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索绰罗氏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宜修也寸步不让、锋芒毕露。
索绰罗氏气了个仰倒,还要再说,被柔则拉住了手。
“额娘,少说两句吧。”
柔则的眸子里带着恳求。
“王爷还什么都没说呢。”
一提到胤禛,索绰罗氏下意识看向对方。
却见他满脸不耐,对自己连面子情都不愿意装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乌拉那拉府,而是在雍亲王府,当着雍亲王的面,对着雍亲王嫡福晋侧福晋大呼小叫。
索绰罗氏骄横自满,向来没什么好名声。
胤禛虽然对她不甚熟稔,但是为了柔则去求请康熙赐婚时,兄弟们没一个是说好话的。
只因为柔则的母亲,索绰罗氏,是紫禁城鼎鼎有名的悍妇。
因此胤禛早就对索绰罗氏有几分不喜。
今日见她这番做派,更是厌烦至极。
索绰罗氏见胤禛面色不善,讷讷止了声。
这一边,纪春道跟着丫鬟来了。
他一撩衣服,叩首道:“给王爷、福晋、侧福晋、承恩公夫人请安。”
胤禛:“免礼。”
他语气稍缓:“福晋和侧福晋受了惊吓,你去瞧瞧如何。”
纪春道下意识抬头看了宜修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交汇。
“是。”
他又低下头。
柔则将手递给纪春道。
给她安胎的也是乌拉那拉氏的亲信。可以说,索绰罗氏为了这个女儿倾尽所有,将乌拉那拉氏所有能动用的人、关系都用到了。
这个纪春道,不知是否是宜修的人。
只是他能给宜修安胎,想来是能在宜修那里说得上话的。
柔则心里盘算着如何收买纪春道,忽然纪春道手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怎么了?”
胤禛有些不满。
倘若柔则真的因为宜修的胡闹受了影响,他是断不能姑息的。
纪春道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回禀王爷,福晋脉象虚弱无力,隐隐有服食外物的迹象。”
“此药药性霸道,于胎儿百害而无一利,却有□□母体之效用。”
“好在此药大概是使用年久,药性减弱。但即便如此,福晋体内残余的药量也是不可忽视的。微臣斗胆问福晋一句,不知福晋是否服过此药,此药又是何物?”
一片安静。
谁也没想到,一直身体健康的柔则,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被府医诊断出体内含有毒素。
“满嘴湖沁!”
索绰罗氏尖声道:“王爷,你要为福晋做主,这人颠倒黑白,不知是受了谁的收买,要将脏水泼到福晋身上!”
“若真是福晋用了什么东西,怎么别人诊断不出来的问题,你一来就诊断出来了!”
纪春道道:“夫人是不相信纪某得医术?不是纪某自得,此药罕见,也少有人知此药与女子生养有碍,若非纪某有幸曾在一本医书上见过这种药,恐怕也诊不出来。”
“你大胆!区区府医,到底是何人收买你,说出这种话!”
“够了!”
胤禛手里的佛珠被扔到地上。
谁都看出来胤禛动了真怒,皆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索绰罗氏脸色发白,僵硬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但胤禛没有理会她。
他站起身,看着柔则,满脸失望。
“菀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柔则知道事情有恙便一言不发,失魂落魄。
现下听到胤禛的声音,才如梦初醒似地抬起头:“…四、四郎……”
“菀菀不知情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她苦练惊鸿舞,美则美矣,却泯然众人。
为了成为惊鸿舞第一人,她真是什么苦都愿意吃。
额娘见她辛苦,不知从何处找到了息肌丸的方子,让她服下。
她服用了息肌丸,果然体态更轻盈,跳起惊鸿舞,如拈花颤动、身形似风轻移,这才成就第一舞的名声。
她尝到了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常常要吃的。
如此持续了多年,已经稳定了身形,她才停了药。
谁能想到这药药性如此霸道,甚至伤及子嗣呢?
索绰罗氏听了纪春道的话表现得色厉内荏,也是因为害怕此事被揭穿。
她当初搜罗到此药,是出自于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眼见女儿日益消瘦、夜不能寐,花了重金在游医手里买到的方子。
那人只说了有固体美态之用,可从未说过会对子嗣有影响啊!
倘若宜修知道索绰罗氏的想法,恐怕要大笑三声。
游医当然不会告诉索绰罗氏息肌丸的副作用。
满人多年的风气,崇尚武力。
尽管入关之后,满汉逐渐融合,但在那些满清权贵们心中,练习舞蹈不过是一种打发闲暇时光的方式罢了,真说起来,会舞的汉女比比皆是,他们自诩身份不同,是少有愿意在他人面前展示的。
真要谈婚论嫁,还是更看重闺女的性格品貌。
若是此人还能够掌握一些持家理事的方法技巧,同时又通晓音律、擅长诗歌词赋,甚至连骑马射箭这样的技能也不在话下,那才是顶顶好的。
也因此,满族贵女,上下看来,练舞的不多,能通过舞博得艳名的更是个中罕有。
对于汉人臣子来说,虽然他们不像满人那样忌讳让女儿学习舞蹈,但是这也仅仅只是深闺之中的一种消遣娱乐罢了,并不会作为主要功课去教授。
更多的时候,还是会注重培养女子的琴棋书画等才艺技能。毕竟人们普遍认为一个贤良淑德、才情出众的女子才更符合大家闺秀的标准。
而为了舞蹈而购售息肌丸的都是什么人呢?
一大半都是烟花柳巷的姑娘。
对这类人而言,根本不会关注子嗣之事。
索绰罗氏购药,游医自然想不到是给一个满人官家小姐买的,更不会提醒了。
柔则也想通了关窍。
她知道,若是真的把原委告诉胤禛,胤禛一定会大怒。
不说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影响了腹内胎儿。
光是自己作为乌拉那拉氏、满族大姓的女儿,却去服用息肌丸,这件事本身便让胤禛面上无光。
她打定了主意,咬死不说,只推说自己不知道。
到这里,她也明白,自己是中了宜修的计了。
她看向宜修,而宜修则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对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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