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

在观察了蝙蝠侠几天后，提姆·德雷克仍然提出了这个看似荒谬的问题。他不会强迫别人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很自然地，带着他一生中最强烈的困惑和对这种情况的无助。

蝙蝠侠一定是他遇到过的最难相处的人，字面意义上。

“很显然，他在躲着我们，没有原因。他甚至比之前还内敛。他极少和我们说话，即使是在简单的交流中，更加荒谬的是

——他现在只是一个孩子。”

迪克格雷森说，他也在为蝙蝠侠的情况而头疼，“按道理而言，魔法不过是改变了年龄，而并非性格。我仍记得阿弗曾对我说过，这个年纪的布鲁斯应是最幸福的时候。”

蝙蝠洞的电脑屏幕上呈现的是布鲁斯房间，他在蜷缩在床上，在毯子底下。

一岁足以唤出爸爸妈妈。不幸的是，这里没有父母，只有布鲁斯的儿子。那些对他感到无奈的孩子们。可是他从未叫过名字，也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布鲁斯无法理解。

迪克格雷森告诉过他，自己的名字叫迪克，并试图让父亲称呼他。但布鲁斯拒绝了他的要求，也许是迪克的语气带着戏谑，被孩子察觉到。

婴儿时期的布鲁斯韦恩仅存的一句话，在叫“Alfred”。

遗憾的是，管家被庄园的主人放了几天假，此时正在遥远的英格兰享受故乡的美好。迪克不愿打搅他的假期——所幸布鲁斯只有身体发生变化——出生于魔法世家，声名显赫的大魔术师格瓦尼·约翰·扎塔拉和辛德拉的女儿，神秘东方三圣族的成员扎塔娜如是说到。

然而，她却并未提起意外的状况，例如现在，布鲁斯把自己藏起来，不情愿见任何一人。他面对迪克杰森他们哑口无言，是一个“新”的婴儿，真奇怪的比喻。

“但他并不幸福，甚至他对这种情况感到悲伤，为什么悲伤？我们不清楚。布鲁斯在害怕陌生人，婴儿阶段就是这样，我们无法断定他具体的状态。他瞧着像忘记了我们，忘记了一切。他就是一个婴儿，一个十二月大的婴儿，这可真令人头疼。”

提姆开口，他继续说：“距离他变成这样已经有半天，他除去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偶尔四处爬动。我们在场时，他甚至不肯出被窝。”

这里有四个人，只有两个人说话。还有两个沉默不语，应该是想当个天生的哑巴，似乎只有强迫，他们才能发出只有哑巴才会的焦虑声。

迪克说：“这是个急迫的事情，我们必须决定布鲁斯未来的生活。兄弟们，上帝呐，他才十二个月，不论他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我们父亲。我们有义务照顾好他。”

他身旁的杰森发出疑惑：“你那小女友呢？她应该对照顾孩子有了解。她在没准知道该怎么搞定老……小蝙蝠。”

“芭芭拉，卡珊德拉，斯蒂芬妮和海伦娜，在几天前决定举办一个属于女孩的约会。如今应该在飞往目的地的飞机上，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到达。”

杰森面无表情：“去哪儿？”

他的哥哥沉默一小会，回答道：

“美丽的英格兰。”

“所以现在只有我们要照顾小蝙蝠？喂，谁会带孩子？不管怎样，我不会。”他抱着胳膊，耸肩推脱。

蝙蝠家族最为年长靠谱的人说：“孩子是脆弱的存在，成年人的每个举动都会对他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我们需要关照布鲁斯的内心需求，他是个婴儿，应该要快乐——这样对成长有益处。”

“他需要快乐地成长，即便在这几天里。还有……”

孩子哭起来了。所有人看过去，只见他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哇哇大哭。宛如一个无助的婴儿，不，无助的……算了，迪克认为自己的语言组织方面还需要加强。

当所有人注视着嚎啕大哭的婴儿，对他的哭泣迷茫不知。他们围在电脑前，注视他，各种推理与猜测。

“他很害怕。”

