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回到徐秉熙家。

如今夜深了又是暴雨，码头不会有船只送他们返程。而这座海岛，太过诡异。三人都不愿再多生波折，只盼着天亮就离开这里，带智律去岛外就医。

李砚找来了森林里的止血草药，让南智雅对智律的伤口进行简单处理，索性伤口并不算太深也没有伤及要害。之后他还给伤口处输送了一点法力，加速它的愈合——这个场面真的很魔幻现实。

智律受到了太大惊吓，回来后没多久就沉沉睡着了。南智雅在这之后离开院子敲开了小商店的门，她在那里买了几瓶烧酒拎了回来。

“现在这个情形下，喝酒？”李砚表示自己身为狐狸理解不了人类想法。

“就是这种情况才要喝酒。”智雅从袋子里拿了瓶酒出来向他示意。

他们在徐秉熙家的厨房找到烧酒杯和小桌板，再一次字面意思的‘反客为主’。

“你为什么来这座岛？”南智雅喝了一杯后问他。

“……”

“是要找谁吗？”她又接着问，“人？还是狐狸？”

“……”

“别看我这样，找人我还是很有一套的。说说看吧，我可以帮忙！”

“又帮忙？”李砚似乎回忆起上次，挑了下眉，“谢绝了。你到底想问什么？”他不耐再听她兜圈子。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的岛上？”南智雅发问。

“那你呢？你只是因为听到海难事故才来这岛上的吗？”他并不回答，反问道。

“「不可杀伊」所展示的梦，是真实的吗？”她话题一转。

李砚拿起酒杯，撇了她一眼，“应该说会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巧妙的迷惑你，等着你去信以为真。”

南智雅若有所思：“所以说，确实有一部分会是真实的，对吗？”

他闻言，视线聚焦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一些，我会用尽所有去阻止可能性的事。”南智雅说着，神色愈加坚定起来。

“说起来，你弟弟让我去乘那辆公交车的那天，本来我是要去的。但是智律，突然遭遇了交通事故，她被车碰倒被送去了医院。”她突然摩挲着酒杯的边缘，说起这件事。

“虽然智律说只是擦伤，但我还是让她在医院住了一晚。明明我是最清楚她有多不喜欢医院的人。然后第二天，在住院部前台那里我碰到了去找…的你。”说到李朗变幻的女学生，她一时语塞。

“我妹妹是我的全部。”智雅的语气低沉，混在渔村的夜色中。“那些有可能孤独的瞬间，因为有智律的存在，让我得到了很多安慰。”

“每当我开始失去信心，疑心父母是不是真的不在了，智律总会一遍遍肯定我的想法，给我勇气，她坚定的相信着我，与我一样相信父母还活着，甚至她比我还要更加坚信。”

“她说她卜卦算到了。”智雅扯起嘴角，苦笑一声。

“我一直觉得占卜问卦会伤害她。现在看来，我和她确实都太轻信她的这种能力了。智律算不到自己……”

“你已经，将她保护得很好了。”李砚出声劝慰道。

“你认为是我保护了她？”智雅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是好笑。

“一直是她，在保护我。”

“九岁以前，她一直像个体弱的却温和宽容的姐姐，照顾着我那敏感的害怕被分走爱意的不成熟的心。父母失踪后，突然有一天，她变成了一个会依赖我的妹妹。她需要我关心，需要我在意，需要我的唠叨与保护。她用自己包裹了我，让我坚强振作。”

“而所有人，只看到了我在保护她。”

“这很荒唐是不是？”南智雅好像在向他发问。

“这真的很荒唐。”可她却自己回答道。

整座小岛陷入安眠。

喝醉的南智雅背靠着墙面睡着了。李砚走过去俯下身靠近她，用法术去感受可能存在于南智雅体内的狐狸珠与自己之间的牵引…一无所获。

他把睡着的南智雅放倒在她妹妹身边，只看见她们似乎是感觉到了彼此，姐妹俩头碰头地睡在了一起，像两只互相依偎的小动物。

……

南智律在梦中看见海岛的偏僻一角，在靠近海的岸边插满了挂有白幡的竿。画面一转她回到那里，那口她先前险些坠落的古井很深，似乎有什么要挣脱禁锢，一跃而出…… 她睁开双眼。

“想念我们家，想念冷饮美食和空调。”她侧躺在被褥里喃喃自语。

“今天就能回去了。”智雅在一旁收拾行李，闻言轻声安抚。

“对了！”智律猛地坐了起来，犹如感觉不到身后的疼痛，“我们还没有找到秉熙，和那个男人！”她同姐姐说道。

这时李砚敲门进来，“岛上不对劲。”

