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

他得不到回答。

布鲁斯安安静静地坐着，挺直着背，如昨日坐下的那样。他怎么坐的，现在还是什么坐姿。

杰森陶德摁住他的眼睛，试图让他闭上眼睛——然后他乖乖地闭上了。

青年笑了下，被他取悦到。

记忆里的布鲁斯一直以来都是严肃的，固执的。像现在乖乖听话的状态基本不会出现，一次都没有过。

他闭着眼，就没有睁开了。布鲁斯平缓地呼吸，温热的气体一下接一下地扫着杰森的手心，规律的，不急不缓。

这让摁住布鲁斯眼睛的杰森有点别扭地移开了手——这太奇怪了，他昨天还在跟蝙蝠侠干架，今天就在劝弱智的蝙蝠宝宝睡觉了。

“好了，现在你去睡觉。”

他指指点点说：“本来脑子就笨，再不睡觉就更蠢了。哥谭才不需要一个连睡觉吃饭都不懂的蠢东西来折腾，也不需要一个话都不会说的白痴蝙蝠。”

意外的是，在杰森说完之后。

布鲁斯兀然倒下了，重重地砸在沙发上。沉闷的声音把他吓一大跳。知道吗？老男人就似失去电池的机器，拔去电源晃荡就倒地了。

吓得杰森陶德连忙摸他脉搏，探他呼吸，直到确定还在正常状态，才松了口气。随后他听着轻微的呼吸，瞧着胸口的起伏，杰森陶德从中知晓，布鲁斯应该在睡觉。

神他妈的睡觉。

跟死人一样安详吗？

他从未碰见过这样的蝙蝠侠，尽管知道也许是处于某种原因。杰森陶德清楚，适合处理他最佳的办法，就是先揍老男人一顿解气，然后丢给这个世界的蝙蝠侠，让他自己处理。

然而当他居高临下地，盯视鲜少如此安静的蝙蝠，没有多余的话，没有气急的目光。现在的蝙蝠跟年仅三岁的孩子般，既听话也不闹腾。

所以杰森脑中涌出的第一反应，不是怎么处理他，而是——完美！他可以拥有自己的蝙蝠了。

一个对他言听计从的蝙蝠侠。

3.

“你去死吧，现在就去。”

“相信我，我不会拦着你的。”

私心留下蝙蝠侠的杰森再次碰上难题，料他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还需要像要照顾真三岁的蝙蝠。

吃饭，睡觉，穿衣服。

“喂，我是不是还要找个奶嘴让你吸吸？”他颓废地坐在布鲁斯的旁边，脚随意搭在桌子上，他偏过头，认真地说：

“请问你现在还喝奶吗？”

尊贵的韦恩可能是他最狼狈的时候，头发乱糟糟，衣服没穿好，靴子也被杰森丢在一旁，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他这副模样，阿尔弗雷德都会吐槽他的邋遢。而这一定不是他红头罩的错。

杰森陶德想。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这样，但当你恢复正常之后，你会对这段经历记忆犹新的。”他微笑地站起身，嘴角挂着的那抹弧度僵硬。

他是真不情愿。

杰森把布鲁斯全脱了拉到浴室里，遍布疤痕的身体没有半分看点。肌肉虬结，身形健壮，蝙蝠侠站在他面前仿若一堵墙，把不大的浴室占得满满当当，甚而把他给挤出去了。

杰森陶德：“……妈的。”

“你以后能不能出钱给我安置个稍微大一点的安全屋，作为哥谭首富的韦恩不能这么小气，知道吗？”

他用力拍男人的胸膛，啪啪作响。

“还有，你一定是很久没洗澡了。话说变成这个鬼样子，会是谁给你洗的澡？阿弗？还是那个翘屁股小子？”杰森面无表情用水管冲洗着浑身**的布鲁斯，宛如给牲畜洗澡般草率，冷水先冲洗，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道工序。

不过，在此期间。他注意到布鲁斯身上有大片大片丑陋的疤痕，被烧伤导致的。

杰森手动让男人转过身，眼睛在他背部打量着——那几乎占据整个后背。

他奇怪地自言自语：“你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了吗？这么严重。”足以致人死亡的伤势，被蝙蝠侠一口气撑下来，也是了不起的。

他摸着凹凸不平的皮肤，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怪异的触感在手心传达着男人身上的情势——这是一场充满炽烈，充满烟尘的经历。

穷年累岁之后，在男人的身躯留下的烙印，甚至蔓延到布鲁斯的前胸，只有心脏那一块是完好无缺的。

杰森用手触碰那块，被搏动的心脏惊得一跳。

他猛然退后几步，瞧着光溜溜的布鲁斯，发现一个事实：刚刚他好像对老蝙蝠又摸又感慨的，真的像极了一个猥琐的色狼。

他忿忿道：“Shit！”

“你没有意见知道吗？”

布鲁斯的眼睛雾蒙蒙，杰森看不到他的任何情绪，他凑过去盯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反应，满意道：“真乖，要是所有的蝙蝠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他给男人草草洗了个澡，穿上家居服，将其安放在沙发上。布鲁斯湿漉漉的头发在滴水，滑到脖子处，刚穿好的衬衣湿透半边。

杰森靠在浴室门口，他刚收拾完里头的狼藉。他走上前，往男人的脸上甩了甩手中残余的水，像给动物抓毛一样，梳理他的额发。

“喂，蝙蝠宝宝，坐过去点儿。”

他推搡着一旁的布鲁斯，把蝙蝠推到沙发的角落里，两个高大的男人在这不到三米的沙发根本挤不下。

杰森把脚搭在桌子上，却毫不在意。

这个怪异的姿势蝙蝠侠都不在意，他为什么要在乎呢？你说是吧。

房间只有电视机在工作，勤勤恳恳地为两个报道着今日哥谭的新闻。记者身后的烈火几乎照亮整个天空。

一些普通抢劫银行，炸毁居民楼的案子，蝙蝠侠的身影也在镜头里一闪而过。尽管很难注意到，但了解蝙蝠的杰森陶德自然认得出。

这几日是蝙蝠的好日子。

他想，而蝙蝠只有几天的好日子了。

杰森兀然把身旁男人的头扯下来，放到自己的腿上。而布鲁斯就这样顺着他的心意靠着，湿漉漉的头发也浸湿了他的衣物。

青年的手搭在布鲁斯的脖颈处，用一个掐着的姿势握住脆弱的脖子。

就算蝙蝠侠再如何死里逃生，也终究不能否认他只是人类的事实。人类会死亡，这是个不可改变的定理。

他总有一天会死去。

也许死在小丑手下，也许死在红头罩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