“他应该终于意识到，他仍然需要一个成年人的陪伴。”

“也许他想念阿尔弗雷德，让我们把他送到英国去。”

“父亲竟然会哭，我以为他生来就这样。”

“对不起，你的笑话蛮冷的。”

议论之时，提姆兀然叫起来：“别猜测布鲁斯是什么原因了！他已经变成婴儿有半天了，最大可能就是——他饿了！”

“OK，饿了，婴儿吃什么？”

“总不会吃汉堡的。”

“杰森，不要把婴儿和汉堡联系在一起，你的常识不会低到这个地步——别再胡说了，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几人安静下来，不懂养孩子的他们自然不愚蠢到不会上网查资料。蝙蝠洞一时间陷入沉默，只剩下布鲁斯宝宝的抽泣声，持续不断，经久不息。

“网上说，一岁的婴儿还没有断奶——他还要喝奶。”迪克神情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口。

杰森陶德：“……”

提姆德雷克：“……”

达米安韦恩：“Damn it！”

“那我们从哪里给小蝙蝠找妈妈喂奶？哦对了，那臭小子不是有头牛吗？这是不是意味着它会有牛……”他被达米安踹了一脚，两人差点打起来。

迪克及时阻止他们，并道：“蝙蝠牛不是奶牛，杰森，而且你会被小D揍死的。不过牛奶应当是一个很好的替代物，毕竟新生儿都要喝奶水，无论是母乳和牛奶，都是奶水。”

他的弟弟发出疑问：“但我们不能保证，布鲁斯是否会讨厌牛奶——我们都知道，他从来都不习惯。”

“那没有办法，他不习惯也得习惯。婴儿不能挑食，我们喂他吃什么，他就要吃下。他没有挑食的权力，知道吗？”杰森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他瞧上去极其愉悦。

极轻的一声“扑通”把所有人吓一跳，小布鲁斯终于哭到“自食恶果”，从床上摔下来。他跌坐在地面上，幸好有地毯，可他仍然被吓着，哭得越发大声。

迪克连忙去卧室，把宝宝抱出来。当所有人打量起缩小版的布鲁斯韦恩时——他又不哭了。

婴儿短手短脚，他自个儿低着头，捏着脚玩，对大人的注意丝毫不感兴趣。一次都不想抬头。

他们在蝙蝠洞的地面上铺一层不大的毛绒绒的地毯，便于布鲁斯爬动，而四个人一人一个方向包围着他。或思考，或拧眉，或嫌弃地盯着婴儿看。

迪克不敢说，他觉得他们就像看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

“我推开门后，布鲁斯便停止哭泣。他甚至往床底下爬，躲避我。我抱住他的时候，他浑身僵硬，像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就任由我抱住，把他带下来。”

这位跟随蝙蝠侠最长久的罗宾叹了口气，“在喂饱他之后，我们还是得需要在意他的心理健康，这真的很重要。布鲁斯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那么现在，谁去买牛奶？”

四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达米安以不想看见父亲这鬼样子为由，出门放风。临走前，被迪克拒绝了驾驶蝙蝠车的请求，带着一点愤怒地离开了。

提姆在他离开后，问：“庄园没有牛奶吗？我记得阿弗应该每天有准备牛奶的。”

迪克蹲在小布鲁斯身后，戳了戳他的背，而后他的父亲爬走了，“阿弗相信冰箱里有只冰箱怪物，在他回来之后，会把他的牛奶变成一种不能下咽的新物种。”

提姆无情地补充道：“不，迪克。那不是怪物，而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在食物上证明了。”

“大布鲁斯不会想去碰牛奶的，”提姆把爬走的宝宝转了个方向，“希望现在的他不会拒绝。”

