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俞晔，顶着所有的压力通过了部队选拔。

二十二岁的俞晔，成为了雷电突击队的指导员，回到了离开九年的部队，只剩两个曾经的熟人。

有的转业，有的转了文职，也有的……已经牺牲。

“小蛇。”

到了基地，从车上下来。俞晔正打量着周遭，或熟悉或陌生，回忆感慨着从前。猛地听见一道并不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她疑惑着扭头看去。

是刚从驾驶座下来，正倚着车门痞笑着的哈雷。

“小蛇。”哈雷笑了笑，有些憨直的样子，“可以这么叫吗？”

“当然。”

俞晔点了点头。

以前年纪小，大家都喜欢叫她小丫头。有了代号后，“小竹叶青”太长了一些。正因为竹叶青是一种蛇，老狐狸最先发明了小蛇这个称呼。

回忆起面前这个男人的名字，俞晔轻笑问道：“你是喜欢彗星还是摩托车？”

“都喜欢。”

刚刚见面时，他就觉得竹叶青漂亮。传闻里那个“厉害又貌美的小姑娘”，说到底只是一个对于十几岁孩子的评价。他们私下聊过，猜测过那些传闻，可能多少带点虚浮。但谁能想到，他会真的见到竹叶青，而“貌美”这个词，居然也能真的实打实出现在一个特种兵身上。

现在近距离看到笑容温和的女孩子，哈雷一下有些愣神起来，甚至没有意识到刚刚半倚在车门上的身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站的笔直。

俞晔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站姿标准且僵硬的男人，像个没见过女孩得愣头青。

狼牙特战基地盛产兵痞，这事人尽皆知。一个憨直的兵痞——

倒是有趣。

俞晔低头笑着，没有多话。等到眼看又一辆车驶入落后他们几步的其他人也到了基地，她坏心眼地起了逗弄的心思，随口说了句“我也喜欢哈雷”，便又紧接着问到：

“有力气吗？”

“啊？”

哈雷还没反应过来她刚刚随口说的那句话，就急忙又应了一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好，十分钟，我换件衣服，训练场见。”

看到了预想中的反应，俞晔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她还记得阎王说的，格斗更强一些的人，正是面前的哈雷。第一天来，总要活动活动，跟未来的队友们培养一下感情。

就从他开始吧。

哈雷闻言，笑意绽放，刚刚的话题似乎抛之脑后，只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啊，我倒要好好领教一下。”

约定好了，俞晔转身回车上拿行李。安然帮她一起提着，引着她去她的房间。俞晔穿着正装，跟他们的作战服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也并不方便。

“要练练吗？”俞晔笑着问安然，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

安然也想了许久：“都是女兵，我一早就想领教一下竹叶青的本事了。”

安然是温和的性子，但当兵，总有着不服输的韧劲。她卯足了劲要进雷电突击队，自然有些真本事。

“到了。”安然推开木门，一张独立的单人床，一张书桌，甚至有独立卫生间。

这么好？

俞晔诧异的看向安然，对方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解释道：“大家住的也不差，倒是你这，应该是咱基地最好的住宿条件了。”

应该是酌情有些优待，俞晔挑眉，没有任何心虚地坦然接受。她算是低调了，要是嚣张一点，以她的成绩，什么要求不敢提？

把行李放下，换了衣服，安然带她去训练场。刚刚穿着正装，跟他们的作战服比起来，有些格格不入，也并不方便。现在，至少一路上少了许多打量的目光。

安然一路介绍着各个地方，包括其他队员的住处。都是连在一起的独立木屋，每人一个单间，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们没有独立卫浴。安然跟雷神住一起，合法夫妻，也能有些独有的“特权”。

跟在安然身边，俞晔四周打量着，不知不觉地落后安然半步。安然专心介绍，虽然仍然好奇，但还是没多问俞晔的私事。

只是俞晔听着远处呼喊的训练声，随处可见的五星红旗，轻轻抚上手腕。

微微突起的疤痕，带给指尖凹凸不平的触感。她可以让系统把它去掉，但没必要。可以称得上丑陋的痕迹，算是对她过往最好的祭奠。

没错，祭奠。

踏入训练场，俞晔忘向站在那里的七个人。雷神，老狐狸，哈雷，阎王，元宝，大牛，小蜜蜂。感受到俞晔和安然的到来，他们七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只那一瞬间，俞晔竟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不带任何恶意与戒备的眼神落在身上，带来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扬起笑意：“来吧，哈雷。”

再见了……

俞晔踏上格斗场，对面站着的哈雷架起了常规的格斗预备姿势。女人笑了笑，把腰间的匕首连着刀鞘抽出，扔在了一旁。

不，不出意外的话，是永别。

永别了，蛇鹫。

＊

几千公里外。

一个手臂负伤的男人，即使缠着绷带，也不显丝毫狼狈。他空着的那只手上抱着一只黑猫，不过几个月大的模样，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看不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与顽皮。

而他身边的男人，面容俊朗，身形高大，肌肉线条流畅，裸露出小麦色的肌肤上有着无数疤痕。以及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纹身。

两人都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两个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和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

“死了。”

抱着猫的男人用冰冷的声音，给还有最后一口气的人宣判了死刑。

被宣布“死亡”的人，会被榨干身上每一寸的利益。会有人动手，就像会有人把他拖走一样。

“都是废物。”另一个男人淡淡地扫过底下一片血迹，“下次还是这样，就不要喊我来了。”

“浪费你时间了？”

“不算。”他转身道，“我只是厌恶废物，黑猫，你知道的。”

“当然。”

被称作黑猫的男人抚摸着怀里的黑猫，盯着那颤颤巍巍站着的胜利者，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恭喜你，活下来了。”他淡淡地宣布，冷漠地看着那个男孩松了最后一口气，倒了下去。从一旁有人把他拖走，只留下一地血迹。

暗红色的痕迹，让他想到了当初那个从几十个孤儿里面杀出来的女孩。

女孩一身分不清是谁的血迹，满身伤痕，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她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露出的眼睛里却满是阴毒狠厉，带着无尽的杀意，像极了捕猎的毒蛇，令人毛骨悚然。

另一个男人已然走远，黑猫对着怀里的那只黑猫，喃喃低语。

“蜘蛛也想到她了吧。”

最后一幕，是那双渐渐阖上的眸子，和像破布娃娃一样倒下的身影。

“我居然也有些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