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不熟悉的人交谈会让人不耐烦，帕特里克确信这一点。

即使在他给生病的孩子们治疗时，提摩西.德雷克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安静作风，也不能减轻他心里的烦闷。

他正在观察我，帕特里克思考自己身上会被罗宾调查的疑点。没错，他知道提摩西.德雷克就是罗宾，准确来说，他清楚蝙蝠系义警那张面具下隐藏的都有哪些身份，至于察觉到端倪的时间还得追溯到他少年时代。

那么帕特里克?洛维尔这个人有什么值得被罗宾关注的地方，他只能想到不久前的纽约一行，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他进入了罗宾的待查档案。

“洛维尔医生，你可真有耐心，”提姆抿着唇笑，眼中含着轻微的苦恼，“不知道为什么我很难和小孩子好好相处，我弟弟平时就对我眼不是眼的，你可以教教我和孩子相处的诀窍吗？”

年轻俊秀的少年带着讨好的表情看着帕特里克，祈求年长者分享他的成长经验，那掩饰不住的探究仍从缝隙里流出来，可少年很擅长用狡猾委婉的手段获得他想要的东西，因为不会有人拒绝他。

这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少年，他深谙见机行事和看人下菜的诀窍，然后抓住你的弱点欣赏其中的秘密。

帕特里克没有停下他的动作，从医疗箱内取出药递给面前的小孩，心平气和地回应，“没什么诀窍，别把他们当孩子看就好。”

“是吗？这句话我可得好好想想。”提姆心里一跳，将达米安想象成调皮可爱的弟弟让他喉咙有些发痒，他又安静了一会儿，看着青年收拾好医疗箱，提姆话题一转，若无其事拉住帕特里克的手，“难得见一次洛维尔集团的董事长，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聊聊最近的合作计划。”

掌心粗糙，像是长时间握棍棒物的痕迹，但拇指和食指的衔接处也有茧，这是使枪的特征，没等提姆好好观察，他的手就被帕特里克拉开。

“吃饭就不用了，我接下来还有事情。”帕特里克笑着拒绝了他，转身时的侧脸在阴影下显得有些凛冽。

提姆注视着那个毫不留情远去的背影，在刚才治疗的过程中，洛维尔医生脸上是很明显的社交笑容，这样的距离感正常来说会让孩子们难以放松去接近他，可出乎他的意料，医生非常受孩子欢迎，平时最调皮的男孩面对医生也会乖乖排队。

是因为医生经常去孤儿院义诊吗？

小孩往往是最难打动、又最容易讨好的对象，或许是大人的身份才让他们这么听话，但这不能接受为何他们对医生毫不设防。

要知道，这里可是哥谭，没有说哥谭不好的意思，只是……提姆承认在哥谭长大的小孩比其他城市的孩子防备心更重、小心思更多。

得想想其他办法，或许他应该以罗宾的身份接触医生，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提姆能感受到医生对罗宾抱有善意。

不过这一趟也算有点收获，提姆决定去调查一下帕特里克?洛维尔消失的那两年里究竟在做什么。他钻进车，头也不抬，“回韦恩庄园。”

“当然，在你付了赎金后。”驾驶位上的男人转身按下手里的麻醉喷雾，提姆看见了躺在副驾驶座上的司机。

他讨厌这样的惊喜。

但柔弱的韦恩少总只能祥装昏迷。

提姆能感受到有另一个人上车，重量不小的压力让后座震了一下。

“抓住他落单的机会还真难。”男人抓住提姆的头发将他提起来，粗鲁地用绳子在他身上绕了几圈，然后将他丢在车内踏垫上，幸好车子比较宽敞，装晕的提姆没有被男人踢到角落里。

前面的临时司机急迫地催促他：“你动作快点，马上到老大规定的时间了。”

男人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说顺手一道把韦恩少总绑了，要是老大问起来，我肯定把你捅出去！”

“你别在这个时候发昏，不是说好了到手的钱平分吗！”司机骂骂咧咧启动车子。

司机开车的手法极为狂野，左一个大转弯右一个急刹车，躺在地上的提姆脑袋不停磕在踏垫上，只感到一阵晕头转向。

他居然是被顺手绑的，那谁才是主要目标？提姆闭眼从两个绑匪的对话中分析情报。

“老大要的目标呢？”

“杰克在货车里看着他呢，绑架犯罪巷医生也没有什么难度。”

男人笑了两声，“还是得小心点，听说红头罩在罩着他。”