小布鲁斯的肚子在叫，“咕咕咕”的一阵又一阵，瞧上去是饿扁了。但他愣是没哭，坐在地毯上扳完手指扳脚趾，蓝色的眼睛低垂，眼角挂着的眼泪半落不落。

迪克尝试去把布鲁斯抱起来，被拍了一巴掌，力道轻得没有任何感觉。他没在意，直接把婴儿抱起来，托着他的腋下，像在拎一只幼崽。

“布鲁斯，可怜的布鲁斯……一定饿坏了。除了能吃牛奶，还能吃什么？万一不肯喝怎么办？天呐，他一只手都能捏死。”他把婴儿放在腿上，带了一丝稀奇，好吧，浓重的稀奇，翻开新书般左瞧又瞧。

被迪克放在腿上的小布鲁斯不堪其扰地推开他的手，和往下面爬去，奈何此时的他没有任何能够反抗大人的能力。

“布鲁斯会喜欢你这个妈妈的。”

杰森嘻嘻笑，他站在旁边用手指挑逗宝宝脸上的肉，时不时“嘬嘬”几下，他指着迪克格雷森：“叫妈妈，布鲁斯。”

迪克：“……”

提姆：“我实话实说，你们看起来像在逗一只狗。布鲁斯会不高兴的，他恢复后会严肃地批评我们，我建议你们不要这样做……”他拿出自己的摄像机，给“逗狗”的两人拍了一张照，“不过，建议不等于一定，我会保留照片的，作为布鲁斯‘最’美好的回忆。”

他咧起嘴笑起来，“咔嚓”一声留下永远的定格——布鲁斯恼怒推开那些骚扰他的手，气得直咬人的样子。

“Cheese.”

……

“被你说对了，迪克。”提姆略微苦恼地面对这个场景，他看向他的哥哥们：“果然，讨厌牛奶应该是写在布鲁斯的基因里——他不肯喝。”

他端着装有牛奶的杯子，奶腥味从本体蔓延到鼻子处，布鲁斯抗拒极了，不停地要逃离他的腿，连牛奶都险些被打翻。

杰森陶德翻白眼，“谁家婴儿用杯子喝奶，换个容器，他肯定是不好下嘴才不想吃的。”他完全忽视小布鲁斯厌恶的脸色。

达米安在旁边发出“tt”的气音，代表他的不满，“父亲不需要那个东西！只有弱者需要这玩意儿，既然父亲不想吃，那就把奶灌进去。他不是这么脆弱的人，相信他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这不就是一杯牛奶的挑战，我坚信父亲可以的。”达米安对蝙蝠侠拥有谜之自信，他常常说这句话：

“蝙蝠侠不可战胜！！”

迪克为布鲁斯“狡辩”：“但他现在只是个孩子！我们不能强迫婴儿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他很无奈：“小D！蝙蝠侠不可战胜不是用在这里的。”

杰森在摸达米安提回来的袋子，乒乒乓乓地翻出个东西，而后他把它拿出来，无语地骂道：“你他妈的不是买了吗？”

三人看过去，杰森手上赫然是一个奶瓶。

达米安：“……为了防止父亲真的饿死，我才做了planb，而且父亲常说，做事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我只是以防万一，没有其他意思。”

杰森再次摸出几个“以防万一”，嘲讽他：“哦是的，还有粉色的planc，是怕他不肯用那个透明的？还有小猫版的pland，以及蝙蝠版的plane？”

男孩的脸色都黑了几个度，面对哥哥们似笑非笑的脸，他愣是只能憋出一句话，“……超市折扣。”

迪克差点没忍住，为照顾达米安才没有笑出声。他给小布鲁斯选择plane的蝙蝠奶瓶——带有浓厚的哥谭特色。

奶瓶的握手处是对圆嘟嘟的蝙蝠翅膀，它的设计者一定是参考了哥谭特色蝙蝠侠，才设计出这样完美的作品。

然而，灵感本人似乎并不太满意。

杰森把奶瓶怼在小布鲁斯旁边，被他躲开，他将奶嘴抵在婴儿嘴旁，恼怒地凶道：“哟，小兔崽子，你不喝我就把你丢到下水道里去，让鳄鱼把你吃掉。”

