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丝毫可信度的回答，罗宾俯视着金发的少年。对方还穿着孤儿院那身衬衫和小短裤，身高比达米安高一点，但也不会超过一米六，看得出他已经在尽力释放善意，无论是武器还是姿态都保持着克制。

哥谭已经够乱了，罗宾想，至少他曾保护人类。

“我问你答，如果答不了就摇头，不用编造可笑的理由。”罗宾坐回电脑旁。

彦卿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偷渡仙舟的黑户，在被云骑军同事审问，不，这种奇怪的错觉是什么鬼，他点头表示同意。

“为什么来地球？”

“为了一把剑。”

“那把剑有什么特殊之处，可以统治宇宙？”

彦卿第二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他用一种“你们地球人真是难以理解”的表情解释：“不，它仅仅是一把剑，是某一位剑圣的佩剑，有很高的收藏价值，用你们哥谭孩子的话来说，相当于蝙蝠侠使用过的蝙蝠镖。”

罗宾重新审视艾斯与爱泼斯坦的对话，剥离龙族身份的禁锢后，那段交谈竟与正义联盟对抗外星高等文明时的情景惊人相似——那种高等文明特有的、不自觉的傲慢。

记忆里那张抽象的画浮现在眼前，那只会说话的浣熊和艾斯出现的时间很接近，那不是一张宗教崇拜图，那是浣熊画的寻人启示？

“你不是龙类，但你知道龙族的存在，知道他们的特性和能力，对么。”

“是的，你有点聪明，你一直在看我么，这是你的能力么？还是像符玄大人那样靠计算得来的？”这是彦卿装作不朽龙裔后第一个分辨出他不是龙类的人。

“这是我的环节，小孩。”罗宾强调，“符玄是谁？”

“我家乡第二聪明的人。”

罗宾对爱泼斯坦完成了数据大摸底，他取消终端连接，看到手环上夜翼给他发送的消息，大蓝鸟让受伤的罗宾赶紧撤退，他轻轻略过夜翼的警告，接着评估眼前的外星人：“那第一聪明的人是谁？”

“自然是将军！”彦卿笃定道。

将军，某种灵光如同河流入海，线索飞快在流水的冲刷里连成细丝，提姆坐在河岸上把丝线捞起来，一个高度发达的军事化文明，一个被精心训练过的高效率战争机器。

这不是一个散漫的星际旅行者，他来自一个结构森严的体系。

“到我的环节没？”彦卿凑近，换来罗宾警惕的目光“首先，请不要担心什么星际侵略，我们仙舟人热爱和平，其次，也不用担心那把剑的事，你可以把它当成你们地球上游戏奖励，通关后我才能获得它，最后，我需要你的帮助罗宾，他们说罗宾和蝙蝠侠一般不会拒绝合理的请求。”

“前提是要合理。”罗宾的腹部在抽痛，彦卿身上的标签仿佛让他看到一种星际版刺客联盟达米安，所幸的是星际版比中东版要可爱一点。

“我迷路了，我需要到每一层的实验区去找人。”金毛外星人用湿漉漉的金瞳恳切地说：“但是我找不到核心区，我不能让那群孩子困在这里。”

罗宾看着手环上的红点路线，几乎全部绕着外围打转，完美避开一切深入实验区的道路：“……合理的请求，这是义警的职责。”

“所以我们暂时是队友了？你可以叫我彦卿，如果觉得拗口可以唤我艾斯，这是我在地球上的姓名。”聊天会解除陌生人的隔阂，彦卿自认为已经解释完毕，他打开事件栏，事件进度毫无进展，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获得罗宾的理解。

“有些核心区域需要密码才能进，跟我来吧。”不仅没有增加信任，实际上反而更加警惕的罗宾并非以组队队友看待彦卿，他更多是把一个危险的存在放在眼皮底下观察的心态来对待彦卿。

所以组队过程里，罗宾经常用各种理由指使彦卿，评估对方的能力，而彦卿没想这么多，他以为罗宾受伤了，那么团队的突进就落在他的肩上，这很合理。

“不愧是你，罗宾，你和珍妮老师说的一样厉害。”一路上做了很多没必要工作的彦卿听从罗宾的指挥对墙壁切割出门的形状，墙壁轰然倒塌，实验室里还没来得及撤离的研究员露出惊恐的表情，飞剑已到眼前。

短棍击飞剑的轨迹，罗宾的声音饱含不悦：“你在做什么，他们罪不至死，外星人，不要在地球用你们的法度来随意处置生命，你不是这里的裁决者！”

心御飞剑的金发少年停下动作，空气凝滞如水。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队友会阻止玩家刷怪么？游戏背景的哥谭法治如此糜烂，这些毫无科学伦理的科学疯子会有合理的判决么？不，这只是模拟宇宙，为什么要带入其中，罪犯也只是帝皇权杖书写的剧本罢了，为什么要愤懑，为什么要生气？

这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么，彦卿注视着罗宾，看到对方眼里的防备和准备出击的姿势，他侧过头，看向面色惊恐肌肉痉挛的研究员们。

如果这不是一场游戏，这里是地球，按照仙舟罗浮的法律，他需要尊重他乡的执法原则和文明习俗。

【检测自我认知值变化，认知值减1，目前认知值156】

罗宾做好准备和彦卿打一架，他扫视实验室的设施，在心底预算如何利用地形作战。

但彦卿没有继续攻击，他收了剑，沉吟良久，抬头用那双琥珀金的眼睛注视着罗宾，诚恳道歉：“对不起，你说的对，我没有处置他们的权利，我只是对他们的行为很生气，在我的家乡，这种类似的实验被同胞痛恨，但我忘了这里是地球，你们会怎么处置他们？”