他说，整座岛上空无一人。像是突然之间所有生物都人间蒸发，气息全无。

智律快速穿好外套，与二人走出房门。只见徐秉熙从那头遥遥地走过来。

“不是说空无一人吗？”智雅语气疑惑。

南智律的眉头紧皱，盯着秉熙的身影细细观察——“她将死后的灵魂卖给了邪物。”

“那就是她付出的代价，她再不能算作活人。”骤然，智律像是拨开云雾看清了。

南智雅与白警官通电话，告诉他渔花岛上的所有村民集体失踪了。21户人家，40多名村民全体不见。这骇人听闻的事件令唯物主义的警官也坐不住了，他嘱咐智雅小心行事，说自己会带人火速前来支援探查。

智律不知何时走到了岛上一处小坡。从这里往下看与她梦中一模一样，甚至是岸边插着的竹竿，也与她梦里数目相同，位置一致。智律连忙招手，唤李砚和姐姐过来。

“我梦见过这里。”她说，“就在昨晚。”

三人走下坡来查看，有乌鸦的尸体落在白幡的四周，数量不算少。

“竹子，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向智雅。

“据坊间传闻，竹子会召唤鬼……”姐姐在一旁边思索边迟疑地说着。

“竹内空心，适合迷路的亡魂入住。”李砚肯定了姐妹二人的疑问。

智雅看着眼前两排竹竿，后退几步，“你们觉不觉得，这竹竿的摆放像开了一条路……”

智律恍然大悟地拍掌道：“为龙王建的路？”

“龙王之路。”李砚淡淡开口，眉宇之间却似乎并不赞同这猜想。

“我曾经在拍摄济州岛民俗庆典时见过！”智雅像是被点醒，“是为了迎接龙王而建的道路。对吗？”她在向李砚确认。

“很像，但不是。”他否定了这种说法，“方向错了。”

竹竿的摆放对着西南侧，是巫俗之中不详之物进出的方位，李砚说这叫「鬼门防」。也就是说一直以来通过这扇门进入的，都是邪物伪装的龙王…… 这座岛一直以来都供奉着假龙王。

她们在码头等来了白警官一行人。由他安排着将三人送出了岛。

在船上，智律似乎状态良好，并不受昨晚那个刀伤的影响。她站在船尾望向眼前驶离的码头。

“有什么，一起出来了。”

南智律此时神情冰冷，像是一尊被奉在高台的神女像，目空一切无悲无喜。渡轮在海面行进，碧波荡漾波光粼粼，她似是发出警示又似降下谕言：“命运将再一次被逆转。”

语毕，像是从神情恍惚中突然醒神，她面露茫然地裹紧外套向智雅那边走去。

怀孕的母亲在肚子里胎儿的影响下来到这座岛又离开，也带走了峨律的魂魄。李砚的破釜沉舟没有出错，峨律的半身会带着她一同回到人世。可，还有李砚没有预料到的……

-医院-

来到医院她们发现扎入后背的刀伤已经变成了皮外伤，只留下一个小创口。

“您的法术，确实厉害！”从急诊室出来后，智律真心夸赞道。

李砚听闻很是诧异，他并不清楚里面情况，不知道在护士给她清理伤口时发现已经愈合了非常之多，而他输送的法力，远不能使南智律的伤口这么快愈合到此种地步。但现在，他一无所知。

智雅仍然坚持带她去照个CT，检查一下脏器之类的。她甚至想给妹妹再约一个全面检查。

“我超级好！超级健康！”南智律害怕姐姐不信，站在医院大厅举起手臂似乎要展示她并不存在的肌肉。

李砚在一旁眼带笑意地看二人的互动。只见智律亲昵地贴近姐姐耳边小声说了什么，智雅一脸无奈地看向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存个联络方式呗，救命恩人。”南智律拿着手机举到他面前，笑容明亮。

在等待李砚录入号码的时候，她像是想起来了，忧心忡忡地问他：“像您这样的存在伤害…会使自身…危险吗？一般不是都有些什么…禁忌法则？”她与他离得颇近，声音放得很轻，用词含糊，似乎是怕被旁的什么存在给听见。

李砚分神给这道声音，仔细地去听她说话。

“你是说那个活死人？”他听明白了南智律的意思。

“那个古怪的杀…人犯巫女，是活死人？”她的音量不自觉大了些，随后又手动强迫自己小声。

“已经归于天地了。”李砚似乎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但他还是勉力维系起自己昔日山神的包袱，端得高深莫测淡淡说道。

“您会，被惩罚吗？”她看起来并不在意李砚的耍酷，只是担忧的问着，要寻一个答案。

……

行吧。已明悟：十章结束不了（很离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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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尾狐传-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