小布鲁斯不动了，他呆呆被塞进奶嘴，咬着软的乳胶，迷茫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人。杰森甚至让他自己抱住那个奶瓶，美名其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幼小的孩子抱着比他手还大的奶瓶，这份“残酷”让迪克格雷森都不忍直视，他把奶瓶拿起：

“这有些过分了，小翅膀。”

他摸摸小布鲁斯凌乱的头毛，安慰这颗“脆弱”的心灵，“布鲁斯不怕，你把奶喝了就不会丢进下水道了。”

提姆德雷克：“……”

这有什么区别？

……

结果还是让几个人死了心，小布鲁斯仅是尝了一口，便再也拒绝尝试。硬塞就嚎啕大哭，拿走就安静。为此杰森陶德骂骂咧咧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迪克查到，这么大的婴儿还能吃糊状的东西，去买土豆泥过来，才堪堪混了一餐。

几个人坐在地上，也不顾脏不脏。迪克在给布鲁斯擦嘴，杰森在摆弄奶瓶，提姆在给婴儿拍照，达米安则是一脸嫌弃地站着——他全程只是看着，盯着那只婴儿这不吃那不吃，把所有人折腾得要命。

好吧，在某种程度上，父亲还是有点能力的。起码一人就搞定其他三人。

杰森依旧暴躁：“Fuck you！吃个饭要他命，他妈的等老蝙蝠恢复，我一定要把他揍一顿……”

“小翅膀，注意影响！这里还有孩子！”

迪克制止他，以免影响加深，“几日体验卡的孩子也是孩子，我们不能在他面前说脏话，这个时期是牙牙学语的关键时期，没准布鲁斯就学会了，这真会令人头疼。”

“FF……Fuck.”

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小布鲁斯开口说话，尽管嗓音稚嫩，但一学就是杰森陶德的精髓，连语气都相像极了。

迪克格雷森：“……”

杰森陶德：“……”

提姆复杂地说：“布鲁斯是意识清楚的吧？他甚至都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还是要关注一下他的心理的——他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

他朝布鲁斯伸手，“你说是吧，父亲？你是可以听得懂的，你该不会在背地里笑话我们？我得跟你强调，嘿！这真是一个恶劣的行为！”

布鲁斯注视着他的手指，安静，冷静，加面无表情。与他成年时如出一辙的冷酷。

提姆：“父亲？”

宝宝一口咬上了他的手。

蝙蝠洞顿时有几个人无情地笑出声。

——

在可以基本照料婴儿的生活之后，最开始对他心理健康的关注又提上日程。别无其他，作为一个孩子，布鲁斯的心理状态着实堪忧。

与之前说的一样，他回避着所有的亲人。只会自己独处。发呆或者睡觉，即便粗心如杰森陶德都能发现他的异常。

蝙蝠家的人忧心忡忡地为他购买了玩偶，专门定制的玩偶。

一个蝙蝠侠，一个夜翼，一个红头罩，一个红罗宾，以及一个罗宾。

他们把玩偶们摆放在布鲁斯的床边，这样他一觉醒来就能看得见它们。然后他们呆在蝙蝠洞，用电脑观察婴儿的反应。

红罗宾甚至制作了《布鲁斯韦恩观察日志》，一个纯手写的项目。由蝙蝠侠的四个儿子亲自动手，保证隐秘，详细。记录日常生活中的一切琐碎小事，由此推断出布鲁斯的心理状态，以便调整对他的计划。

《布鲁斯韦恩（划掉）布鲁西宝宝的观察日志》项目简介：记载布鲁西宝宝的一点一滴，以下是所有家长（划掉）饲养者（划掉）监护者应该做的事情。

每个人照顾baby应注意的地方：

1.土豆泥不要隔夜，土豆泥需要温热的。还有，不要每天都吃土豆，太单一的食谱宝宝会腻，而且还没营养。

2.不要试图做饭给baby吃！（麦片也算！）

3.baby不想吃奶的时候，不准强塞给他喝，不要把一整个奶瓶给他，也不要在奶瓶里塞奇奇怪怪的液体。

4.不要强行逗弄baby，他气急了会咬人，咬人后会吃下危险的细菌，导致拉肚子生病。

5.待补充。

……

杰森：“所以这玩意儿是一人写一天是吧？每个人主要照顾布鲁斯宝宝一天，当妈妈。其他人打下手，做后妈。我们在玩蝙蝠版过家家，所以这里有五个布鲁斯的妈——他可以充分享受有妈的日子了。”

