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45分，他们抵达了韦恩庄园。

“阿福！”

克莱尔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已经等候多时的身影：“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克莱尔小姐。”

阿尔弗雷德接过她的背包，温和地回应道。神情自然的仿佛她只是出门游玩了几天，而不是已经离家出走整整三年一样：“红茶和甜点已经准备好了，是您最喜欢的蓝莓派。理查德少爷还在房间休息，如果您方便的话，就请帮忙把他叫下来吧。”

“迪克还没起床吗？”

老管家的话让克莱尔将原本准备好的措辞都咽了回去。她的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随后似乎回想起了什么，顿时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天啊……别告诉我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餐？”

“很不幸，您猜对了。”

老管家长叹一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对此无可奈何：“您知道的，这个庄园里的男士们作息都一团糟……不过恰好给了我们一个一起享用下午茶的机会，您说对吗？”

克莱尔点点头，准备先去换件衣服。她的房间原本位于二楼，之后换到了一楼的最里侧，当初装修的时候打通了两间客房，阳台还与花圃相连。

她在进入庄园的时候瞥见了那间加盖出来的玻璃花房，即使在冬季，里面仍有一抹生机勃勃的新绿。

用指纹打开电子锁，整个房间就展现在了克莱尔的面前——地板铺着柔软的厚毛毯，让人即使在上面肆意打滚都不会硌到；墙壁则采用了防撞材料，根据她昔日的身高安装了一排扶手。一切依旧保持着三年前的模样，甚至连那本看到一半的推理小说都还搁在原处。

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直到她推开门以后才重新开始流动。

克莱尔将厚重的大衣扔在地上，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夹克——当季新款，胸前有道亮蓝色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谁的审美。随后出门直奔厨房，成功地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偷吃甜点的迪克吓了一跳。

“不许动，你已经被逮捕了，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克莱尔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比划出枪的模样抵在他的后腰，故作凶狠地说道。迪克努力将噎在喉咙里的蓝莓派咽进肚子，却因为任务太过艰巨不得不求助于一旁的冷水壶：“咳！咳咳咳……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蓝莓派偷吃光了！”

克莱尔白了他一眼，眼疾手快的从兄长的魔爪之下抢回了硕果仅存的一盘甜点，腰身一弓，又躲开了迪克抓向她肩膀的手，一溜烟地跑去和阿尔弗雷德告状：“阿福，你看他有多坏！”

阿尔弗雷德：不赞同的目光.jpg

面对德高望重的阿尔弗雷德，迪克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举起双手，承诺将自己本周的五美元零花钱全部赔给克莱尔以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厨房。

克莱尔在转机的时候只嚼了半块压缩饼干冲击，现在已经饿得不行，见到冰箱里还有几包意面酱以后眼神一亮——不管这是谁放在这里的，现在它就是我的了！

迪克因为偷吃行为被无情地剥夺了今日份的甜品供应，他还不知道自己的速食库存已经被克莱尔一扫而空，正在跟堪比绿化带开会的蔬菜沙拉大眼瞪小眼。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因为他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心软，无论再委屈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直到克莱尔捧着一盘意面走出厨房的时候，负责将车停回地库的提姆才姗姗来迟。

一刻也没有为自己逝去的库存哀悼，迪克立刻上前试图讨好克莱尔，期待她可以出面说点好话，让老管家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

“我错了，克莱尔，我真的错了。”

迪克捧着一杯牛奶当作自己的歉意，嗓音夹得可以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觉到一阵恶寒：“我昨天为了办案一直熬到凌晨四点，实在太累太饿了才会脑袋发昏的。求求你了，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猜出了黄金男孩翻车过程的提姆眼观鼻鼻观心，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嗯，录音器正在正常运行，没有受到干扰，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至于牛奶是从哪里拿的？

翘了会议赶回庄园的布鲁斯深藏功与名。

“……下不为例。”

在看到迪克的确是一副缺少睡眠的模样以后，克莱尔接受了他的道歉。不过布鲁斯投机取巧逃避牛奶的行为却被她记了下来，准备过会让阿尔弗雷德给他再补一杯。

哦，好像不用了。

了解自家少爷秉性的阿尔弗雷德显然与她的想法相同。他们相视一笑，让布鲁斯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噤。

下午4点整，他们终于可以开始享用下午茶了。

克莱尔将原本披在肩头的夹克穿好，对着热气腾腾的意面说了一声我开动了。这是她和好友在一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您的袖口似乎短了一些。”

瞥见克莱尔露出的一截手腕，阿尔弗雷德神情复杂，不过更多的还是欣慰：“我会尽快安排人为您重新定制衣服的。”

