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到刚塞洛斯的简讯时,莱纳在惠特克的实验室里,和克莱尔等一道。他们在处理贝鲁西斯的问题。
可想而知,她没有查看也没有回复。手机隔了静音震动,放在白大褂的衣袋里能感觉到。知道是刚塞洛斯,因为她只拿了珀特港口Mafia发的手机。在惠特克的地盘带港口Mafia的手机,在港口Mafia的地盘带惠特克的手机,他们不知道她一直这么在做。能笃定不会有差池。她太清楚得知道他们俱是没有安全感的人。这种人更相信最老派的做法——口耳相传。
她垂了垂眼睛,心里猜着刚塞洛斯联络自己的十来种可能,没有错过惠特克投来一瞥。她有些心不在焉。她知道。从一早开始。这是自哥潭失踪后,和克莱尔的头一次再合作。是史蒂夫执意撮合。她那个连斯塔克都说服了的“和我再见只会让她陷入危险”的万能借口,被史蒂夫义正严辞以“朋友该讲信任而非得失”挡回。她还能再说什么?
惠特克和她站在墙角,一如既往。隔岸观火的冷静在克莱尔的热切下,对比更鲜明。当然没有人知道,除了她和他。克莱尔这会才算稍稍平静。适才初见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热泪盈眶。她十分配合得落了几滴泪,一转身惠特克与耳语嘲讽“不演戏可惜“。她却回答,“人生如戏。”噎了他半晌。
贝鲁西斯的实验近来一直是克莱尔带领操作,莱纳以此为由拒绝主持。实验需要,贝鲁西斯恰好在麻醉中。不知巧合还是安排,总归省了她不少事。莱纳意有所指望了身边惠特克一眼,后者正含笑看着她。见终于引起注意,悄悄往门外比了手势。
他想要她回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实验室看看。新尝试后有一段时间没再让她去过。
看来是成功了。至少不会是完败。莱纳默默想,不禁出神。会变成什么模样呢?最好不是恨他们入骨的怪物。她朝惠特克几不可见得微笑,算作同意。惠特克眼里藏不住的癫狂,比怪物更狰狞。
他或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恐怕没有想过造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按他的意志走。弄出金刚狼的史崔克也一度以为作品是可控的。知道现实把他打醒。醒吗?不不,她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措辞。伤亡会短时间让他们痛心,但科学的痴梦很快会让人再度迷惑。还真是不死不休。
她揉了揉眉心。忽觉有些疲惫。
还得抽空去阿琳娜博士那儿一趟。惠特克的走火入魔终有一天拉他们所有人陪葬。自打史蒂夫给她多事,每天日程表成了言符其实的没有空隙。她要兼顾四处:阿琳娜博士、珀特港口Mafia、惠特克、克莱尔。有次和阿琳娜博士自嘲,怕是选错职业。连特工都不见得比她更会分身乏术。起码娜塔莎最近过得比她清闲许多。
克莱尔拿起了最后一支药剂。算是完成了四分之一。莱纳先松一口气。克莱尔没有亲手注射。她选择给下手的年轻人机会。年轻人的不安和克莱尔的安慰声混杂着,像支安眠曲,带人回到学生时代的心无旁骛和专注。惠特克眼里的狂热也淡了几分。
人人开始松懈的那时候,警报器响了。
年轻人吓到手软摔开药剂。实验床前的研究员也多是一脸茫然。要数惠特克反应最快拍下应急按钮,不虞后广播里循环播的撤退警示把一无所知的人们赶出实验楼外。
资历最深的惠特克负责检查。按章程需两人同行。莱纳理所应当入选。谁都知道他们熟,默契好。
警报器蜂鸣,没有旁人的实验室楼道里,他们并没有如外人想象中得紧张奔跑。甚至没有回头去看贝鲁西斯。就像惠特克在拍下警铃时就已心知,出问题的不是这栋楼里的任何一个实验体。
连通整栋楼报警系统的只有那么一个。不在这栋楼里的那一个。
音控室广播着设置好的“鉴别队员集合”时,莱纳跟着惠特克走在不知走了多少遍的暗道里,这一次被要求穿上以往只在他转述里听说过的防护服。他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手脚利索得穿戴,冷漠得想。哪有什么“鉴别队”,不过是参与了秘密计划的“精英”。
***
查尔斯在打瞌睡。近来收到消息,万磁王和兄弟会在追踪同一批振金,查尔斯也不得闲。唯一的好消息是,暂且没人知道货的下落。兴许是他和天赋学院的孩子咬太紧,兄弟会那儿稍收敛几分。
阳光正好的下午,适合惬意午睡。
但未能如愿。汉克进屋的时候,教授又在梦魇。严格来说,不能叫做梦。手下的笔刷刷记着什么。字迹太潦草。他凑近去看了,看不懂。这种时候不能叫醒他。教授亲口关照过。汉克去厨房接了一杯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教授已恢复清醒。
“汉克。”他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我梦到了妮娜。她很痛苦,求我杀了她。”
汉克一时反应不过来。妮娜?教授说的妮娜如果是他印象里的那位黑猫小姑娘,那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吗?
