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本书

我第一次读《小王子》的时候,我的父母还健在。那时的我能力已经有所显现,所以我的父母和我的姐姐都尽量避免和我待在一起,后来我就养成了在书房看一天书的习惯。

我还记得书中狐狸的一句话让我至今记忆犹新:It is only with heart that one can see rightly;what is essential is invisible to see eyes.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有用心才能看见事物的本质,真正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对此,我感触颇深,我眼睛所见之物有真有假,可灵感敲击却从未出错,尽管我讨厌它,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从它那里收取到的信息,远比我想象的多。

但我从来没想过会真的见到那只狐狸。

……

有着火红色皮毛的狐狸就这样坐在我面前,它静静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欢迎你,卡琳。”

是欢迎我到是这本书里来吗?

我无奈地笑了,“我也很荣幸能来到这,说实话,这和我想象的‘书境试炼’不太一样。”我还以为会是那种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艰险任务。

“有些书境会需要你去做这样的事,但这里不需要,”狐狸歪歪头,看上去非常可爱,“大人总是在思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思考自己能得到什么,孩子们却更在乎自己过得开不开心。”

我没有反驳它,因为我也很难说我现在的心境是个大人的心境,还是个孩子的心境了。

“你有找到愿意被你驯养的动物吗?”狐狸看着站在玫瑰园里的小王子,他似乎正在和那些玫瑰花聊着什么。

我摇摇头:“无论是想要找到这样的动物,还是想找到这样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可以去找找你喜欢的动物,如果你真的喜欢它们,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狐狸的语气很笃定,“你喜欢什么动物呢?”

飞鸟。

这是我想都不用想就能给出的答案。

我曾经梦想过可以飞翔,似乎这样就可以找到自由,找到根本就不存在的桃源乡,脱离一切让我悲伤和痛苦的事情。

“那么,我带你去见一只鸟吧,”知道了我的答案,狐狸起身,示意我跟着它走,“也许它会愿意被你驯养。”

“但如果你做到了,你就必须对它负责,你必须对你所驯养的一切负责。”狐狸甩甩尾巴,带着我走到一片麦田里。

一望无际的麦浪翻涌着,阳光为它们镀上了一层金辉,在这里有一抹不那么显眼的白色的身影,它停在稻草人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好,我是白鸽,”白色的小鸟跟我打招呼,它从稻草人上飞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听说你想驯养一只飞鸟,所以在这里等你。但我得说,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我不那么耐得住寂寞。”

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突然想起来我并不知道能不能把它从这里带走,只好略带歉意地说:“也许我没办法带你离开这里,如果你耐不住寂寞,那我不会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用那么着急,我不是狐狸,所以我不需要你每天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来,”白鸽发出一声清脆的鸟鸣,“你可以先和小王子离开这里,等到你和他旅行结束,再回到这里,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如果那时你我都愿意,那么我就会被你驯养,与你建立联系。”

我同意了。

……

候鸟的迁徙路线似乎是不包括太空的,我认真地想到,但如果是在一本童话故事里,这一点倒也没什么需要计较的了。

我和小王子来到了第一站,那里有一张大书桌,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白胡子爷爷。

“他是个地理学家,”小王子说道,“他从不出门,而且只记录不那么轻易会消失的东西,这其中不包括我的花。”最后一句话听上去可有点沮丧。

“哦,两个旅行者!”地理学家看见我们,脸上露出了愉快的表情,“你们从哪里来?可以告诉我你们的星球上有什么山川河流吗?”

我看着他身旁那摞比他自己还高半个身子的人,觉得这个人不去马戏团玩个平衡木什么的真是可惜了。

“我们从一个开满了玫瑰的庄园里来,”我回答道,“那里有千万朵玫瑰,它们的香味令人着迷。”

“我可不记录这个,花朵都是易逝的东西,”地理学家摊开手,他的脸上露出点失望的表情,“所以你们不知道别的了?”

我能感觉到小王子握紧了我的手。

“没了,因为我们只看见了这个,”我看着他在纸上写写画画,觉得很难理解,“你不自己去看,你怎么知道我们告诉你的就一定对呢?如果你要写一本著作,那真实性不是很有必要吗?”

“当然,”他笑着点头,赞同了我的话,“这就是为什么旅行家必须可靠的原因。”

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你也不打算出去,消息来源全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这,人也不知道靠不靠谱的,所谓的“旅行家”?