“逮不住红头罩还逮不住医生吗？我早说了红头罩就是个杂种，这下看他罩的人被废了还会有谁服他！”

寻仇？还是和大红有仇的人。

车突然停下，提姆受到牵引力往前窜了一下。男人扯住他被绑住的双手将他拎起来，下车后的环境很昏暗，提姆没有眼睛被光线刺中的不适感。

他闷哼了一声，装作刚醒的样子睁开眼睛。

“醒了？”男人叼着烟，说出的话含含糊糊，“醒了就等着给布鲁斯?韦恩打电话，5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提姆顺从地点点头，可怜巴巴动了动自己被绑紧的双手，“赎金都好说，你能先松绑吗？我保证我不会跑的。”

男人往他脸上吐了口烟，愉快地看着提姆因此咳嗽个不停，“怎么，绑着不舒服了？”

提姆眉头一抽，按耐住自己烦躁的心情，“对，我感觉手快被磨破了。”

“忍着吧，小少爷。”男人哈哈大笑，伸手把提姆丢进货箱里，“啪嗒”一声落锁。

货箱里一丝光线都没有，提姆察觉到自己对面有一道平静的呼吸声，联想到之前绑匪在车里的对话，他试探性的开口：“医生？”

坐在里面的帕特里克眯了眯眼，放出精神体的状态下，提姆的表情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为什么提摩西.德雷克也会被绑进来，帕特里克知道自己是受到了红头罩的牵连，在意识到绑匪的目的后他便决定将计就计，可提摩西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没出声，右手轻轻揉搓雕鹰的头顶，默默看着提摩西表演。

“是洛维尔医生吗？”提姆惴惴不安地又喊了一遍，他靠着货箱壁挪动身体，目光在黑暗中漫无目的梭巡着什么，可惜他什么也看不见，如果他把精神体放出来还能对视力有点提升，但他打定了主意要在帕特里克?洛维尔面前伪装成韦恩少总的模样。

“你不是医生的话又是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已经答应配合你们交赎金了……”

少年的眼睛惶恐不安地睁大了，蓝色的眸子和泪水混合在了一起，像是带了无边的恐惧。

有人能对这样无助的少年无动于衷吗？无论是怜悯还是讥笑，都可以让提姆撬开对方隐藏的情绪，去斟酌对方的底色。

但对面的人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呼吸声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提姆肯定洛维尔绝对是意识清醒的，虽然这种直觉没有理由。

医生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到底是不是红鹰？

疑问得不到答案，因为不清楚洛维尔有没有在看他，提姆也不敢悄悄解开自己身上的绳索。

需要隐瞒身份就是这样麻烦，哪怕有一点可能性，他也不能让别人把罗宾和提摩西.德雷克联系起来。

两人安静下来，较劲一样不发一言，似乎在比较谁的耐心更足。打开货箱的人破坏了这场隐形的竞技，在那一瞬间帕特里克收好了精神体。

有人给他们戴上眼罩，先后领着两人走下货箱，提姆发现自己和医生的方向完全相反，他被麻绳束缚的双手扭了一下，飞速弹出了一颗花生大小的窃听器。

被窃听器缠上的另一个人一无所觉，他伸手扣住帕特里克的肩膀，推着他走进一处暗门，门内过道的空间窄小，他们几乎是并排着走的。

帕特里克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你是想带我去哪里？”

男人下意识看向帕特里克，微弱灯光下他只能看见青年未被遮挡的下半张脸，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指尖几乎嵌进青年的肉里。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等会儿你只需要乖乖说出老大问你的事就行。”

“你会说出你知道的内容。”

“什么？”男人直愣愣地注视着帕特里克。

青年维持着平视他的姿势，好像真的可以透过眼罩看见他一般，脸上挂着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容，那就像一张非人的假面，嘴里吐露的不似人言。

不知不觉中，男人身上发生着一种细微且不可逆转的变化，眼睛缓慢地失去了神采，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前一刻轻蔑的神情，嘴巴僵硬地一张一合，“是…企鹅人。”

企鹅人的名字一出来，帕特里克就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他抽出男人别在腰间的手枪，轻轻推了对方一下，这个动作让男人甩了甩脑袋，一脸大梦初醒的茫然。

男人已经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忘记了无故失踪的手枪，一如之前，他领着帕特里克走过这条长长的暗道。

而提姆还在那边和看管自己的绑匪待在一起，被绑架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阿尔弗雷德的耳朵里，临时充当蝙蝠侠的迪克会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只能默默期望待会迪克不会带着达米安一起来，不然那会成为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被达米安救下的噩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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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