迪克&提姆&达米安：“……”

“看我做什么？”他获得了其他兄弟们目光的洗礼，耸肩扯着嘴角：“难道不是？奶妈也是妈，我相信布鲁斯会更喜欢迪克妈妈的。”

所有人无言以对，达米安甚至摸了摸自己的刀，他说：“tt，我还小，我不参与当这个鬼东西。”

然后他成功获得杰森的嘲讽：“我看你开蝙蝠车的时候，倒从没觉得你自己还小。笑死，现在觉得你小了？你不如跟布鲁西baby一起喝奶吧，我们可以把你照顾得好的，臭小子。”

达米安：“陶德！！你找死！”

迪克左右为男，左右为难，他伸手试图阻拦隔着他互相斗殴的弟弟们。婴儿醒来的咿呀声把他从这地狱里拯救出来——布鲁斯醒了。

他终于是松了口气。

布鲁斯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爬出，然后一眼便看见摆在他旁边，围着他跟土匪一般的玩偶。排排放的成年人巴掌大的玩偶在黑暗中真的有一种另类的可怖感。

他的儿子们从不在意这无关紧要的东西。

布鲁斯作为他们的父亲，就算变小了也没被它们吓住。他只是呆愣地盯了好一会儿，盯到迪克他们都想跑过去收起来的时候。

他终于有了行动。

他伸出手，挨个摸了摸这些玩偶，然后艰难地把它们都丢到床底下，一个接一个。直到床上没有玩偶，才重新倒回去，企图下床。

“他不喜欢我们的玩偶，就连他自己都不喜欢。”迪克得出这个结论，它让他们而感到伤感，拒绝接近就算了，连玩具都要丢得远远的，丢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不喜欢小孩子的东西。”

“我就说了，父亲才不会把玩那些玩偶！”

“白痴，是谁当初为那个罗宾究竟是不是你而争论半天，哦，我知道了，那不是你，是个脑袋空空的蠢蛋。”

达米安总是为布鲁斯和杰森陶德吵架，所幸他们还听迪克的话，这让格雷森感到一些安慰，“好了，别吵了。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

最初的想法是，既然布鲁斯不愿接近他们，那先用替代品教他先熟悉，而后在逐渐接近他，玩偶在此期间也能陪伴布鲁斯，让他不那么孤单。

说实在的，每次看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迪克的心脏都在隐隐抽痛。

“既然这个方法没用，那就收起来吧，今天由我去陪布鲁斯。”

……

——布鲁斯在哭泣。

估约过了两天半左右，在杰森陶德接手后，他不过是刚刚把装有温水的奶瓶放在布鲁斯宝宝的怀中，而后baby兀然开始哭起来。

“哇哇……”

吓得他忙把奶瓶抽出丢得远远的。

“我的祖宗，你哭什么？”杰森把他抱起，生疏地抱着他的臀，轻轻拍着后背安抚他，“不哭了，不喝就不喝，我就装了点温水而已，干嘛哭成这样！”

他抱着的布鲁斯在小幅度地挣扎，被杰森忽视，然后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嗓门几乎要把他震聋，哭到最后一抽一抽的，却仍然还在哭泣。

一个小时后。

杰森把他放在床上，痛苦地开口：“别哭了！祖宗，谁能哭得过你啊，你要做什么你倒是说啊！你倒是说啊！爸爸！”

“自由”了的布鲁斯比刚才好些，但他钴蓝的眼睛依然盈满泪水，一颗一颗地落，小声地哭，可怜兮兮的。几乎人都要哭碎了——当然，碎得不仅仅只有他，还有一脸绝望的杰森陶德。

