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登局长再次来探望的时候，卡洛斯有些惊讶。

他一开始并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劳动哥谭警局的局长亲自过来找他，两次。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你是小丑制造的那次恐怖袭击中，唯一的幸存者。如今小丑还没有被抓到，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很快会再次找到你。”

戈登局长的小胡子没有两天前见到他那次精致了，毛色杂乱，显得他整个人很憔悴。

“很抱歉，我们忙活了两天两夜，却一点关于小丑的消息都没有。我希望能让两个警察时刻跟在你身边——出于保护的目的。”

卡洛斯眨眨眼，抬起手给这位疲惫不堪的局长倒了杯水，并请他坐下来。

他问：“罗宾呢？他不也是幸存者之一吗？”

戈登不大自在地接过水杯，他没有想过自己能在一个病号这里得到客人的待遇。

他说：“你不用担心他，他一直跟着蝙蝠侠呢。我听说，蝙蝠侠已经限制了他最近的夜晚活动。我们现在的主要保护对象是你，林恩先生。”

卡洛斯愣了一下，没忍住勾起嘴角。

他轻笑着说：“的确，罗宾看起来还很小，正是该好好睡觉长身体的年纪。”

正在喝水的戈登猝不及防呛了一下，不停地咳嗽起来。

“对了，咳咳……由于最近罗宾不能出门，他托我向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他肯定会在那场爆炸中丧命的。”

“这没什么。”卡洛斯耸耸肩，语气带着一点后怕，“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说是上帝眷顾，我一向运气不错。如果你们能够分析出我幸存的原因，请务必让我知道！我可真怕这样的事再来一次。”

“咳……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们的人会保护好你。”

戈登安慰着满脸担忧的青年，心想，不光是哥谭市警局，就连蝙蝠侠也会对这个青年格外关注。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不会让小丑伤害到他。

小丑太狡猾了，在他被蝙蝠侠送进阿卡姆之前，没有人能睡得好觉。

金发青年的突然发问打断了戈登散乱的思绪：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还有，出院以后，我能去给我的母亲和继父举办葬礼吗？”

这样的问题让戈登心中一软。

他怜悯地注视着面前年纪不大的青年，心中涌出感同身受的悲伤。

“没有人能阻止你为自己的亲人举办葬礼，孩子，即便是小丑也不能。”戈登轻声说，“出院以后，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们的人不会妨碍你的。当然，前提是你的医生确认你已经痊愈了。”

“去找小丑复仇也可以吗？”

“什么？”戈登怔了一下，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没什么……”

“实际上，我没受什么伤。”卡洛斯露出一个苦笑，他的嗓音仍然有些沙哑，这是那场爆炸留下的后遗症，“总之，十分感谢你，戈登局长。”

“呃……”戈登面露犹疑。

他十分确信刚才自己没有听错，尽管表面看不太出来，但面前这个身形瘦弱的孩子似乎真的有找小丑复仇的念头。

“听着，孩子，我知道这样的经历对你来说十分艰难——听我说，孩子，小丑也好，其他罪犯也好，这些坏人应该由法律来惩治，你不该、也不能有复仇之类的念头，明白吗？他们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向你保证。”

戈登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卡洛斯冲他笑笑：“原谅我局长，我只是一时冲动。我明白的，我相信你们。”

“那太好了……对了，关于你的医疗费以及抚恤赔偿金，这些都会由政府和韦恩集团共同支付，你大可不必担心费用问题。一定要在医院将身体养好，好吗？”戈登不放心地强调道。

“韦恩集团？”卡洛斯有些奇怪，“为什么由他们出钱？”

“关于这个，你可以亲自问问布鲁斯·韦恩。”

“啊？”

……

韦恩集团的董事长亲自前来探望，这让卡洛斯受宠若惊。

如果对方没有带来一堆记者，那就更好了。

一大早，卡洛斯就被医院告知今天会有谁前来拜访。护士好心地帮他找了件干净的病号服，洗到有些发旧的蓝白条衣服更衬得他身形单薄。

在哥谭，布鲁斯·韦恩永远是媒体镜头的焦点。

在收到布鲁斯·韦恩将要前往医院探望小丑爆炸案幸存者的消息时，几乎所有哥谭媒体都为此做足了准备。

出于对病人负责的考虑，医院已经将大部分媒体拦在了医院之外，只允许极个别记者跟随布鲁斯·韦恩进入卡洛斯的病房。

在镜头的聚焦下，卡洛斯与面前这个笑容甜蜜的英俊男人，交换了一个礼貌的拥抱。

在哥谭，没有人不知道布鲁斯·韦恩是谁。但这还是卡洛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他本人比电视上看起来要更有魅力，尤其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里面弥漫着多情的甜蜜，随便看谁一眼，就几乎要将人淹溺其中。

卡洛斯眨眨眼，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与男人对上的视线。

“上午好，韦恩先生。”出于礼貌，卡洛斯主动开口问好。

“上午好，卡洛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布鲁斯。”

