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5的喜悦几乎一扫而光，刹那间，就被难受所取而代之。

0725难以理解。

0725看到信息后：o_O

原本它还挺高兴这个世界与上个世界的相似。

尤其当0725注意到，利娅·德里罗的那些朋友，依旧正常生活在城市的街头，或者成为命中注定的英雄，走向伟大——

可为什么，为什么唯独利娅的父母，再次以意外死亡做为命运的尾声。

天杀的，为什么命运看起来如此残酷。

搜集到信息的0725骂骂咧咧。不仅想到了利娅堪称糟糕的精神状态，还有它在资料里看到的冰冷的文字：

——这对夫妻虽然没死于未发生的市中心爆炸，但却不久后死于车祸。

0725叹气，继续在大大的资料里面挖呀挖。可时隔太久，监控已经被删除覆盖，只余下电子档案里寥寥几句。

遗留的信息表明：案发时间为凌晨，一处极为僻静的小巷。几名行人路过，恰好看到一名醉汉开车撞死了他们。

最后，凶手被判以死刑。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利娅·德里罗的父亲和母亲并不应该出现在那里，而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案，一共也就三天的时间。

诡异的结案时间，消失的监控录像，恰好出现的行人，0725闻到了阴谋的气息。它决定继续追踪——直到利娅·德里罗彻底从昏迷里清醒过来。

此时，已经是利娅这个宇宙的父母死后的第三个月：葬礼早已经结束，关于这场车祸的卷宗也已经结案，以意外作为尾声。

跳跃到这场时间线上时，0725发现这个世界的利娅·德里罗依旧像上个世界那样，一个人生活在纽约。偶尔马特·默多克会作为利娅父母的朋友，对她提供照顾。

但大部分时间，利娅·德里罗都在对马特进行回避。按照她的话讲，是承受帮助后，总是难以用价值去衡量一场人情。

但0725明白，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利娅，都只是觉得，这种照顾会让她感到羞愧和难以承受。

******

不久后，利娅彻底清醒过来，她先是沉默，放任泪水让眼睛短暂盲去，显露疲倦，接着，她问0725：“那么，他们还好吗？”

0725沉默。

犹豫了片刻，0725才迟迟开口，“很抱歉，利娅，你的父母再次死亡，亡于一场车祸。不过，好在，你的朋友们——他们都还活着，走向他们命中注定的伟大。”

利娅·德里罗茫然地睁着一双眼睛。

车祸？？

等等，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发生车祸？是意外还是……

思绪百转千回里，她的面色渐渐难看下去，是那种希望破碎后，在话语里被无限粉碎的表情。

沉得像翳上一靛乌云。

利娅开口道：“0725，能否给我发送一份资料？”

她说，“关于这场车祸。”

没多久，电子资料被0725调取出来，放置在未连接网络的电脑中。

“事实上，我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猜测。”

0725口吻严肃：“我总觉得，发生在你父母身上的，并非是意外。异常的出行轨迹，匆促的结案流程，程序上突然敏锐的速度——在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些暗潮汹涌。”

“你说的没错......”利娅·德里罗盯着几分结案报告，声音近乎喃喃自语。但她的目光，却渐渐变得锐利，天青蓝色的眼睛仿佛锋锐到能割出来血。

利娅的眼前，几分电子档案并列：三天和十几天的时间，呈现出鲜艳刺目的对比。仓促结案的车祸，此时突兀起来。

利娅抿了抿唇，她的眼睛里，微不可查露出一丝愤怒，接着，她用力掐了掐自己还在抽搐的右手食指的指腹，以保持住清醒和正常的思考。

“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多阴谋。惨剧的主谋、导演了这场意外死亡的全部参与者，我会把他们揪出来，一个又一个，像揪老鼠一样揪出来他们——”

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在利娅的胸口，又仿佛长满水锈般，让她陷入一种冷静的疯狂。

恰如其分地，【英雄模拟器】面板突然弹出来任务。

【特殊事件：父母之死】

【第一环：死因之谜（进行中）】

【任务介绍：在上一个宇宙结束之后，你出现了在这里，出现在了一个和你过去相似的纽约。但是紧接着你发现，在这个宇宙里，你父母的死因并非是意外，而是人为制造的一场车祸。】