“你他妈……不是，爸爸你别哭了，我带你找迪克妈妈。你想要什么就跟他说吧，他会满足你的愿望的。”

男人一把搂起孩子直往蝙蝠洞跑，还好今天迪克格雷森还没走。杰森直接把孩子甩给他，“你看看他，他突然就哭了，现在还在哭，哭个不停的，我受不了了！”

“我宁愿去暴揍黑面具一百下都不想带他了！”

迪克穿着蝙蝠制服，刚刚戴好头盔，又被杰森陶德拉回来。他叹口气，重新卸了手甲臂甲和头盔，“怎么回事？你之前有给他吃过，玩过什么吗？”

杰森：“我就拿奶瓶装了点温水给他暖暖手而已，可没强制他喝哈，这是真的。”

“他不喜欢奶瓶。”

“他哭了我就把奶瓶丢一旁去了，但他还在哭。现在已经有一个多小时，再哭没准他就要哭死了。”

事实证明，就算迪克擅长当妈，不是，擅长观察婴儿的细节，也不能搞定莫名其妙的布鲁斯宝宝。他就像被鬼魂惊扰，不停地哭，声音小小的——应该是哭累了。

迪克抱着闹腾不停的宝宝，调出监控查看。监控中的两个人很正常，杰森陶德只是转身倒温水，而布鲁斯宝宝探头探脑地往床下张望。

在杰森回来把奶瓶放在他怀里之后，孩子开始哭。

“布鲁斯不会因为一个奶瓶而哭个不停。他之前也经常接触它们，也没有像这样。”迪克总结，“他往床底下看，他看见了什么？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床底下。”

……

“千万别去枯树林，邪恶妖魔和鬼怪，长毛巨人矮子精，所有妖怪住那里，甚至仙女也很坏。就算进了枯树林，千万别进山洞里。洞里黑暗又阴森，住着怪物丹尼斯。怪物丹尼斯平时都很有礼貌，不吼不叫不乱咬。一到晚上要睡觉，他就会大闹。‘怕，好怕，我不要。’

妈妈会问，‘怕什么呀？有泰迪熊陪着你，还有灯的开关在这。’

‘人类会来抓我的，等我睡着了就会爬进床底下。’

‘不会的，世上哪有人类呢？那都是故事里编出来吓唬小怪物的，来！乖乖上床，轻轻睡吧。’但是，当妈妈弯下腰去亲他的时候，丹尼斯却用尖牙狠狠地咬住妈妈的大鼻头，紧紧地缠在他身上。

‘放开我，丹尼斯，你弄疼我了，拜托。’

‘不要，除非你帮我一个忙。’

‘好吧，好吧。’

‘把枕头和毯子给我，我宁愿睡在床底下，要是有人类来，就找不到我了。’这一回丹尼斯安心的躺在那，望着床底下的弹簧，想着好吃的生日蛋糕和巧克力，准备要睡觉啦！

这时，一个逃学的小男孩，迷了路，走进了黑暗的枯树林。这个小傻瓜，他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在山洞前停下，然后走了进去。他看到一张空空的床，真想休息一下。于是，他甩掉雨靴，脱下外套。小男孩躺在床上，害怕的直发抖，他真希望妈妈能给他一个晚安亲亲，帮他检查一下床底下有没有怪物，可惜妈妈不在这。他只好自己下床去看一看，小男孩在窗边趴了下去，低头向床底看。

他看到了丹尼斯，丹尼斯也看到了小男孩。这下，可糟糕了！小男孩抓起自己的衣服和雨靴尖叫着向洞口跑了出去。丹尼斯也大叫起来，从床底下冲去找妈妈了。”

听杰森讲故事是一件无聊的事情，而撞见两人抱着布鲁斯听杰森讲故事是一件惊悚的事情。

达米安震惊不已：“你们在做什么？”