我对此叹为观止。

“祝你早日完成你的大作。”我顺了口气,面带微笑说道。

对于这种人,你只能送他四个字:尊重,祝福。

冷静,卡琳,这就是人类的多样性。

……

第二个星球上住着一个点灯人。

小王子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这一点具体表现在他主动和这位勤勤恳恳的打工人说了声“你好,好久不见”。

点灯人点点头向我们致意,他一会儿点起灯,一会儿熄灭灯,就像原书里说的那样,点起灯的时候,就好像多了一个星星,熄灭灯的时候就好像星星睡着了。

我也和他礼貌地打了招呼,并且表示,如果他愿意换一种方法来工作,可能会有一定的时间来休息。

但是这位点灯人拒绝了,他对于自己自己现在的工作方式有种迷之执着,完全不打算改变——尽管他连是谁规定的这种工作方式都不知道,但他确实还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他失职。

提姆一定会很喜欢他的,我想起了提姆眼下那黑得堪比熊猫的黑眼圈,不由得感叹,这样不要钱只干事,而且工作绝对认真,不迟到不早退,除了有点不会变通外,其它都很好的员工哪里找啊!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他去韦恩企业上班,绝对的。

……

第三个星球上住着一个蘑菇商人,他的嘴里念念有词,我仔细听了听,他应该是在念数字。

小王子看上去不是很想见到他,特别是在听见商人念数字的时候,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把自己不想靠近的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看着对方一副忙得快要飞起的样子,深深地觉得这家伙说了这么多话还不用喝水,也算是一种本事。

“打扰了,先生,”我礼貌地微笑道,“介意让我看看你都算了些什么吗?”

“27乘32等于864,介意,596乘17等于10132,我没时间和你说话……”蘑菇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一大串数字,一边疯狂地在纸上记录,偶尔才会有一两个空隙回答我的问题。

“他不会理你的,”小王子握紧我的手,语气很平静,又透露出些许疑惑,“他总是很忙碌,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忙?”

因为这就是大人啊,是每一个孩子长大后都会经历的东西,是孩子们越不想去做就越要去做的事,他们甚至会忙到连抬头看一眼天空的时间都没有。

但这话不能这么直接地告诉小王子,我只好安慰他:“可能因为他是大人吧。”所以他才失去了很多时间,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时间。

这里不算有意思,我们跟这位星星收集大师除了开场的那几句,剩下全程无交流,我猜他连我们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些大人确实奇怪。

……

第四个星球上住着一个醉鬼。

我看着他身边散得到处都是的酒瓶子,唯一的想法是这颗星球是怎么做到自己产酒,而且还能做到源源不断的?

酒鬼确实是不太聪明,他要是把这些酒收集起来,买到别的星球上,不出三年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毕竟他这酒是星球自产,是真正意义上的零陈本,卖完之后不减成本价,全都是利益啊!

……对不起,我有罪,我居然在这种美好的童话书里带入了大人的丑恶与真实。

我忏悔三秒。

“嗝——”酒鬼打了一个响亮的酒嗝,他一边喝一边哭,然后哭着哭着,又打了一个哭嗝,打完之后接着喝。

我松开小王子的手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歪歪脑袋:“为什么要喝酒呢?”

“为了忘却我的羞愧。”他哭着说。

“什么羞愧?”

“因为喝酒而羞愧。”

我:……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吧?

为了忘却羞愧而喝酒,然后一边喝一边羞愧,因为羞愧的原因就是喝酒。

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要是真的想不再羞愧就把酒杯放下啊!

“你还好吗?”小王子走过来,他担心地看着我,“你好像很生气。”

我深吸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不,我没有,我只是感觉到很无语而已。”

“以及,我没有把旁边的酒杯砸到他的头上,就是我对这家伙最大的仁慈。”

……

第五个星球上住着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我们……我们没有降落在那个星球上。

“听好了,小王子,”我表情严肃地说,“对待一个爱慕虚荣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一个观众都没有,让他失去他表演的舞台。”

小王子看上去十分疑惑,但他还是乖乖地点头。

我感觉我像是教坏小朋友的怪姐姐。

……

第六个星球上住着一位国王。

“贵安,陛下。”我向他行礼,既然他觉得自己是一位封建的国王,那我也不介意把这一出戏接下去。

国王非常满意我的问礼,他让我起来,语气威严:“你是第二个来到这里的臣民,尽管你远不如第一个幸运,我无法再给你更高的官职,但你仍可以向我求得一个职位。”说罢,他就坐在那,一动也不动,等着我的答案。

