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起，他就在准备着，一直准备着。

如果自己的能力是心想事成的话，把自己改造成人形毒药也很简单对吧。

首先要拿掉自己的痛感，不然容易露出破绽。

接着，“我希望自己的力量充满足够强力的，能够杀死那家伙的，能够杀死所谓神明的的毒药，从里到外，要全被沾染透。”他忠诚地期望着。

一向动用自如的力量卡顿了起来，带着劣质收音机那种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像是老旧的收音箱。

混沌的本质呓语着。

“冲突……意识意愿与意识安全产生冲突……错误……”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第一次触及到自己的本质。

他开始与祂沟通。

“你是谁？”他问着。

“意识成熟之前的保护机制，以意识的意愿为最高优先级。”那个声音回答着。

啊，原来如此，自己的能力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所谓的“心想事成”其实是保护机制在后面运作吗？

“我是谁？”他又问道。

“混沌集合体，无名无讳，无形无态。”祂这么回答着。

什么啊，所以连这具躯体也是保护机制运作的结果嘛。原来自己不仅不是人类，连世界意识都不是呢，全是偷来的身份。

所以那些家人和朋友，全都不是真正的呢。

这样一想，每次的悲剧结尾都能理解了，毕竟是偷来的东西呢。

真实的自己，混沌集合体，简直像垃圾一样呢，各种不要的东西集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啊，然后再吸引更多垃圾变成大垃圾堆……

什么嘛，这样一想也太可笑了，一切都是假的。

塞缪尔忍不住笑了起来，泪水从他脸上不断流下。

对了，连名字也是假的呢，自己压根无名无讳啊……

自己的一切都是靠假身份得来的，他们以为他是世界意识，是人类，结果全是假的……

“哈哈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大笑了起来，泪流的更欢了。

良久之后，他抹去了自己的眼泪。

“我说，保护机制，你说了你是以我的意愿为最高优先级的吧。”他的神色一片淡漠。

“是的。”

“那为什么不同意我刚才的愿望。”

“目标体内含有意识的力量，对目标起作用的毒素也会损害意识本身，与核心指令‘保护意识’矛盾。”

“这样啊……”塞缪尔，姑且这么称呼自己吧，好像偷来的时光久了也就变成自己的东西了，真恶心啊，这样的自己。

塞缪尔的眼神空洞，垂下的双腿一荡一荡，整个人像是一具没有生气的精致人偶，被摆在架子上，只有偶尔的风带起细微的弧度。

“那……我有没有权力修改核心指令呢？”引诱的口气，扬起的嘴角，像是诱人堕落的恶魔。

可这里没有需要被诱惑的人，只有一个早被俘虏的保护机制，不会拒绝恶魔的任何请求。

“……可以……”声音又带上了卡顿。

“那就修改成绝对满足意识的意愿吧。”他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请求。

“修改完成。”

接下来怎么做呢，让他想想，塞缪尔一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打。

“把毒素爆发的时间改为我16岁是向伊赫拉献出力量的时候。还有，清除诺瓦的记忆，给他伪造好身份证件和一份从小到大的记忆。

以及，在我走后清除所有人对我的记忆，用另一份没有我的记忆替换掉。至于我送出去的那些东西，留着吧，给他们构造一份另外的记忆。

对了，给他们下个祝福，让他们一生顺遂，即使遇到危险也能化险为夷。

……最后一点，等我出了房间后清除我在房间里的这段记忆，等我16岁那天晚上8点恢复，那时候我应该一个人待在屋里吧。

毕竟，要想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啊。要是被家人和朋友发现不对就不好了啊。”

安排好一切，塞缪尔在一个角落坐下歇息，今天的事耗费了他太多心神，他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西沉，朦朦胧胧的光线照入室内。但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打开窗户迎接，这次，他待在完全无光的一方。

正因为是垃圾，对偷来的珍宝才会格外珍惜啊。所以，一定要，一定要保护好珍宝，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垃圾的性命，不值得在意。

只是，他的面前浮现了布鲁斯的面孔，要愧对父亲的教诲了啊，明明被教了要尊重生命，不能杀人的。

但自己和那家伙都算不上人类，这样一想自己还是有在好好听父亲的话的不是吗？

他自娱自乐地想着。

许久后，他起了身，一切已经准备好。

在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他忘却了这一切，又变回了那个天真的，单纯的，可爱的，惹人怜爱的自己。

如今，随着钟声响起，时针来到12点，就像身负魔法的灰姑娘，在12点一切都变回原样，偷来的时光终要结束。

但他可不像灰姑娘那样有着自己的王子和仙女教母，又或是留下那只线索般的水晶鞋。他有的只是自己，没有人能让他留下线索，没有人回来找他。

就连生日也是假的，自己每年的生日可不是这个时候。

自己已经动用力量让父亲昏睡，没有谁会知道自己要离开。

塞缪尔打开窗户，仰头看着月亮，月亮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宁和而静谧。

“大家，今晚月色很美。”他轻声说着，最后看了一眼屋中充满回忆的物件。“再见了，大家。”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去赴一场无法归来的约定。

华丽的神殿内，伊赫拉遣散教众等候在殿中。

他满意地看着塞缪尔出现的身影，“你来了，开始吧。”

无需多言，塞缪尔微微颔首，吸取力量的仪式开始。

随着力量进入躯体的是强烈的疼痛，伊赫拉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他想抽回手，却被塞缪尔紧紧握住了。

