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妙吟被剑奴带走,一直走到山庄外,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小轿子。
剑奴掀开轿帘:“夫人,请。”
妙吟咂嘴,萧廷准备得还真齐全。
回到血月神教的地方,她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才等到受伤的萧廷回来。
哭唧唧的剑奴来叫她,“夫人,教主为了对你的承诺,和仙姬绿母拼了个你死我活,你快去看看他吧。”
萧廷带着面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闭着眼睛看妙吟为自己担心,心中欢喜:她还是很紧张我的嘛。
妙吟把着脉,这个脉乱到她都看不出来萧廷到底受的伤有多重,可是听呼吸又不像重伤的样子,给他解了衣服看伤,胸口正中一个鲜红的印子。
他的确是受伤了。
本来还觉得他装病的妙吟,又将信将疑起来,昏迷的人是不会有情绪波动的,受伤的人却可以有。
他是真的受伤,但装晕。
脉象太乱,妙吟干脆趴胸口上听心跳,听胸腔里面有没有杂音。
真要受了严重的内伤,呼吸会出现杂音,像老风箱一样难听,顺便再用手查看伤的范围,只是那手总是那么的不经意的摸来摸去。
她看萧廷能装晕到几时。
莆一接触,萧廷乱了心跳,胸膛上清晰的感受着她面颊的柔软,她发间的馨香在鼻尖飘荡,还有胸前那羽毛划过似的抚摸。
萧廷睁开眼睛,看着那柔软的发顶,眸色深深。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贴近了。
真的很久了。
不由自主的,他抬手抚上了妙吟的头发,他很想她,想到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唯有此刻看到她平安才停止。
感受到动作的妙吟惊讶起身,收到他温柔的笑。
萧廷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也跟着起身,只是目光移到她脸上的疤时停住了笑。
一定要治好她的伤。
妙吟故意偏头不看他,“你既然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我再开副药,吃两天就没事了。”
她要走却被萧廷拉住,那手啊硬是给拉到胸口放着:“我觉得这里还很痛,你再给我看看。”
他说着,还咳了起来,一边咳,还一边示意那个傻砚台出去。
砚台反应不慢,拿着满满的茶壶说道:“额,教主,茶没了,我这就去烧。”
看他咳得那么急,妙吟担心他是刚才起身的时候牵扯了伤,忙给他揉胸口,动作轻轻柔柔,生怕劲儿大一点把人弄疼了。
“怎么样?还疼吗?”
“疼,心疼。”
萧廷是看她脸上的伤心疼,伸手摸向那疤:“怎么弄的?”
妙吟再次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瑟缩着躲开了,兀自用手遮住脸上的疤,她怕被萧廷发现是假的。
她捂住脸,轻声道:“我自己弄的。”
萧廷呼吸凝滞,为了躲他,竟然不惜伤害自己,蓝色的眼睛里一丝悔意升起,却被他用眼睑遮住,眨眼间消失不见。
真是自作孽。
两个多月的寝食难安,足够萧廷想清楚自己的感情。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告诉妙妙自己就是阿卑罗王,后悔没有更加严密的看管,才给了她机会逃走,弄成这个样子。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受到的伤害不会因为后悔而消失,他现在最想做的是修正这个错误。
在萧廷看来,后悔是最没用的东西。
这些天因为担心妙吟,仙水宫、天剑五爵的事他都没有好好的处理,一直找不到人让他烦躁不安。
这种感觉很糟糕,他不喜欢这种掌控之外的感觉,这种不确定的意外让他的心总悬着,如同在悬崖边荡秋千,空落落的。
幸而,他的姑娘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乖乖的不要再逃了。”
只要在他身边,怎样都好。
妙吟泪盈于睫,将落未落。
她就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明明是罪魁祸首,竟然能说出饶恕一样的话,好像她才是犯错的那个人。
这话恐怕也只有萧廷才说得出来了。
好,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奉陪到底。
她垂眸苦笑,眼泪伤心的落下:“我不爱你,我做不到我的承诺。”
她望着面具哭得梨花带雨,却又无比真诚:“我嫁给你是为了让你放过萧廷,就像我用孩子求你救人一样,我是有目的的,我不值得你付出,你应该去找一个爱你的人成亲。”
心情被叠了buff,无论开心还是难过都是双倍。
萧廷蹙眉忍耐着:“如果我说,我只要你呢。”
“爱是不由自主的,无论我对你承诺多少,不爱就是不爱。这个孩子,我会好好生下来,到那个时候,请你放我回去找萧大哥。”
妙吟摸向脸上的疤,笑得温柔又伤感:“他肯定不会嫌弃我现在的样子。”
这话给萧廷气笑了,“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放了你?”