但我其实不是很想要什么职位,所以我婉拒了他:“抱歉,陛下,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官职,但我有一个问题,如果您愿意回答,我将不胜感激。”

“问吧。”国王点点头。

“请问,当有人怀疑您的统治时,您会怎么做呢?”我尽量将语气放低,以免让这个敏感问题刺激到国王。

但国王似乎完全不介意。

“我的统治是绝对的,不会有人怀疑它,”他无比自信地回答道,“因为我不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很好,这就相当于没回答我的问题。

于是,我和小王子匆匆告别了这位国王。

“你为什么要问他那个问题呢?”小王子很不解。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国王。”我叹着气回答道。

……

最终,我们终于来到了小王子的星球上。

“欢迎你,卡琳,”应该是很少有人来这里,小王子显得有些害羞,“你可以随处转转,我的星球并不大,你用两个小时就可以看完全部地方。”

“不了,我更好奇你的玫瑰在哪里。”我对于那朵天真可爱又有点傲娇的玫瑰十分好奇。

小王子带着我走到一小片空地上,那里确实有一朵玫瑰,她长得真的很美。在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后,她看向我们所在的方向。

“所以,你就是卡琳,”玫瑰小姐舒展着自己的枝叶,语气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不用想我是怎么得知你的名字的,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

“哇,那我可是个名人了,”我哈哈一笑,看着这朵骄傲的玫瑰,“你真的很漂亮,现在我也想养一朵玫瑰了。”

“但我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一朵玫瑰会与我相同,即使你养上一千朵玫瑰,也不会有一朵是我,”她摇摇叶子,继续说道,“你也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可没有一个人会是你。”

我苦笑了一下:“但我宁可自己不要那样特殊,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着我,似乎不能理解我为什么无法承认自己是特殊的。

“我家里的人从来都不喜欢我特殊的一面,以前的家人是这样,现在的家人……也会是这样。”

“那太可怜了,他们无法看见你最美的一面,”玫瑰说道。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这个话题了。

在我和玫瑰聊天的时候,小王子去铲了几棵猴面包树的幼苗,等他处理完这一切,玫瑰已经在和我聊别的话题了。

“你想和自己的家人建立联系,那不是很简单吗?”玫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告诉他们你爱他们,然后说你想和他们建立联系不就好了。”

“这可不容易。”我摆摆手。

“为什么不容易?”小王子问我,他天空般清澈的眼睛里,藏着云朵的温柔,“这只是一句话而已。”

“那如果他们不接受呢?”我反问道。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小王子说,“如果你想制造羁绊,就得承担流泪的风险*。”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神曲》要把这里选做我的第一次书境试炼的场地了。

狡猾的《神曲》,它知道比起无意义的说教,用小孩子这种单纯的方式更容易打动我的心。

《小王子》用它淡淡地孤单与我共鸣,用浅浅的温柔将我淹没,我不可能拒绝它。

就像52赫兹的鲸鱼,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听得到她说话,听得到她唱歌的人。

再重申一遍,狡猾的《神曲》。

“你该走了,”小王子突然说道,他看着某个方向,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鸽子在等你,它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答案。”

“外面也有人在等你,”玫瑰说道,她的声音变得轻轻的,“你马上就要醒来了。”

“什……?”我话还没有说完,黑暗就袭击了我。

……

“罗宾,这周末要不要去堪萨斯农场?”某日超凡双子的任务结束,开朗的超级小子对罗宾发出了邀请,“你可以和卡琳一起来!”

原本打算拒绝的罗宾,在听见卡琳的名字后,沉默了三秒,然后才开口回道:“可以。”

超级小子瞪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如果你不需要眼睛,可以拿出去卖”罗宾看着对方一脸蠢样,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所以你就这么答应了?”超级小子急忙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以前我都要求你求好久!”

罗宾瞥了他一眼,拒绝回答这个白痴的问题,直接发射钩锁离开了。

只留下超级小子在原地沉思。

《小王子》是一本很温柔的书,这是我的个人观点。

本来还在想要不要把这一篇的写得靠近《小王子》的笔风一点,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卡琳就是卡琳,她不是小王子,将来也不会是,她有她自己的思想。

当然,主要原因是我写不出来:)

*出自《小王子》

希望你们喜欢这篇文章[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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