对方择选择了亲近一点的称呼，这让他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起码到目前为止，卡洛斯对男人的第一印象都十分不错。

他们进行了一场愉快又友好的谈话。

布鲁斯像一个朋友那样关切着卡洛斯的伤势和生活，并且语气谨慎地提到了卡洛斯去世的母亲和继父。

他大方地表示他会承包相关的丧葬费，以及卡洛斯住院期间的所有医疗费，还会给青年一笔额外的赔偿金。

理由是这场发生在韦恩产业下的爆炸案实在令他心痛，他想尽自己所能弥补受害者及家属。

哪怕那并不是他的责任。

听完这番话，卡洛斯心情有些复杂，一时说不清是尴尬还是感动。

他第一反应是：像布鲁斯·韦恩这样人傻钱多又心软天真的慈善家，是怎么在哥谭这样的城市长大的？

堵在门口的几位记者和摄影师露出了和卡洛斯差不多的神情。

卡洛斯发誓，他甚至看到布鲁斯夸张地抹了抹眼角……

在这样有些尴尬的氛围中，谈话很快就结束了。

布鲁斯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作势起身要走。

他笑着对身后的记者说：“好了先生们女士们，今天的工作该结束了。我要开着我的兰博基尼回家了，接下来没有什么好拍的了，你们难道不想提前下班吗？”

记者和摄影师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十分上道的，竟然真的开始收设备了。

其中一个新人女记者大胆地问：“韦恩先生，请问您接下来的行程是去见凯瑟琳小姐吗？她是您这个月的新女友吗？”

“这样的八卦消息，似乎不太适合在这样的地方回答。”布鲁斯没有直接回答。他视线下垂瞟了眼女记者胸前的工作牌，顺带将那儿傲人的尺寸也收入眼帘。

他冲女记者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语气暧昧地低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实在好奇，不如，改天我给你一个专访怎么样，道格小姐？”

女记者瞬间脸色通红，支吾着说不出话。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抓住这次机会，飞快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韦恩先生！”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卡洛斯：“……”

他现在要收回对布鲁斯·韦恩的第一印象，果然“花花公子”和“哥谭大众情人”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

……

等一行人闹哄哄地离开了之后，卡洛斯惊讶地发现，布鲁斯·韦恩竟然还没走。

并且，他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看见男人顺手关上病房门，然后转身极其自然地朝自己走过来，卡洛斯疑惑地开了口：“韦恩先生？”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布鲁斯。”男人脸上扔挂着甜蜜的笑容，语气也是与刚才一样的亲密。

“好吧，布鲁斯，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也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有那些人围着，聊天都不大自在。现在终于把他们打发走了，我们也可以舒舒服服地聊上一会儿。”

卡洛斯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但他还是应和道：“的确清净了很多。”

布鲁斯愣了一瞬，而后笑了。

他笑着说：“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这么坐着不会累吗？”

他这么一提，卡洛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上半身整个都是绷紧的，脊背挺直，坐姿端正。

他无奈地说：“说起来怕你笑话，我第一次面对那么多镜头，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布鲁斯失笑，随即表示理解。

他说：“那么现在可以放松下来了？你这样伤口很容易裂开。”

卡洛斯说：“其实没什么，我刚才也说了，我真的没怎么受伤。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今天要过来，我现在可能已经出院了。”

“哦？是吗？”布鲁斯惊讶地感叹着，“那你运气可真好！能从那样的大爆炸中逃脱出来可不容易，我以为'伤势轻微'只是你不想引人同情的说辞——抱歉，我可能措辞不太恰当……”

“没什么。”卡洛斯不在意地摇摇头，“老实说，能有这样的运气，我也十分惊讶。”

布鲁斯面露好奇：“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实在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从那场爆炸中活下来的？”

“可能就是运气比较好吧。”卡洛斯耸耸肩，回答听起来很敷衍。

布鲁斯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听说小丑还没有被抓到，说真的，难道你不害怕吗？怕他回来找你什么的？”

这话题还不如不换……

不知道是不是卡洛斯的错觉，他总觉得离开了镜头的布鲁斯·韦恩，情商好像是都喂了狗。

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但他仍维持着礼貌：“戈登局长说，他会派警局的人保护我。”

“那也算不得十足的安全……卡洛斯，说真的，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如果是我遇上这样的事，我恐怕会吓得几个月不敢出门。不如这样吧，在小丑被逮捕之前，你要不要暂时住在韦恩集团的酒店里？那里是全哥谭安保最好的酒店，一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布鲁斯·韦恩真的是个十分热心又富有同情心的人。

热情到让人很不适应。

可他的提议的确让卡洛斯有些心动。

他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回应道：“好啊，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回一趟家里，去……简单收拾一下我母亲和继父的遗物。”

听到这句话，布鲁斯明显怔愣了片刻。

但随即，他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说道：“当然，我会找人陪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