克莱尔点点头。其实如果不是阿尔弗雷德说了出来，她还真的意识不到这件事情——从十五岁到十八岁，她虽然长高了一些，但是不多。如今能在穿着雪地靴的时候和提姆差不多高都是以前的底子好，因此没有发觉三年前的尺寸有哪里不合身。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在阿尔弗雷德暂时离开以后，整个餐厅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布鲁斯坐在她的对面，神色如常地翻看着报纸，一如从前的很多个下午，但是克莱尔依旧能看出他有很多话想说。迪克虽然一直都在插科打诨，但是态度却始终都是小心翼翼的。

为了不让她在回家以后觉得难受，他们都在尽力地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是正是这份关照，让她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违和。

这种仿佛只要她回来了，一切就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感觉，就像是在无声地对她说——

只要你能回家就好。

但是克莱尔知道，自己的离家出走不是这么轻易就可以翻篇的事情。三年的时光终究还是让他们产生了隔阂，如果不解开这份心结的话，那么她鼓起勇气回到哥谭也就没有意义了。

想到这里，克莱尔放下餐具，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提姆。

提姆：“？”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拥有姓名。

“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克莱尔却没有给他思索的机会，温和地发出邀请，“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出门逛逛吗？我好久都没回来了，不知道哥谭有没有什么变化。”

……果然想要踏出第一步还是很困难，让她再做一会心理准备吧。

“克莱尔……”布鲁斯试图插话。

“听一下，老爹，”克莱尔看都不看他，“五天前才因为跳伞把胳膊摔断的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养伤吧。全哥谭的媒体头版都在担心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用那张伟大的脸急刹车了……哦，现在看来好像没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布鲁斯遗憾离场，成为餐桌旁边的一尊沉思者雕像。

“我今天放假，要不要……”迪克紧随其后。

“不要，你会给老爹通风报信。”

克莱尔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迪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就有点冒火：“我当初只是想给你一个生日惊喜，难道只允许你自己一声不吭地跑到布鲁德海文，就不允许我去找你了？我一出站台就看到老爹那张黑脸的时候心跳都快停了好吗？”

这个不能怪我……

迪克同样败下阵来，变成一只委屈巴巴的大金毛。

于是全场目光向提姆看齐。

提姆有些麻爪，直觉告诉他面前大概也许可能会有坑，但是他又真的有那么一点心动：答应陪克莱尔逛街就代表着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今天晚上的三场视频会议、七份总结报告和那些看不到头的邮件回复工作一股脑地全都丢出去。当面让布鲁斯为他顶班，这种事情放在以前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最终，圣诞节还要上班的怨气压倒了不祥的预感，让提姆重重地点了点头。摆脱了工作的重担以后，往日因为疲惫咖啡不离手的少年顿时仿佛重获新生：“今天也是我的假期，我可以陪你出门！”

感觉自己的黑眼圈又要加重了的布鲁斯咳嗽一声，起身用新闻里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拍拍提姆的肩膀，背影萧索地上楼去了。迪克却不死心，一双漂亮的蓝眼睛欲说还休地望着克莱尔，试图利用颜值攻势让她回心转意。

可惜克莱尔从来冷酷无情。

迪克：QAQ

“好吧，”被拒绝同行请求的迪克失落地塌下肩膀，“如果你要骑车出去的话……你的那辆机车还停在老地方，我放假回来的时候刚刚保养过一遍。钥匙在这里。”

他递过来一把挂着毛茸茸的鸟团子挂坠的钥匙。提姆认出那是韦恩企业推出的罗宾周边里的一种，看颜色应该是初代罗宾的周边，挂坠上的毛色虽经岁月洗礼略显黯淡，却依然蓬松柔软，惹人爱怜。

“谢了。”

克莱尔接过那只毛茸茸的鸟团子，如同对待解压玩具般轻轻揉捏，柔软的绒毛自指缝间溢出，钥匙却孤零零地在半空摇曳：“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于是迪克顿时又开心了起来。

提姆对出行方式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克莱尔还会骑机车，这让她的形象变得意外的……有些狂野。

苍天可鉴，他真的没有用那些应该被扫进垃圾桶里的刻板印象去衡量别人的意思，否则家里的每一个女孩都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狂野少女——只是在他的印象里，克莱尔始终是以舞蹈天才与文静腼腆的形象示人的，所以现在难免会再次体会到道听途说与现实之间的差距。

他这么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

直到真正抵达那辆涂装炫酷的摩托车的所在地的时候，提姆才终于知晓那份不祥源自何方。

“那个，克莱尔……”

面对已经戴好头盔、整装待发的克莱尔不解的目光，他一时间哽在原地。沉默良久才终于说出了那句在网络上流传已久的名言。

“……男生坐在女生的车后座很逊。”

克莱尔俏皮地眨眨眼，迅速接上了话茬：“哦，你是想享受一下吹风的感觉吗？”

说罢，她向后腾出了一块空间，手却依然稳稳地握着车把，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没问题的，过来吧。”克莱尔拍了拍空出来的那一点位置，善解人意地说道。

提姆：“……”

提姆：“谢了，我坐在后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