查尔斯看到汉克的困惑。事实上这也是他所困惑,“我们目睹了她的葬礼全过程,但我们不知道葬礼后有没有人动过墓地——我想这大概是为什么吧。”他的精神感应不太可能出差错。
汉克点了点头,他不会怀疑教授的变种能力,“那么……教授,您有没有看见她现在怎样?”查尔斯的感应未必是清晰的近景。很多时候仅有模糊的概念、街景,或者象征性的衣物标示。他们曾凭借零星的线索找到不少小变种人。
“我看见了。”查尔斯给了肯定答复。这通常意味着感应十分强烈,“她过得很不好。比最后一次见她消瘦许多,眼睛充血猩红,情绪很不稳定。最让我在意的是,她发怒的时候绷紧拳头,指尖里冒出几寸长的……钢筋。不止是手上。无袖设计的衣服使我看见她手臂肌肉下同样的钢筋。我应该没有看错。”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并不肯定。实在难以相信。
汉克的第一反应是罗根。钢筋加上变种人,换谁都会想到金刚狼吧。可是史崔克的实验不是已经……斯文的野兽推了推眼镜,不明所以。
查尔斯敲击着轮椅扶手,“和神盾局联系一下,我们去墓地看看。”汉克知道教授难得的午休计划又泡汤了。
怒目圆瞪的妮娜不必贝鲁西斯发狂时候少吓人。她恢复得很好,能从恒温仓里坐起来了。若不是下半身被冻着,她恐怕会跳起来打架。拴住手臂的铁链被挥得作响,即便穿了防护服,也没有一个研究员敢靠近。都怕锁链断了。生锈的铁索和她手臂下的金属一比,简直不堪一击。
妮娜不知道这群蒙头蒙脸的人中间有一个是莱纳。也幸好她不知道。否则大失所望,痛上加痛大概真会把铁锁弄断。莱纳缩在人群的后面,佝偻起背脊,伪装成害怕。其实她的肌肉放松着。
惠特克比了个手势。最年轻的两个孩子提着药盒,不情不愿,颤抖、试探着靠过去。妮娜反应更激烈,但在意料中。研究员停在半路,转头请求指示。妮娜冲着他们的背脊乱舞一通,好在她身边没有物什投掷。
惠特克拍了一下墙壁。妮娜挣扎得更凶。看情形,莱纳笃定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妮娜的眼里除了愤怒还有恐惧。她大概会想毁了那堵墙,如有机会。但不会有用。他或许是拍了墙上的机关,但和机关一同弹出的还有指纹识别器。莱纳看得分明。不过他手势很快罢了。按惠特克那人的性子,一定会有抵御强制破解的防治措施。莱纳心想。
惠特克头也不回得操作控制面板。恒温仓里伸起喷枪的同时也阖起仓盖。雾化之后看不清仓内情况,咚咚的响声却过了好一阵再停下。被迷晕了。难怪他一直以来不肯让她目睹。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吧。
研究员这时才敢靠近。一行人不用惠特克指挥,熟门熟路。
莱纳最后看了一眼,兴意阑珊得推门走了。她其实不赞成的。可阿琳娜那儿半推半就没有吭声,她能做什么。眼不见为净。尽管转身走了,妮娜双目通红的模样却是忘不掉了。还不如早些把她送去搞破坏。战死也比这样活着强。她默默想。