话落,他蓦然想到先前的猜测,不安的怒气从心底翻涌而出。
明明根本不会去找萧廷,偏偏要说出这样的话来气他,是想惹怒他,彻底和阿卑罗王脱离关系吗?
他压抑着怒火,如深海里苏醒的巨兽,双眸死死盯着妙吟。
“如果,你真的要去找他,那你当初在山东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直接留下?为什么要留下这个项链?”
越是生气,说话越是慢条斯理。
山雨欲来。
吊坠被暴力的从脖子扯下,在他手中晃动不安。
妙吟没想到他会突然拿出项链说事,惊讶之后便是抓着他,急切而慌张的发问:“怎么会在你这里?萧大哥……你抓了他?”
她的伤感担忧、害怕恐惧看在萧廷眼里,又落到了心里,让他越发惶惑难受。
“你真的爱萧廷吗?你不怕他出事了?”
妙吟苦笑一下,又是这招。
除了威胁就是逼迫。
萧廷,你又真的爱我吗?
她抬眸,破罐破摔的迎向萧廷的目光:“我说过,他若死了,我不会独活。”
“可你现在要抛下他去死!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突如其来的喝问,让妙吟的神情瞬间空白:“什么……”
萧廷无所顾忌、甚至烦躁的揭开面具,露出背后的真容,向来张扬自信,好似游戏人间的他此刻眼眶殷红,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深沉和寂寥。
失去遮掩,痛苦也没了阻拦,它自由了。
一行清泪如冰,破碎了悲伤。
妙吟震惊,他就这么水灵灵的揭开了面具?
“妙妙,你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连句真相都不愿意告诉我?如果我不是阿卑罗王,我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烈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质问着为何要如此伤害他。
“我……”
妙吟语塞,为什么他那么难过?
那声泪俱下的样子,竟比自己这个被骗的人还要伤心。
他的脆弱和不安那么真实,就像冬夜雨中无处安身的幼兽,浑身湿漉漉的,冷颤着急需一个可以暖身的地方。
可他又是那么的咄咄逼人。
妙吟辩解着:“我没有……”
“没有?你敢说你生下孩子以后,没有打算去死?没有打算死在海里,死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那双深邃的眼睛,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透亮,像是薄透的冰晶,轻轻一戳就会破,里面的水光让妙吟心虚。
她当时只是要萧廷来找自己。
但如果,萧廷不是阿卑罗王。
那么,她的目的变成了:要萧廷活着,要萧廷远离血月神教的活着,要萧廷带这个项链去找她的母亲,照顾她的母亲。
这无异于交代后事。
一种说不出的心疼在萧廷心底翻涌,他的妙妙其实从来都很好懂,可越是好懂,他就越为自己猜中的心思难受。
因为害她变成这样的是自己,是自己差点害死自己最爱的人。
萧廷将妙吟抱进怀中,这个拥抱万分疼惜,手指轻轻抚过女人的长发,他小心的将脸贴了过去。
这份温柔,是他的日思夜想,是他的爱不释手,是他的梦寐以求。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别再离开我,就这样和我一起长长久久下去,永远都别再离开我。”
妙吟被温暖的包裹着,耳边是动人的情话,这个拥抱她盼了很久,也念了很久,她被感动了,她真切的感受到了萧廷的情感,那不是假的。
可是她好难过,为什么确定萧廷真的爱她,她反而难过?
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当两颗相爱的灵魂真正的进入彼此的内心,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温暖,亦或是更彻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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