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军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身牛仔衫,背着个旧背包出现在海边。
最先发现他的是信一。
朝昕看着重新回来的陈洛军,目光渐深。
“欢迎返嚟,陈洛军。”
一番寒暄之后,四人找了个位置坐下,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说话。
朝昕安静地坐在信一身边,双手托着下巴发呆。
十二少扫了信一和陈洛军一眼,“人齐晒,系唔系要做啲咩。”(人齐了,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朝昕下意识看向信一。
其实不止是她,其他三人也一样。
沉默片刻后,陈洛军最先开口,“打牌。”
信一看向他,说了声“打牌”后起身去屋子里拿麻将牌。
还在城寨的时候,只要陈洛军下工,四人就聚在一起,偶尔朝昕也会上桌打麻将,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情。时间一长,她就坐在信一身边,看着他和十二少四仔套路陈洛军。
啤酒、花生米、依旧兴奋的四人和昏昏欲睡的朝昕。
四仔看着手里刚刚摸到的牌,“唔会啦!”
十二少边吃花生米边说,“冇牌都要打。”
陈洛军看着四仔笑,“我同你讲,冇合计好嘅。”(我先跟你说,没有串通好的)
“西,你要唔要?”
“你要呀?”
“哎,睇你份上。九万。”
“食糊!”
“俾钱!”
“打你老母!”
一张九万,三人糊了,气得四仔将自己打出的九万扔进海里。
“继续!”
“少咗一张牌点继续呀!”
“我唔理,唔算!”
“唔系呀,你掉咗张牌点打!”
“再嘈,打残你!”
一阵笑闹后,少了一张牌的牌局散了场。
信一抱起睡得迷迷糊糊的朝昕,将人放到床上后又离开了屋子。
朝昕翻了个身,睡得不安稳,心里无端有些发慌,无数在梦中浮现,包括之前住院时医生说的话。她唔咽一声,硬是换了个睡姿,整个人平躺着手放在小腹上。
今天陈洛军回来,信一他们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心里只怕已经做了决定。
是时候夺回陈寨!
只是……
信一侧躺在朝昕身边,撑着头看着她,完好的手轻轻抚过她身上的伤痕,最后覆在白皙的手背上。
眼前的人看起来娇弱无害,动起手来了一点不含糊。明明第一次见面还以为只是个胆子小的漂亮女仔,进城寨也是为了躲麻烦,可看着她一点点融入城寨,学着和其他人打交道,心里莫名有了期待。
开始期待有她的未来。
思绪渐渐回笼,他低头在朝昕额头上留下一吻,手向下虚虚搭在她轻微有些弧度的小腹上。手掌上温热的触感,他闭上眼睛,心中升起几分痛意。
要是再小心一点,就不会……
再睁开时,眼中带着决绝的光芒。
睡梦中的朝昕因为身边熟悉的感觉,渐渐安稳下来,睡得越发深沉。等醒来离开屋子的时候,她却找不到信一他们,但在海边她来时走过的地方看到了几辆车。
车门打开,花姐和旋风走了下来。
朝昕走上木板桥,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她好像又被丢下了。
“佢哋回城寨嘞。”
花姐揉了揉她的头,没说话。
“又将我走嘞……”(又把我丢下了)朝昕抬手擦去眼泪,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行啦,翻去先。”旋风打开车门,示意她们赶紧上车,“等吓重有一场硬仗要打。”(走吧,先回去。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朝昕眼睛一亮。
花姐没好气的弹了下她的额头,“冇你嘅事,畀我安分一啲,好好喺屋企,等住!”(没有你的事情,给我安分一点,好好在家里等着)
旋风拍拍车门,“上车啊,翻屋企!”
朝昕透过车窗,看着住了快两个月的渔屋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看不见。她收回视线,半低着头,“契爷点呀?”(干爹怎么样了)
坐在前座的的旋风向后看去,“你话边个丫?”(你说谁啊)
“重有边个!”(还能有谁)
花姐的不满清晰可见,“咩契爷,姐姐可唔讲你原谅佢!”(什么干爹,姐姐可没说原谅他)
朝昕从善如流,改了口,“咁我老窦点呀?”(那我老爹怎么样了)
花姐冷笑,“你够胆,喺你契妈面前都咁叫!”(你要有胆子,在你干妈面前也这么叫)
“……”
朝昕向后仰,闭上眼靠着椅背,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车慢慢向前行驶,阳光照进车里落在她身上。
……
盂兰胜会,宜祭祀。
城寨前面的空地上烟火缭绕,街坊们围着点燃的铁通,冥币纸钱四处飘荡,寄托着生者对亡故之人的哀悼思念。
陈洛军做了伪装,跟着人群混进了城寨。打了那么多份工,如今他对里面的道路都很熟悉,再加上王九那些马仔都聚在一起,零零散散几个守着街口,很快他就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天台是龙卷风带着小朋友放风筝的地方,他坐在石头围栏上,一点一点松着手里的风筝线,看着它越飞越高。
空中的风筝吸引来了他等的人。
“你返嚟喇!”
陈洛军朝出现的鱼蛋妹点点头。
“哇,龙卷风呀!”
“系呀!”
风声呼啸,带着风筝直往上飞。
“畀街坊早啲返屋企,今晚都唔好出嚟。”(让街坊早点回家,今晚都别出来)
鱼蛋妹将陈洛军的话转达给燕芬姐,慢慢的只剩下王九的人。
今天注定有一个满是腥风血雨的夜晚。
朝昕是和旋风一起到的城寨,至于花姐,她带着人和tiger哥去了原先大老板的地盘。
刚进去就听到了枪声,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惨咗惨嘞,花姐如果知道我带你嚟城寨,肯定要闹死我!”旋风嘴里念叨个不停,砍人的时候倒是丝毫不留情,刀刀致命。
解决完最后一个,转身看向朝昕,她差点没被吓死。
“我细祖宗,你就唔小心啲呀!”
“你又唔系唔知你而家系……”
(惨了惨了,花姐要是知道我带你来城寨,肯定要骂死我……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可是……)
“我知啦,一定会小心嘅!”(我知道啦,一定会小心的)朝昕拔出插在一个小弟额头上的细铁棒,看到上面的血迹,不满地甩了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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