罗宾很惊讶外星人的好说话，这家伙甚至有些赤子的纯粹，这让他对彦卿的侧写有所改变：“涉及基因改造生物武器，会被判处生物恐怖主义罪，大概率会被处以终身监禁，但这些人只是跟随导师的实习生……”

罗宾从研究员身上捡起身份牌，上面标着一行字：莱克斯集团实习生

“他们都是为了毕业的无偿打工人，我想他们会被轻判，但是主犯会被罚没资产，终生监禁，这样你会好受一点么？”

“如果他们说自己是精神病？”彦卿可没忘记哥谭法律神奇的人道主义。

“不是所有人都能用这一套逃过法律的制裁，这需要心理学家严格的估判，如果他们成功钻了这个漏洞，也会被关到阿卡姆去。”罗宾道。

“就是那个不久前才集体大越狱的阿卡姆？”彦卿挑眉，这几个研究员确实罪不至死，但遇到那些让他刚到哥谭没多久就有所耳闻的疯癫反派，还是一剑捅死吧，按照寰宇星际法，面对从监狱叛逃的罪犯攻击，可以进行正当防卫，防卫程度无下限。

“这就是哥谭。”罗宾沉默“但他会慢慢变好，事实上，自从出现蝙蝠侠，哥谭的犯罪率已经下降到最低了。”

“在你们那，会怎么判处，死刑么？”罗宾好奇似地问，一个文明体系的法度往往能体现很多东西。

彦卿在实验区的资料处翻翻找找，这里大概是对混血种进行手术的地方，手术台空置，没有实验体呆在这里，只有柜子上的手术刀，镊子，电凝刀和头灯摆放着，手术台对面就是记录过程的桌子，桌子后面的资料室里堆放着二十多个资料柜，一排排站在延伸的昏暗里。

“如果是短生种，会在幽囚狱关上百年，如果是长生种，比较难搞，会被关在幽囚狱里当供能装置，毕竟不能白白养他们。”也不全是，比如呼雷，关了几百年仙舟一口饭没给，照样活得好好的，最后还越狱了，糟糕，他们仙舟好像也没比这哥谭好哪去。

罗宾审讯研究员的动作慢下来：“长生种？容我冒昧，你多大？”

彦卿转过身，观察罗宾的身体肌肉分布，试图分辨着对方的年龄：“如果你的身体是短生种的话，我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但罗宾毕竟是被蝙蝠侠改造的非人存在，如果按孩子们描述的“不老不死，忽高忽矮，可男可女，偶尔还会自我繁殖”那只能说明罗宾的种族很特殊，放到寰宇里也是让大家惊叹的生命奇迹了，那用短生种的概念罗宾也很难理解。

于是彦卿想了想，补充道：“用地球人类的年龄计算，我处于青少年期。”

“是么？”罗宾从研究员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站起身，俯视着小孩，看着彦卿脸上的婴儿肥“你们种族多少岁成年？”

“200岁。”

“你离成年还有多久？”

“……180多年。”

罗宾眼罩下如同蓝色宝石的眼眸透露出一点怜悯，他纠正道：“地球人类一般把这个阶段成为婴孩期。”

彦卿头上忍不住冒起青筋：“请不要用短生种的认知衡量我们，我们的生长速度和人类相同，只是十八岁以后身体相貌就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对我们来说，只要在学宫毕业就拥有社会层面的成人资格了！”

“我就像该死的彼得·潘，容颜不老——”死去的好友自嘲的语句在耳边浮现，罗宾伸手碰了碰胸口R型标志下倒置的S，这是他为康纳的死亡修改的制服，彦卿和康纳的相似让他恍然间仿佛看见好友。

罗宾接过彦卿手里的文件，专注于搜集信息。

“你找到了什么？”罗宾打开文件夹，看到玛莉莲娜的档案。

“玛莉莲娜曾在这里，在这里怀孕，还生下了孩子。”彦卿想到玛莉莲娜，回忆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对玛莉莲娜的印象，或者说直觉——只有带上项圈才能感到幸福的狐人奴隶。

这份文件在柜子里陈封很久了，纸张泛黄和字迹都有些褪色模糊不清，这是一份生产记录，产妇是15岁的女孩，名叫奥莉加·谢尔盖耶夫娜·普列谢茨卡娅，记录结果产子死亡。

但下一页，一张明显成熟的脸再次出现在记录里，这一次还是生产记录，但是名字已经改变，她从奥莉加变成了玛莉莲娜，后面的姓氏变成了菲利普。

“我需要找到她，她知道卡佳在哪。”彦卿看向罗宾，琥珀金的眼睛里是沉甸甸的信任。

罗宾：“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看起来像无所不知的存在？”

不然呢，你们罗宾不就是无处不在，不然怎么能一直“注视”他？

“好吧，你猜对了。”罗宾打开手环，虚拟光屏亮起，他切换了定位监视页面，找到了玛莉莲娜的定位。

不过是备用选项，随手放了一点小玩具。

“跟着我，这个路线还能路过几个实验区，有可能有受害人。”

“你们的传说果然是真的！”彦卿合掌，有这样的队友真是太省心了，如同和符玄大人一起组队。

罗宾实在不想问到底是什么传说，他大概猜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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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单通模拟宇宙第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