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原来的计划是酷酷地、随意地问一句：“哟，怎么样了”，但是怎么可能表现得这么轻松呢？接着，赫敏和哈利向对方冲了过去，这一切就像慢动作似的。相反，哈利紧紧靠着她，强忍着眼泪，她抱住他的感觉，是那种有点奇怪的、深深的、挺吓人的拥抱。
赫敏的眼里充满了泪水，鼻子堵塞起来，她连忙把喉咙里那股酸溜溜的感觉咽了下去。哦，天哪，她实在不能没有哈利啊！赫敏拼命眨着眼睛，努力整理思绪，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什么上去。她看见下面有一辆红色的列车开了过来，于是边集中精力看它，边强迫自己去想那列车上装的是什么，列车又是从哪儿来的，似乎这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
赫敏知道，要是哈利一旦开始说话，她就停不下来了。她会崩溃，会大哭起来，会发狂。那样的话，她就不是赫敏了，她没法再完成任何任务，照顾任何人，做最厉害的女孩。真希望一切还没变得太迟。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屏住呼吸，用这种方式避免自己在哈利面前哭出来。也许很快她会变成一个坚强的女孩，不过现在她需要更多的练习。
她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说：“哦，哈利，哈利，哈利。”她的声音很伤心，他简直说不出话来。
事后他想起来，他过分陶醉在这种柔情蜜意里，就在其他人的眼前，他们恐怕不会放过这件事的。
亚历克斯看了看哈利，又把目光投向赫敏。他现在肯定云里雾里的。她的这一行为显然让现状变得更加复杂了。
然后是文斯利，他像个男子汉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他们少不了拥抱。没有拥抱，这些人好像不知道如何是好似的。
“有一次，我在电视上看过一个莎士比亚的故事，”文斯利说，“那家伙说：‘今天和我一起战斗的人都是我的兄弟。’那么，今天，你和我一起战斗……”
他又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他们拥抱了，当然了，因为这样的历史时刻必然是要拥抱的。
“这太好了，”哈利高兴地、头晕眼花地说，“我感觉那么……平静。”
一次又一次，哈利感觉到安提帕斯·布什用深邃的目光看着他，这简直要逼得他钻到地缝里去。哈利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小小的球。他的右脸痛得厉害，一只眼睛还青了，但他还是很高兴。
“赫敏，你去帮哈利倒点果汁之类的吧，他的身体现在很需要补充糖分和流质。”
“果汁就够了。”哈利满怀感激地说。
“给。”赫敏给他喝了些甜得可怕、令人作呕的橙汁之类的东西。他一口就喝了下去，差点窒息了！
哈利这一整天既没吃也没喝，如果不是五分钟内就狼吞虎咽地吃下三个鸡蛋和一整条面包，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饿到这种地步。
“要想让自己看起来再可怜一点，就把一品脱的冰淇淋（1）端在手上吧！”安提帕斯讥讽地说。
温蒂微弱地笑了笑，但是其他人好像迷失在各自的世界里了，谁都没有反应。反击需要愤怒，反击需要一种复仇的渴望，可他们都无精打采。
“瞧啊，我们以前也有无路可走的时候，”哈利提醒他们，“这些家伙总是出错，总是会搞砸。我们每次都胜过了他们，这次还会。”
‘你现在仍然可以拯救世界，哈利。’他对自己说。
哈利确定自己的脸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他的肚子已经失去了知觉。之后文斯利挤到了他旁边来，哈利扫视了一下所有人，特别是纳吉，确保大家都没什么事后就躺了下来。疲倦席卷全身，像毯子一样包裹着他。他又闭上了眼睛，疲倦、浑身疼痛，累到无法思考。
有人握着他的一只手，是赫敏。他感觉到了她手上的肌肉，她的骨头，她的力量。赫敏的手慢慢地抚摸着他的手背，很温暖，加上催眠的热风咒，还有一整天的紧张，让他感觉到了疲倦，脑子晕晕乎乎。他完全没法描述赫敏的举动对他产生的影响——简直就像具有镇定效果的蜜糖，让他的神经舒缓。他想要缩成一团，像胎儿似的，然后一直那样到死。他希望如果幸运的话，不用等太久。他一直那么努力地工作，百分之二百地努力，那么长时间了，他差不多到极限了。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背靠着阴冷潮湿的墙。歇会儿吧，他想，我累坏了。
无论如何，在某个时刻，哈利肯定“睡着了”，因为在某个时刻，奇怪又紧迫的梦伴随着他。
越来越多可怕的梦，全都交织在一起，一个变得模糊，另一个又逐渐显现出来。
哈利置身于他自己的葬礼，从坟墓里头看着头上长方形的灰色天空。
哈利的表兄一家低头盯着他看，他们的胖脖子从僵硬的白领里凸出来。
佩妮姨妈：“真是遗憾，对吧？你们此刻真的应该同情莉莉。”
弗农姨夫：“人们会怎么想？”
佩妮姨妈：“他们会认为那孩子脑筋有问题，他也的确如此。”
弗农姨夫：“不过我早知道，有一天他会干出点像这样的事。他看着就像那样的人，你知道吗？有一点……疯疯癫癫的。”
佩妮姨妈：“那是从他爸爸家那边来的，不是从我们这边。”
弗农姨夫：“仍然很可怕。”
佩妮姨妈：“是啊。”
弗农姨夫：……
佩妮姨妈：……
弗农姨夫：“去吃自助餐？”
姨夫姨妈们拖着脚走开了。达力出现了，为了今天的场合他的领结扎得比平时更紧。
“既然你死了，我能要你的房间吗？我想把它改造成厕所什么的。”
哈利试图大喊：“我没死！”
但那几句话的回声又传回来，困在他脑袋里。
牧师低头凝视。是邓布利多，他手拿圣经，穿着袍子。他咧嘴笑了。
“我们在等你，哈利。”
一铲土如雨一般落在哈利身上。
“我们在等。”
“啊！”
哈利猛地从地上直直坐起，手捂着胸口。
他不由自主地检查衣服，没有泥土，也没有蚯蚓。他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般倒在了地上，浑身瘫软。
不过是个噩梦而已。他现在是自由的，也很安全。一切安好——除了梦里发生的那可怕的事，就是那件事让他的心情糟糕透顶。
天哪，他恨这个噩梦！每每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他都觉得自己刚刚离死亡不过一线之遥。
给自己的备忘：和自己的潜意识聊个天，鼓舞一下它，争取下次做个好梦。
隧道里没有灯，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星星和月亮也被厚厚的、低垂的墙壁遮住了。外面很冷，但哈利还是强迫自己离开了舒适的咒语。他满身汗水，其他孩子都睡着了，已经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地在椅子下躲好，睡成一团儿了。
大家都还在睡梦中，他可以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接着就要投入繁忙的一天了。
去列车尾部观景台的路上，哈利从走廊的窗户望向窗外。这里一片漆黑，和下水道不一样，连昏暗的光都没有。
（1）冰激凌：失恋后吃冰淇淋对欧美女生来说是缓解紧张情绪和提高精力的一种常见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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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