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piphany

是这样的,伊派芬妮·邓菲(Epiphany Dunphy)的名字取于字面上的寓意——神给予人的顿悟灵感,简单来说就是神迹显灵。

听说是因为她父母纠结要不要二胎时意外怀上她,才取的这个名字。

看上去是宗教意味十足,但她的父母其实是偶尔掺杂点自己也清楚很傻的小迷信的,完完全全的唯物主义者。

现在,伊派芬妮在逃命的过程中实在想不通自己哪一步做错了,以至于顶着一个神迹显灵的中二名字,费命躲避连环杀手的追杀。

这事可能得从一开始说起?

她来自佛罗里达一个幸福但闹腾的普通家庭,父亲经营一家杂货店,母亲是一名酒店主管,哥哥是房产经纪人。

他们的家庭关系太好,以至于哥哥在结婚后还会给她寄来他著写的Phil's-osophy《菲尔之道》,里面有一段话是这样的——

生活给了你甜甜的柠檬水,你就把它变成酸酸的柠檬,生活就会大吃一惊说,你搞毛啊?

不是,伊派芬妮的意思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她哥是妄想她能从中得出一点警示吗。

她的爸爸,弗兰克·邓菲,和妈妈格蕾丝·邓菲一样,更是无厘头的无可救药的罗曼蒂克主义者,不要说她在批判他们,但这两个搭在一块干的事,她总觉得这家没她得散。

就比如因为俩小情侣的心血来潮,差点把房子烧个精光的烛光晚餐(整个房子全靠蜡烛照得灯火通明);或者突发奇想的差点因为车故障回不来,等了三个小时救援的公路旅行;又或者要不是她提前看好天气带够衣服和食物,邓菲全家都会为了看个流星冷死饿死在山顶的“说走就走”的冒险。

因为强调而放到最后单独说的妈妈,为了制作独一无二的圣诞贺卡,非要拍十二张不同动物戴上鹿角的照片,最后还被鳄鱼咬掉了小拇指尖,要不是当时她在现场,妈妈可能会被感染病毒呢?谁都知道佛罗里达的鳄鱼要更凶猛。

作为一家之主的邓菲夫妇总爱做一些有趣但危险的事,整栋房子无时无刻不充满令人头疼的闹腾。

她常常因为太过正常而与她的家庭格格不入。

伊派芬妮一开口,菲尔·邓菲就发笑。

如果让菲尔来说的话,比他小两岁的妹妹才是不正常的那个,他顶多算是有点乐观的癫儿乐。

比他小两岁的妹妹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就像她十三岁看到《大白鲨》被吓到,就非要拉着爸爸学游泳,等小有成就地获得佛州游泳比赛的银牌,父母想让她继续深造的时候,她又开始想学乐器了。

只可惜,伊派芬妮在这方面并未展现出天赋,她的钢琴之旅还没发展到第二年就被扼杀在贝多芬手里,还是什么克罗地亚狂想曲之类的东西。但她又总爱弹奏一些例如海绵宝宝的主题曲,CBS晚间新闻片尾曲之类的莫名其妙的曲子,整栋房子在她的指间嚎叫。

菲尔总觉得伊派芬妮是一只金鱼,眼睛大大的,注意力也只有三分钟,每次当她突发奇想出一个新点子的时候,就会立马去做这件事,但往往又坚持不到半个月。

面对菲尔的明示,伊派芬妮叉着腰理直气壮,带着小聪明人的傲气和自信。

“首先,金鱼的记忆力可以持续数分钟甚至数小时,还有实验表明它们的记忆力可以长达数个月。其次,三分钟热度怎么了?那三十次三分钟热度不就有九十分钟了吗?”

她的一些爱好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而他们的爸爸妈妈只会说——小派喜欢就好,天杀的偏心!

菲尔挠头,绞尽脑汁。

父母偏爱的原因,除了伊派芬妮从不惹事的省心,也可能是因为她异常优异的成绩,虽然偶尔会因为谈个恋爱什么的骤然下降,但依然超越同龄人一骑绝尘。

他们的爸妈经常以此判断她的状态,每次还都请他去做“小朋友不许恋爱要多读书”主题的演讲,至少没让他讲解性/知识,不然那就尴尬了,不是吗?

同样早恋的菲尔总能让“教育”沦为“兄妹恋爱交流会”,他们总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不曾想他们的父母也不是善茬,早就通过趴在房间门口偷听孩子说悄悄话来掌握他们所有的小动作。

作为“别人家孩子”的哥哥,起初他真以为小学连跳两级的她是个超级大天才,初中已经和妹妹在一个班的菲尔正打算讨教点经验,看到大半夜妹妹的房间还亮着的灯和她越来越重的黑眼圈,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伊派芬妮是个大卷王。

那总是拆家里冰箱洗衣机做小机器人的她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小”天才。菲尔拍拍胸脯,还好不是他想的那种巨大的智力差距,第二天又能安心找朋友玩耍了。