【接下来，你的选择，将会决定你的主线任务。你是否选择追查你父母的死因，直到以愤怒的鲜血，以仇敌的鲜血，染红你父母坟前的土地；又或者，将他们赋予法律，交付秩序，给予严惩。】

【请做出你的选择。】

【任务奖励：视选择和进度而定。】

利娅·德里罗看着突然出现的界面，目光一时有些恍惚，像长着一对伤口，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她对0725问：“你觉得我该如何做出选择……？”

0725叹息，“老实说，我并不清楚。”

“在过去，我或许会认为，你会选择给予他们死亡。但我又想，这并不是你，利娅，你常常让我看不清。”

“所以我并不知道，你会选择什么方向，走向怎样一种未来。从你新的起源开始，利娅，我就已经逐渐看不清你——”0725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我想杀死他们，想让他们以最残酷的方式结束生命。如果被我发现真凶的话——但是又或许，我会把他们选择留给法律。”

利娅·德里罗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神游移，她并没有看清自己的方向，也看不到自己会做出怎样的结果。最后，她半是逃避地用被子盖住脸，安详躺尸。

毕竟不是让她现在就做出选择，不是吗？

只是……利娅又想到在寥寥片语里，父母的再次死亡，一种压抑的痛苦，让她整个人的眼睛老去。陷入枯萎。

就仿佛父母的死亡，是自己的起源，永恒无法改变一般——在这样的荒谬的想法里，利娅·德里罗勉强勾起唇，堆上僵笑，对自己荒诞的想法表示冷嘲。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会有人拥有这样子无聊而奇怪的命运。好像只是为了赋予某个人悲剧性的起源。

对死亡的联想里，利娅·德里罗的神经幻痛复发，灼烧的痛苦，还没有彻底从她身上驱离。

最后，她虽然在一撇潮湿的月影里，沉沉睡去，但却陷入了并不安稳的梦乡。

在梦境里，她梦到一场燎原大火。燃烧在她的肉/躯，黏黏地，仿佛柔软的绸缎，几乎紧贴她的口鼻。浑身被烧灼的疼痛，也在此时，顺着手臂，一点一点蔓延，让利娅整个人被火焰泼散了，在高温里，闷闷地喘息——最后，她彻底从噩梦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正昏着，窗外一片黑郁。

过氧呼吸让她无法控制躯壳，整个人手脚打着寒战，焦虑症也似乎在**之后，又再度复发起来。

好吧，好吧，利娅·德里罗想，努力平复着呼吸。

在利娅粗重的喘息里，0725小心翼翼地开口，语调担忧：“你现在感觉如何？”

很好。或许吧。又或者早已经糟糕透顶，就像她狗屎一样的命运和狗屎一样的生活。

在0725的疑问里，利娅·德里罗勉强扯了扯嘴角，用一种摆烂的语调，恨恨地吐槽：“——没关系，我可以做打不死的小强。在父母死因没有被查明之前，我还可以继续被狗屎般的生活使用。”

******

不过，这样一番折腾之后，利娅反倒彻底清醒过来，她索性把屋子的灯全部都打开，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巡视着整个屋子的陈设，试图从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里面，寻觅到一些似曾相识。

在这个过程里，利娅·德里罗看到了熟悉的小羊玩偶，看到了母亲常用的白色手包。

所有的陈设好像复刻了记忆里另一个家庭的模样，但又有很多相同。

例如在过去的那个世界，她曾经真实生活过的那个宇宙里，因为意外而导致没有办法拼凑完整的全家福拼图，依旧好好地放在桌面，被相框仔细的装裱。

在这个世界里，利娅过去无数次的遗憾，并没有发生。真好，她想。

过去，利娅其实在之后重新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全家福拼图。试图用新的碎片替代陈旧的碎片，但是，利娅·德里罗知道，全部都变了，早在父母死亡的那天，所有一切就没有办法再拼凑起来。

这么一想，似乎在这个崭新的宇宙里，还能勉强生出几分安慰。

——然后是一份贺卡，在父母房间的抽屉里，上面写着：“祝福小娅生日快乐”。

但这份贺卡，似乎因为父母的死亡，从而没有被这个世界的她及时查收。

探索里，一时间利娅有些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假的边界，过去真实发生的死亡与眼前重叠，在0725担忧的提醒声里，0725说：“哪怕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可是，你要知道，所有的一切已经不同了。”

