的眼睛里装载的理所当然仅有正义。他终于在此刻完全领悟到那句话里火辣的嘲讽。那是一句多么冠冕堂皇的指责,托尼却为他掩盖心虚的指责有一瞬间的动摇。

动摇只是瞬间的。杀父的仇终究战胜理智,托尼箭步冲到冬兵面前,高傲地昂起下巴:“说,是谁要你行刺斯塔克夫妇,目的是什么?”这所谓高傲何尝不是一件盖在亏空内里之外的华裳,为颓唐和苦楚堆砌的最后一丝体面。

史蒂夫紧随其后,半是紧张托尼或有的意外举动,半是期待巴基能开口说话。

金属铸就的士兵如常抬起没有感情的双目,缓慢得巡视四周又垂落,仿佛只是对声音的本能反应。待确定了那些杂乱音节的了无意义,便重回待机状态。

这也是巴基对史蒂夫说的每一句话、任何一句话不变的反应。史蒂夫想笑笑不出,想哭只觉得苦。

“见鬼的。该死。”托尼踹了一脚冬兵面前的座椅,大约是史蒂夫用来促膝长谈的。这其实不很安全,尽管被束缚,他依然是强大得令人生畏的战士。但现在没人在意这些。

“他是什么情况?被洗脑了?那我们再洗回来不就行了。”

史蒂夫目瞪口呆。很难相信这是从科学家嘴里说出的话。

“想法很好,但你要怎么实施?”设施外的娜塔莎通过麦克风递话,“首先排除电击强洗脑——我想这不会是你的主张,托尼,即便是,你也闭嘴——通过二度强电击以达成记忆逆转,很大可能会彻底紊乱大脑功能,换句话说,他可能就此变成一件没有价值的武器。另一种理论可能性是软洗脑,即在他当前的洗脑状态下叠加一层新指令,由于该指令覆盖在原有指令之上,我们的指令对士兵会高于九头蛇指令。但实现软洗脑的前提是取得现有的洗脑指令。”

“莱纳有没有可能知道?”疯了。都疯了。不只是说出“洗回来”的斯塔克,能指望莱纳伸出援手的史蒂夫他本人也疯得够彻底。

“华尼托博士?”娜塔莎意外和怀疑参半,“未必。九头蛇内部权力分割复杂,在相互制衡竞争的现状下,很难想象派系之间会共享重大项目的核心信息。华尼托的领域偏基因生物,冬日战士的项目更偏机械,即便有着外力玛尔斯的支持,也很难想法机械一派的人会合作。倒不如说,九头蛇里的权力人物最排挤的当属华尼托、玛尔斯这类后来居上的年轻人。不过你这想法很有趣,值得一试。”

女特工说干就干,封闭设施内降下投影屏,屏幕上打了一众知名学者专家的照片。对此,她是这样解释的:“这是上次峰会时候我留下的照片,有头有脸的都在了。托尼当时不说,未必不存在这种可能,九头蛇的领军学者,换个身份名字,在外头、在业界兴许都还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只是我们不知道这等号如何去划。虽然是玩笑话,但未必不可能,考虑到我们已证实杰瑞曼德琳的琼恩亦即华尼托。如果假设成立,这里面兴许会有冬日战士熟悉的面孔。”

这只是一种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验证来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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