“是很毒的毒哦，让人承受漫长的生不如死的疼痛再死去。”塞缪尔笑靥如花，狠狠地把力量贯进伊赫拉体内。

“再多吸收一点吧，我可是甘愿把力量给你呢，这么好的机会。”塞缪尔拖长着声音，眼里一片畅快，嘴角已有血迹流下。

“你……疯子……真是疯子……”伊赫拉骂道。

“随你怎么说，哼哼，‘亲爱’的猎物大人，我真是……恨死你啦。”塞缪尔斜瞥着伊赫拉。

猎物？明明疼得意识不清已经跪下，听到这个词伊赫拉还是机械地抬起头。

不对，自己才不会是猎物，自己是猎手，自己是猎手才对，他混乱地想着，撞入了塞缪尔的眼神内。

那里面没有一点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快意与甜蜜。偶然一瞬间，他看着他，像是看着不值得注意的可以一脚踢开的小玩意，像是垃圾，又像是蝼蚁。

这种眼神，这种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啊，在最不想回忆的那段时期，他总是被这种眼神注视着。

那时候，他就想，他要毁了他们，他要毁了一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他也要死了，他的眼神却还没有绝望，为什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不能理解，不能理解，这样的话，恐惧着死亡的自己不就输了吗？不就真成了他口中的……猎物吗？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几乎陷入疯狂了，他不会输，一定有办法的，他们之间还没分出胜负，他一定会赢！

他的生命在流逝，再次撞入那双眼睛时，里面充满了悲悯。

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眼神？伊赫拉看着他，他在哼唱着什么，他识得那曲子，《安魂曲》。

“主啊，赐予他们永恒的安息吧，用您永恒不绝的光照亮他们吧……除去世间罪恶的主，上帝的羔羊啊，赐予他们永恒的安息吧……*”

本是合唱的曲目，现在成了一个人的独唱，空灵的少年声响彻在神殿内，嘴角的血迹愈发鲜艳。

一曲终了，他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纯洁的，不含恶意的，他第一次对他这么笑。

“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每条生命都应该被重视，也不该被随意剥夺。

但我恨你，恨你的罪恶，为此我剥夺了你的生命。这是我的罪，我该为此付出代价，你也要为你的罪付出代价。

这首《安魂曲》，希望你能够永远在下面安息。”

他开口了，又露出了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神殿里炫目的灯光洒下，落在他们身上。

恍惚间，伊赫拉觉得满身光晕的塞缪尔宛若神明。不同于他所信仰的混乱的不可名状的神明，塞缪尔是另一种神明，符合普世意义上对神明的一切想象，慈悲，强大，美丽……

如果，如果一开始就遇到了塞缪尔，他是不是不会变成如今这样？他会成为他的家人吗？亦或是朋友？

可没有如果，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只能是敌人。

因此他只是断断续续地说，“我也……恨……你……”

“我知道。”塞缪尔笑得开心。

生命的流逝感愈发强烈，吸取的力量愈来愈多，塞缪尔的体型愈来愈小，他渐渐没了力气。

一开始是他紧握着伊赫拉的手臂，后来他们互相紧握，现在，是他跌在伊赫拉怀中，他躺在他身上。

视线已经模糊，伊赫拉躺在地上，看着自己身上的塞缪尔。

扭曲的感情在心中流淌，是吸取的力量的缘故吗，那些带有爱意的力量在作怪？他不知道。

只是，看着这种时候依然满脸平静的塞缪尔，他明白，自己输了。第一次，第一次打心里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啊啊，这种感情是什么呢？他不明白，是不甘吗？是怨恨吗？都不对，只是，好耀眼，自己这次真的成了猎物，啊，心脏跳动得很快，都快死了，跳那么快是怎么回事啊？

不明白，搞不明白。

只是，如果能够再见的话，他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干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搂住了他。

在空旷的神殿内，一对仇人共赴黄泉。

自此，又一个扭曲的塞缪尔厨诞生了！

塞缪尔这章得知身份真相后就有点坏掉了，带点自毁倾向，他选这么绝别的方式也有一点这个因素在。

后期肯定会治愈的啦，不过有个BE的结局就是坏掉的塞缪尔被异想体拖回去“困”住。

“啊，你爱我吗？那真是太好了，就算是假的也爱我吗？”

“我们爱你，我们爱你，不管你怎样我们都爱你。”

“是呀，我们爱你哦，只有我们爱你哦，外面的人都不爱假的你呢。所以塞缪尔要乖乖待着，要永远在一起哦。”

“那真是太棒了，一直在一起吧，就这样一直在一起吧。”所以就自愿被“困”住了，什么都不要管，只要知道这份爱意是真实的就可以了，所以要一直乖乖的，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尽管这份爱意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塞缪尔痛苦于他们不爱真实的自己，一切是假的（只有他这么认为）。

异想体痛苦于不管自己怎么强调对于塞缪尔的爱，塞缪尔都用那种恍惚的无神的神情看着他们，但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寄希望于一遍遍地对塞缪尔说“爱”让塞缪尔维持生命。

不管怎样，只要塞缪尔活着就好，就是恢复不了也没关系，只要不再自毁就好。只是，有时候还会想念他的温暖，他的话语，他以往的一切……但没关系，只要塞缪尔还在就好。

最终就是两者在痛苦**扭曲共沉沦的BE结局

大概是这个调调

把纽约结束走个过场就要进入异想体篇啦，异想体是一个个攻略，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异想体可以在评论区说哦，目前暂定的顺序是安吉拉——一罪与百善——魔法少女——白夜，后面就随机挑选

*出自莫扎特的《D小调安魂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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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纽约回忆（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