他为这魔幻的场景感到诡异，蝙蝠侠（指迪克）抱着婴儿坐在椅子上，杰森这个魁梧大汉猥琐地蹲在旁边念故事，足以给这位不到十三的未成年一点震撼。

杰森才不管他，直接问：“有没有泰迪熊？”

“什么？”

“听不懂人话？泰迪熊？算了，随便什么玩偶都行。”

达米安丢给他之前那个罗宾玩偶，“只有这个。”那只玩偶收起来就被他藏在恐龙下面，正巧摸得出来。

布鲁斯抱住罗宾玩偶，停止哭泣。

在场的两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迪克心力憔悴：“我觉得布鲁斯宝宝肯定是害怕床底下的怪物，才会哭的。”他们查看床底，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

他摇晃着手臂，嘀嘀咕咕地没有任何思绪地说话：“小朋友长大了，要就该独自睡觉了不止我们小孩怕怪物，小怪物也害怕我们人类呀，以后你再也不害怕怪物啦。”

听清之后的达米安韦恩陷入沉默。完蛋，他的兄长们已经失去理智

——变成了蠢货。

……

而达米安韦恩没想到的是，下一个成成蠢货竟是他自己。当他面对父亲的嚎啕大哭，自诩如蝙蝠侠一样聪明的他完全没有办法。

给他玩偶只会让他抱着玩偶哭。

四个人发出致命的提问，床底下有什么？

“讲故事也不管用了，我们根本弄不清楚布鲁斯为什么会哭。兀然开始，从一天前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天。再哭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

迪克沉重地说，这个事实让他们不得不赶紧行动起来，“幸好的是，阿弗今天下午会回来，也许他会知道这个答案。为我们解决这个难题。”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下，管家阿尔弗雷德仿佛带着圣光——如同圣母玛利亚降临，为他们驱赶一切烦恼。

迪克甚至感觉眼眶微热，他觉得自己算是熬到头了，他头痛欲裂，再也支撑不下去。

阿弗对他们的期待感到怪异。

“少爷们，我想，我只是出门几天。还没到一个星期，也不至于让你们如此想念我。尽管这样我还是比较高兴的。”

提姆从后面走出，他的黑眼圈瞧上去更重，浓黑一团，很多一部分是由于不听话的布鲁斯宝宝造成的，他说：“阿弗，我们真的用尽了所有办法，我们不清楚他为什么一直在哭。”

阿弗挑眉，他为那个孩子感到吃惊。

“原谅我的失态，难道几天的时间——韦恩家族就有后了？这个速度让我怀疑布鲁斯老爷是否真的……”

杰森戳穿他的幻想：“他就是布鲁斯。”

“……好的，我了解了。”

他们把阿尔弗雷德迎到蝙蝠洞，打开监控，跟他诉说情况，布鲁斯变成这样的情况简单说了些许，重点是后面，“……这些天他一直在哭，什么方法我们都试过，杰森甚至想去请一位真正的哺乳师过来——不过被我阻止了。”

“阿弗，你能发现什么吗？”

几人这两天真的累坏了，婴儿的反复无常把他们折腾得要死。布鲁斯比小丑还是阴晴不定，刚刚还好一些，转头就又哭了。

杰森吐槽：“我情愿去阿卡姆坐牢，顺便痛揍小丑那瘪三。”

阿弗细心地把监控快速扫一遍，调回到最初杰森陶德照顾布鲁斯那一天，他往前看。而后他问：“之前床底下有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

“我是说，布鲁斯有往床底下丢过什么吗？”

迪克说：“哦，他有把几个玩偶通通丢到床底。但他又不喜欢啊，这些天我们也把玩偶给他玩，他抱着还是在哭。”

“什么样子的玩偶？有几个呢？”

提姆把所有的玩偶摆在阿弗面前，一共五个整整齐齐。

如神明般降世的管家笑了下，说他知道布鲁斯为什么哭个不停。几人茫然地看着他。他把玩偶抱在怀中，让几个人将布鲁斯放回房间里。

“阿弗发现了什么？”