身后惠特克追了出来。她猜是要问当初怎么控制贝鲁西斯。控制这次不好听,像是他们强逼那孩子做什么。惠特克大概那样以为。他的字典里不像会有协商。她如他所愿把配方给了他,心里想着妮娜大概坚持不了太久。药性很强,妮娜相当于重伤未愈——那样子的嫁接手术哪会没有排斥,她又不肯好好休息。
去了也好,少些苦痛。莱纳一路走一路自我安慰。
神盾局的效率很快。妮娜的墓地被掘开。老牧师在一边画着十字念着罪过,没人理会。不去一探究竟,才是罪过。
墓地里有小女孩阖眼躺着。衣着外貌形体和下葬时无差。超级血清的作用——前提是他们面前是妮娜本尊。技术员抽了血去化验,没过多久变了脸色回来。查尔斯和汉克对视一眼,猜到结果。没有超级血清的痕迹在。尸体被调包了。
惠特克清理完现场后,接到一个电话,语调上扬,“你说什么?挖土动工。”
挖土动工?他自然不会雇人施工造访。恐怕是挖教堂后院的土,动妮娜真假的工。妮娜那模样,闹出事情迟早的。
他有些心虚瞥了墙角一眼。那是莱纳惯常站的位置,不过现在人不在。他没忘记她说过他会招惹是非。她是对的,是非很快会来。
他挂了电话又匆匆打出电话。尽管不想承认,他需要她的建议。她不会拒绝,他笃定。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
接到惠特克电话的时候,莱纳在港口Mafia近来为她新搭的办公室里和娜塔莎聊天。
刚塞洛斯让她多陪陪娜塔莎,她照做了。她和他心照不宣得相信,不该也不能让娜塔莎知道她以往只在深夜回实验室。原先的实验助手悉数调走,新换来的一批人听说专从偏远的别城和原先那批对调,以往的规矩一无所知。他在防范黑寡妇探听。他的顾虑是对的。娜塔莎和一些助手的关系犹胜过她,才这几天的功夫。
莱纳不知道惠特克找自己何事,猜想八成和之前妮娜的问题有关。她朝女特工笑了笑,匆匆去外接了电话。她是对的。惠特克的声音再没有往日的神气,语速很快,语气慌张。
莱纳匆忙之前把黑心十字玫瑰的项链留在办公桌上。等待中,娜塔莎拾起把玩。她很快发现项链的奥妙。作为特工她和太多小机关打过交道。这一个设计得很巧妙,费了她一些时间。一边摸索,一边在猜想莱纳会藏什么。
结果出乎她意料。
旋开的黑心里放着一张大头贴,是莱纳和布鲁斯陪贝鲁西斯去游乐园玩时拍的。看起来像一家人,简单温馨。
娜塔莎望了望吊坠又望了望门外。能听到门外细微的声音,莱纳的电话还没打完。娜塔莎掏出迷你手机,翻拍了相片传给托尼。她没有布鲁斯的联系方式。布鲁斯很快会看到的。她笃定。他和斯塔克之间幼稚的黑客游戏,她也有耳闻。
莱纳回来的时候,女特工叠腿坐着,看不出异常。
才起的布鲁斯盯着手机里并不清晰的相片,不禁皱紧眉头,久久沉默。送来太晚早饭的老管家唤了几声也没吸引他的主意,不禁探头来看。屏幕无数次从休眠前夕被唤醒。布鲁斯恨不得把照片叮出洞来。
都是一样深情又别扭的人。老管家在心里叹道。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