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推开员工通道的铁门，眼前豁然开朗。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穹顶洒落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斑。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某种甜腻的香水味。眼前是一条铺着红毯的螺旋楼梯，两侧墙壁挂满了罗莎莉公主的画像。

赫敏的视线立刻被大厅右侧的金色换装沙龙吸引。橱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公主裙，每一件都缀满亮片和珍珠。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朝那边挪动，手指轻轻触碰玻璃，目光落在一件粉红色的亮片蓬蓬裙上。

“木偶朱妮的同款……”她小声念出裙子旁的标签。

哈利视线转向另一侧的珠宝店。橱窗里摆满了水晶戒指和白贝壳项链，一台老式铜制刻印机静静地放在柜台旁。

维多利亚走过去，拿起一条项链看了看，“全是合成材料，连一颗真珍珠都没有。”她松开手指，项链啪嗒一声落回原处。

文斯利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来逛街的，得赶紧找到兔子人。”

城堡大厅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伴随着悠扬的圆舞曲。四人循声走去，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高耸的穹顶上悬挂着巨大的贝壳吊灯，彩色玻璃窗将夕阳的余晖折射成斑斓的光斑。十二个真人大小的机械人偶正在大厅中央旋转起舞。他们穿着繁复的宫廷礼服，木质面孔上凝固着优雅的微笑。高台上的王座里，罗莎莉公主的纸板人像俯视全场，纸做的裙摆纹丝不动。

“这是每小时一次的联动表演。”赫敏指着墙上的说明牌，“这些机械人偶会跳一支宫廷舞蹈。”

文斯利环顾四周，眉头紧锁：“我们真的有必要搜查这里吗？那些孩子肯定早就找过了。”

“这些机械装置……”赫敏凑近观察一个人偶的关节，“至少有三十年历史了，居然还能运转。”

哈利注意到墙上挂满的油画和雕塑。画中的罗莎莉公主戴着那顶标志性的紫色宝石王冠，但有些画像里的她表情冷漠，甚至带着几分傲慢，与她“友善公主”的称号大相径庭。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罗莎莉公主有点不对劲？”哈利刚开口，一阵突如其来的机械轰鸣打断了他。大厅里的所有人偶突然停下舞步，齐刷刷转向王座方向。穹顶的齿轮开始转动，发出沉重的咔哒声。

赫敏点点头：“她的形象太矛盾了，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又显得很冷漠。”

“在湖滨游乐场的背景里，罗莎莉公主为了拯救王国，自愿牺牲自己成为美人鱼，被后人尊称为‘友善公主'。每年孩子们都会在海边放鲜花纪念她。”

哈利皱眉：“但城堡里的那些画像里的她穿着加冕礼服，她的父亲——真正的国王——在那些画里却要么背对画面，要么被帷幕遮住。”

文斯利搓了搓手臂：“所以那个‘友善公主'的传说可能是虚构的。”

“篡改过的历史。”维多利亚补充道。“不是牺牲，而是篡位。所以说，真正的‘海洋之心’不可能藏在罗莎莉公主所在的地方，因为她不是也不配拥有海洋之心。”

“整点表演要开始了，”赫敏看了眼手表，“我们最好离开这里。”

他们快步穿过大厅，推开城堡正门的黑色铁栅栏。刺眼的阳光让四人同时眯起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浑身发冷——

大厅尽头的黑色铁门大敞着，门外是洁白得刺眼的游乐场。夕阳的余晖洒在砂砾铺成的小路上，闪闪发光，仿佛镀了一层金。远处的游乐设施静默无声，只有风偶尔吹过，带起几片落叶。细碎的砂砾路面在阳光下像撒了一层钻石，远处旋转木马的顶棚反射着耀眼的金光。砂砾小路一尘不染，两侧的灌木修剪得整整齐齐。纪念品摊位的白熊玩偶散落一地，就像被人匆忙撞倒后无人收拾。整个游乐场保持着录像带里最后定格的画面。但整个场景寂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这不可能，”文斯利的声音发颤，“这么多年过去了……”

在乐园中央的喷泉旁，一个穿着褪色兔子玩偶服的身影静静站立。兔子人的头套微微仰起，似乎在凝视空中的月亮。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洒在它身上，为绒毛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它的双手垂在身侧，绒毛上沾着可疑的暗色污渍。

“兔子人！”维多利亚小声喊着跑过去，其他人赶紧跟上。

兔子人缓缓转过头。透过头套处的黑色玻璃眼珠，他们看到一双疲惫但温和的人类眼睛。

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向前。她的运动鞋踩在砂砾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随着距离拉近，兔子人缓缓转过头来。它的玩偶服比之前更加破旧，右臂的填充物软塌塌地垂在身侧。见他们安全出来，它笨拙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当维多利亚走到离它三步远的位置时，兔子人突然举起毛茸茸的右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它说现在暂时安全了。”维多利亚翻译道，“但天黑前我们必须离开这片区域。”

他们实在不想在晚上搜查乐园。情况只比之前更糟。这在他们心中激发了某种机制，哈利将其形容为精神的盖革计数器，一种强烈而原始的警示系统，让他们身边的每片阴影看起来就像无底深渊。除此以外，他甚至觉得那里如同异域。听起来蠢透了，但他真的觉得自己身处另一个星球。他说不清，这部分可能只是错觉，但当晚的感觉就是如此。

赫敏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等等……温斯特·史密斯，真理报！我们在剧院手册上看到过他的名字！”

“这个采访木偶剧院的记者，就是在闹鬼大厦里我们发现的那个！”

“O字报到底是什么报社？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

兔子人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向他们招手示意跟上。它带着他们绕过游乐场外围，来到一处废弃的报刊亭。报刊亭的玻璃早已破碎，里面堆满发黄的旧报纸。招牌上“真理报”三个字只剩一半还能辨认。

文斯利凑过来看报纸上的照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真的是同一个人。”

“你们看，”他用手指点着报纸上的日期，“这是十年前的报纸。那时候游乐场才刚刚倒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