“他看一遍就知道布鲁斯为什么会哭吗？”

“果然是阿弗！布鲁斯怕他的！瞧他，都不大声地哭了！”有人气呼呼地说。

阿弗把婴儿放在床上，把那五个玩偶摆在他面前。然后那些玩偶被布鲁斯嫌弃地一个接一个丢到床底下。

迪克插话：“你看，他不喜欢那些玩偶。所以都把它们丢下去，没有用的。我们已经试过了。”

“不止五个，我们一个一个试，两个两个试，什么情况都试过。”

阿弗笑而不语，他把床底下的玩偶捡起来，重新放在床上——又被布鲁斯丢下床——他捡起来放在布鲁斯怀中——又被丢下床……

最后达米安想阻止他，“潘尼沃斯，我父亲他不喜欢这些玩偶。我们不能强迫他。”

阿尔弗雷德继续他的动作：“不，达米安少爷。布鲁斯老爷喜欢的，他很喜欢，喜欢得超过任何玩具。”

重复无数次之后，布鲁斯像是终于厌弃这种行为，把那些玩偶抱在了怀中，不让管家继续做重复的动作了——这时他怀里的玩偶谁也抢不走了，被他死死搂在怀里，尽管有一两只都快要跑出来。

迪克惊奇地发现，他的父亲终于停止哭泣。自个儿玩弄那些玩偶起来，这个摸一摸，那个揪一揪。他从未见过他对这些玩偶如此感兴趣。

“为什么？”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的疑惑。

阿尔弗雷德依旧笑眯眯，“我经历过老爷的幼年时期，青年期，直到现在。我了解他的所有习惯，而贯穿布鲁斯老爷一生的习惯，我也十分清楚。”

杰森奇怪地问：“他有什么习惯？”

但阿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提起很久之前的回忆：“布鲁斯韦恩在十岁的时候捡到了一只流浪狗，他细心地为那只狗清理毛发，打了疫苗，做了好看的造型——当时的我以为他想收养那条可怜的流浪狗，因为他看上去对它喜爱十分。”

“可他没有，他找了一户关系和睦的家庭，将它送给了那家人。我曾经询问过他，为什么不养那只狗？他告诉我，他不喜欢狗。”

“为什么会不喜欢狗？我不理解，那时候布鲁斯眼中的喜爱做不了假，即便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我也能确定——他当时一定是喜欢那条流浪狗。”

“我一直不懂这个原因，直到很久之后，我终于醒悟。”

“布鲁斯老爷有一个习惯，他总是会把他喜爱的东西推得远远的。无论是物品，还是人……你得一次又一次地探索他的内心，透过他冷酷无情的行为与神情，你得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从来不代表他真实的态度。”

“他喜爱着这些玩偶，所以一次一次地把他们丢开。但他会丢在看得见的地方，以便于他能够观察到。”

“布鲁斯老爷不是一个主动的人，他被原则，被理想，被哥谭推着前进。他把所爱之人都拒之门外，你只要把他逼急了，才能撬开他的内心，获得一点真情实意。”

“你看，所以他很喜欢那些玩偶，所以他很喜欢你们。”

听完阿弗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未能想到，布鲁斯一次次拒绝他们的靠近，丢开他们的玩偶，背地里竟是藏着这样一个理由。这个理由甚至被别人说出来无人会相信。

床上的布鲁斯宝宝无知无觉地摆弄着玩偶，被这突然安静的几人吸引目光。他悄咪咪地偷看面前的几个人，他拍着玩偶摆放好，最后把蝙蝠玩偶放在中间

——他笑起来。

快乐又满足地笑着，迪克杰森他们从来没见过他笑得如此高兴。他们凝视幼小的孩子，安静了一刹那，几人上前围住布鲁斯。迪克捏住他的小手，杰森拍了拍他的脑袋，提姆坐在他身旁，达米安则是试图把罗宾玩偶的绿色中裤拉下来一点，但最终

——他的孩子们也笑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