我怎么能够不知道呢？利娅露出一个哀伤的微笑，眼睛里，悲伤凝固成风暴之海。

我知道的0725，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破碎了，都已经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毁灭里，被狂风暴雨撕碎。但是，这个宇宙曾经的我，她还拥有我曾经没有得到的东西，只是有一些羡慕而已。

想到这里的时候，利娅·德里罗在胸口冷冷的饥荒里，停止了原本想要说出的那些话。

0725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它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悲剧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冲淡而冲淡，反而变成了利娅心口的一处疮疤，反复溃疡着，每一次复发，都仿佛顽固的隐疾，带来天崩地裂，让她的那双眼睛年少早衰。

在0725突然的停顿和沉默里，利娅·德里罗反而笑了起来：“没关系，就这样吧，晚安，0725”。

0725说，“晚安，利娅”。

他们此时只知道，这夜的星星太冷了，月光也让人发抖，冷森森地，直叫人忍不住颤抖。于是利娅·德里罗整个人在这样一种惨白的月光里面，面色哀戚，显露出一种破碎的疲惫。而她那双天青蓝色的眼睛，也因此而显露出粼粼的波纹，被一层湿润的泪膜覆盖，被生活割得好痛。

第二天，0725和利娅再度醒来，只是这时，利娅已经从迷茫里恢复了从容和平静。

她面色冷峻：“0725，遇害那天的监控虽然已经被覆盖，但我记得，好像有行人‘恰巧’路过？这份电子证据有没有办法调出？以及，既然是车祸，那么会不会有行车记录仪？”

0725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它对利娅·德里罗终于恢复感到忽然的欣慰。但欣慰里也掺杂了几分不自知的叹息。

沉默好一阵，几段残缺的视频在利娅·德里罗的眼前播放。虽然没有太多有效信息，路人拍摄的车牌号也只展露出三分之一，但是画面的内容却明确表明——这并非是一场意外。

利娅通过视频组合出全部经过：

在面包车晃晃悠悠地到达十字路口后，大约停顿了十来分钟，接着，利娅父母突然出现。车辆此时猛地加速起来，在撞击之后，又一次碾压上去，最后两个人血肉模糊，在血泊里，死不瞑目。

再之后，车辆原地停顿了十来分钟，两三个青年路过她父母的尸体，大约半个小时后，警车和救护车赶来，一切到此截止。

如果一开始的等待、撞击是意外，那第二次的碾压，则明晃晃地表示着，惨剧背后，并不止于此。

0725原本以为利娅会显露出愤怒，或者什么，但实际上，看完这一切发生之后的利娅·德里罗，只是闭了闭眼睛，吐了口浊气。

“那么，驾驶面包车的这个人，确定已经被执行死刑？”

0725：“判决书虽然这样写着，但实际上，被逮捕的当晚，他就已经被杀死了——死于子弹。”

子弹……？

听到这里，利娅垂下天青蓝色的眼眸，表情逐渐变得凛冽，“原来如此，杀/人灭口。有些人想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0725紧接着对利娅说，“调查局里，那晚的监控也消失了，我们并没有办法通过监控发现，究竟是谁杀死了凶手”。

“没关系”，利娅说，“其实我们已经有思路了，不是吗？”

能在这么多道程序背后，隐藏凶手的死亡和她父母的死亡，想必一定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如果针对于个人账户进行调查，调查资金往来之类……

想到这里，利娅问0725：“关于凶手的资料，你应该已经调查出来了吧？能否给我发一份，就现在。”

“当然——”

0725于是在利娅面前，展示出资料。

【亚当斯·斯亚伯格】

【白人，男性，32岁】

【职业：无业游民】

【居住地：地狱厨房】

根据0725的资料上看，这个人曾经在未成年时就参与了街头斗殴，后来辍学，因为下手狠厉，最后跟随了一个日本的帮派——在地狱厨房长期活动。

制造车祸前，没有调查到他个人资金突然多出的转账记录，但是有监控拍摄到他在几个月前频繁出没在销金窟，为某个流莺一掷千金。

所以，是线下资金。

利娅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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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新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