贴心的菲尔为妹妹送上一杯牛奶后默默退出她的无我境界,上床睡了个香甜。

又回到“偏爱”的原因,长大后的菲尔偶尔想起,会觉得可能伊派芬妮的成绩是最不值一提的一点,毕竟当他还在和街坊邻居家的小孩在泥巴里滚来滚去的时候,小派已经是爸爸杂货店的小老板了。

她不算漂亮但可爱的小脸和自然卷的短发,反而拉进了所有人的距离,成为店里的人形招牌。

特别是每次顾客递上钱币,她那还需要站在凳子上才能够到收银台的身高,和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流利地计算出零钱的时候,都让店里充满不少赞美和一片“aw~”声,菲尔觉得这绝对有让爸妈更爱她一点。

其实只有他觉得。毕竟当伊派芬妮不满菲尔那愚蠢的体操奖杯和她全国数学竞赛排名前百分之一的奖状放在一起时,还被父母教育了一顿,关了三天禁闭。

刚升入高一时,伊派芬妮决定加入他们学校的篮球社,为此拉着菲尔训练了大半个月,最后却还是因为体力太差太菜被拒之门外。

这难过的却不是伊派芬妮,而是菲尔,在她的威胁下,他得更加努力地训练她,虽然伊派芬妮最后成功进入社团,但那个夏天他因为运动量太大,吃得更多胖了五斤!

好在伊派芬妮懂得知恩图报,作为报答送给他一把昂贵的长笛,但他绝对不会说他很感动的。

“我以为你这么辛苦打工是为了买潜水课?”

“一码归一码,钱可以再赚,让你流泪的机会没了就没了。”伊派芬妮高仰着头很帅气地离开他的房间。

他才不会承认他真的有挤出一滴眼泪,并因此多去了一节长笛课。

就在他以为伊派芬妮的体育生涯会就此开始的时候。学期末的一次家庭聚会中,她吃着吃着就突然哭着躲到房间拒绝见到任何人,还用青少年标准叛逆行为——放大音乐,来屏蔽整个世界。

搞得爸妈和菲尔三个人以为是食物太难吃,一一排查后才恍然大悟,他们的小派又失恋了。

在他们三人一番斗争下,菲尔以石头对布的微弱差距,认命挪着步子站在伊派芬妮门前,对着门上手工织的芝麻街里蓝色甜饼怪玩偶犹豫,长叹,准备措辞。

“伊派芬妮?”菲尔敲向她的房门,不出所料根本无人应答,“小派?”

菲尔使用兄长特权,好不容易劝说他的可怜妹妹打开门,就毫无防备地被她的哭脸吓到。

“我天,你像个女鬼。”

“啪”的一声,这扇门差点砸在他的脸上。

他在她锁门前把门撞开。

“怎么了呀?小派,谁欺负你了,和你哥说,我一定教训他。”

谁知道回到床上的伊派芬妮只是盯着手机,默默抬起头,阴暗地笑了笑,把他吓得不轻。

第二天他就知道她那恐怖的笑容何为了。

听说伊派芬妮在篮球队的男友出轨了他们高中的校花。她联合校花在整个学校贴满了那个渣男的迪克照。

他知道的时候大笑到差点从教室的窗户跌下一楼花圃。

不久后,他就经常在家里看到校花的身影,好像连带着他也沾了点“受欢迎孩子们”的光,在学校变得更加开朗起来,快到趋向于社交恐怖分子的地步时,伊派芬妮终于忍无可忍在学校装作不认识他。

回想起这段时光,菲尔和孩子们讲故事时,总是带着自豪和憧憬的神情。

青春总是充满吵吵闹闹的甜蜜苦涩,时间总在不知不觉中给迫不及待想要长大的小孩一个教训。

两人很快就到了要上大学的年纪。最让菲尔难以割舍的还是他的宝贝妹妹。

“谁让你去那么远上大学啊?”

和父母告别后伊派芬妮帮他将行李搬到车上。

“你就一点都不想念我吗?”菲尔努力克制眼泪。

小派只是看着他,在他就要坐到出租车上时,给他一个大大紧紧的长达五秒的拥抱。

“记得打电话。”

菲尔感觉她掉眼泪了,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小声说他会的。

临走前,他的小派还递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让他到大学再打开。

哪可能呢?

刚离开伊派芬妮的视线,菲尔就小心翼翼撕开包装看个究竟。里面放着一张贺卡和一个奖牌。

[就知道你会马上打开!祝我们大学快乐~

——你最可爱美丽善良帅气的妹妹伊派芬妮]

最后还画上一个爱心。

他破涕而笑。

那块漂亮得不可思议的手工奖牌上雕刻着伊派芬妮的字迹——世界上最棒的哥哥,菲利普·汉弗莱·邓菲。

他知道,这块奖牌会跟着他走遍所有出租屋,最后挂在他家最显眼的位置。

但很快他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到了他衣服上的鼻涕……

——

伊派芬妮一开始不是能够很好面对离别的人,但她的父母实在过于乐观,他们认为就算人分别一小会儿,尽管以年作为单位,有缘总会再重逢,就算是真的阴阳相隔,那他们也绝对会在天堂相见。

伊派芬妮作为毕业代表兼学生会主席在毕业典礼上致辞完后,面对和同龄伙伴的离别时,爸爸弗兰克是这么安慰的。

“上帝?天堂?”

“这是一个美好的想象,小派。”弗兰克充满爱意地望着她,亲吻她的额头。

“我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哎。”伊派芬妮嘟囔着,“我不想离开你们。”

“别放心不下我们。”

送走儿子后,再送走女儿,含辛茹苦的爸爸妈妈终于能有二人世界了。惊喜最终盖过不舍,弗兰克拉过含笑的格蕾丝,秀了一波恩爱。

好好好,这样是吧。伊派芬妮欲言又止地踏上大学之旅。

并在这遇到了她的第八次恋。

——

比她大两届的学长——亚伦·霍奇纳

长相英俊,品学兼优,拥有一副难以言说气质的万人迷。

这是舍友西西莉亚从伊派芬妮这听到的描述。

“他确实很帅,成绩也很好啦,大家都说他会成为优秀的律师。”

“我倒是觉得他会成为公诉人哎。”伊派芬妮咕噜到西西莉亚的床上,“感觉会很帅。”

“你可别乱想,他有女朋友的。”

伊派芬妮石化:“啊??”

“好像高中就认识了,而且他这种帅哥很禁欲系的好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高岭之花,你懂不懂。”

伊派芬妮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没意思,没意思……”

“嘿,你才十七,说这些太早了吧,也有很多帅哥在外呢,再说,等你成年再想那些事好吗?现在还敢和未成年谈恋爱啊。”

“哦。”

西西莉亚看不惯她的颓废样,不带犹豫一脚将她踹到地上。

“小朋友就要多读书,天天想这些有的没的。”西西莉亚重新躺下被子一盖眼睛一闭,“明天和我去图书馆。”

卷王遇到卷王,大概就是这样吧。

西西莉亚此时还不知道,伊派芬妮的卷王属性有多么癫狂,即使是她,也只能对两个月不间断地,如痴如醉沉浸在图书馆的这种行为,直说饶了我吧。

扔下一句“姐们儿,我不行了,我要去Party了,您请自便吧。”一句话,转头彻夜狂欢了三天三夜。

伊派芬妮没跟任何人说,她这么努力主要是为了打败霍奇当年的传说。毕竟满墙的法律书籍在她眼里,就是落落穆穆,戒备森严的铁怪兽,穿梭在书架与书架之间,总让她喘不过气。

一个学期后,伊派芬妮……

没能如愿。

为此暑假归家看到成绩的她在房间发狂长达半小时。

搞得菲尔半夜爬起来狂敲门。

“Shut up! Shut up! Shut up!!!!”

伊派芬妮只好安静下来。

“伊派芬妮·艾琳·邓菲,你在发什么疯。”

伊派芬妮垂着头打开门:“对不起。”

菲尔叹口气,拉着伊派芬妮坐下:“你跟哥说,发生什么事了?”

听完伊派芬妮的“一派胡言”后,菲尔缓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你是说你的绩点是第一,但没有谁?”

“亚伦,亚伦·霍奇纳。”

“好,没有这个男人的高,所以你不高兴了?”

伊派芬妮重重点头。

“你……”菲尔挠挠头,“你是喜欢他还是恨他呀。”

伊派芬妮站起来握紧拳头,眺望远方:“事已至此,这种感情已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说清楚的了。”

菲尔顺着她的眼神望到那片墙,除了摇滚明星的海报什么也看不见,他晃着脑袋眨眨眼。

“总之……你,唉,你快睡吧。”菲尔固定住她的头,端详了好一会儿,“好看是好看,但是这黑眼圈没救了,害。”

菲尔叹气摇着头离开房间。

——

第二学期开始,伊派芬妮仍然没有一丝懈怠,猛学的样子让西西莉亚叹为观止,整个年级都知道这位学神的存在。

伊派芬妮盯着成绩单,她依旧待在第一名的位置却又以绩点分的微弱差距败下阵来。

这次她平静得要命,她没有再一次发疯。

她只是悟出一个道理。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她,伊派芬妮,绝对不是学法的料。

“你要退学?”西西莉亚瞪大眼睛,抓紧伊派芬妮的肩膀,剧烈摇晃,“为什么,为什么啊?”

伊派芬妮有点头晕,好在为了让她说话,西西莉亚停止晃动。

“没意思!”

“啊?哪个学科有意思啊,都不这么学的吗,你这才一年级,太早了吧?不会是因为亚伦·霍奇纳吧?妹妹你糊涂啊,怎么为男人消得人憔悴呢?”

“反正我也是因为《杀死一只知更鸟》选的这个专业。”伊派芬妮出奇的认真,接着她认真盯着西西莉亚的眼睛,一字一顿,“但我们不会都成为阿蒂克斯·芬奇,至少不会是我,我无法为有罪之人辩护,但我怎么能确定那就是有罪之人呢?我没有一定要成为律师的信念,更没有要成为一名优秀的不偏不倚的律师的决心和勇气。”

西西莉亚慢慢把手放下,决心成为眼前这个年纪尚小但眼里有光的女孩最好的朋友。

虽然她真的很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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