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刚醒,还没出门呢,就见外面的雪就大的能把人埋了。
絮雪昨天晚上睡的不是很好,风拍在门板上的声音像极了有人在咚咚敲门,实在是让人神经都忍不住跟着那咚咚声一起跳起来。
头也昏昏沉沉的,头重脚轻的滋味,絮雪算是尝到了。
就着一碗冷水,兄妹俩分了半个馒头,馒头是细面的,应该是哪个少爷小姐不乐意吃让拿走的,是内厨房的味道,面揉的好,嚼久了有股香甜味,比粗面馒头好的多。
听说馒头是用小麦做的……
絮雪一边嚼一边想。
她还没见过小麦。
这里是主宅,为表现一尘不染的高贵,就算是他们这种地方,也不允许开垦后面的山林种东西——因为觉着堕了禅院家的名声脸面。
当然,在山里打猎也是不许的。
因为这片地全都是禅院家的财产——而他们这些徘徊在马上要被完全踢出禅院家的老弱妇孺,一是没能力上山打猎,二就是……要是被主宅里的人发现,可是会直接打死的。
说是小惩大诫,但是七叔说,人抬过来的时候,气都没了。
七叔还说,要是能自己种东西,说不定这里的人的生活就会好很多……也不必整日里依靠着宅子里唤人做短工过活了。
“今天我还是去内宅。”蒲生擦了把脸,对妹妹说,“好好待在家,如果饿了就把剩下的馒头吃了,知道吗?”
“哥哥今天晚上一定会带食物回来的,别担心。”
说着,蒲生就去探妹妹的头。
絮雪乖乖站在原地任由哥哥摸。
“还是这么烫……”蒲生小大人一样的绷起脸,“我去求七叔给丸退烧的。”
“哥哥还是快点去照业桥吧,去晚了可就只剩下杂活累活了,我自己去问七叔。”絮雪把哥哥往外推,“没事的,只是早上烧的重一点,下午就会好的,哥哥就别瞎操心啦。”
照业桥是最靠近内院的桥,本来叫照叶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照业——不过也没说错,那里确实是内院每天招工的地方。
“七叔可难缠了,哥哥要是现在去,今天的活都不用干了。”絮雪露出个可怜巴巴的表情,“那等絮雪吃完了馒头,咱们今天晚上就只能吃门洞里的风啦!”
蒲生被妹妹逗笑,最终还是面带无奈的出去了。
他又如何不知,七叔根本不会给他们药呢?
按七叔自己都话说,在这里,要活下去,就不能心软。
今天他求药给了,明日就有他她它,她难不成还一分不赚全都给了?
锅婆婆说七叔就是穷抠门,七叔也不反驳,倒嘲笑起锅婆婆大方却差点让自己饿死在春天的柳树下,还是他路过塞了口吃的才救回来。
锅婆婆于是就呸他,说他塞的哪里是吃的,明明就是河堤上抓了把黏土塞她嘴里!
大家于是都笑起来。
虽然蒲生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但河堤上的黏土他也试着吃过,不是很好吃。
可能是锅婆婆也觉得不好吃吧。
等兄长再度离开家,絮雪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从门口抓一把雪放上去,没过一会就化了一脸水。
喔,比凿开冰面取水快。
絮雪塞了一口到嘴里,幸好下的够厚,倒是没什么土渣子。
没什么味道。
絮雪摇了摇头,蹲久了头有点晕,起身的时候差点又一脑袋栽下去。
去找七叔,看看能不能用劳动力换药。
唉。
絮雪干脆又蹲了回去,抓起一团雪捏把捏把,先捏出一个圆滚滚的小鸟,又捏出一个像乌龟的小雪人。
手艺不精,只能这样了。
絮雪吧他们立在一边,自己出门去找七叔。
“七叔?”絮雪拍了拍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七叔!”
她又叫了一声,“我是絮雪!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呀?”
小孩一不小心图穷匕见——这燕国地图还是太短了。
门里依旧没有传来声音。
难道是已经出门了?
听着门外的声音逐渐消失,躲在家里的七叔总算松了口气。
妈哎,谁能抵得住小姑娘那含着眼泪的眼睛啊!
可是这药,他也不能给啊!
先不说这药对他来说也很贵……就是他给了,这要是好了,这里的人岂不是都知道他会给药了?
那到时候得有多少人跪在他门前哭!
他这辈子还长呢!怎么能就这么被这些人拖垮!
一次心软就有无数次心软,他恰恰是最给不起心软的人。
这要是没好——那不白白浪费他一颗药嘛!
不值不值,怎么想都不值。
门外絮雪说来帮忙,想都不用想,两个小崽子,肯定没什么好东西,只有来帮帮忙这一个用处——一个生着病的小孩子,能帮个什么忙!
幸好他赶紧把门关上了!
又等了一会,七叔这才打开门,准备收拾一下等待客人上门。
总不能不做生意嘛。
“七叔!”一个小小的脑袋从旁边的墙角冒出来,“七叔,早上好啊。”
鬓发已经有些发白的男人一个倒仰,啪的就把刚打开的门给关上了。
这小东西怎么还没走!
聪明的藏在一边的絮雪,啪啪拍门,“七叔,七叔你开开门呀,我不是坏蛋!”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你不是坏蛋,你是穷光蛋!”七叔深恶痛绝,“不开!”
穷光蛋·絮雪:……虽然她确实很穷。
但是七叔,你这话还是有点伤人心了嗷!
“七叔,我真的就是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我不需要!”七叔再度拒绝,“你要是客人我很需要,你要是帮人,我一点都不需要!”
“我这没忙给你帮!”
“有的有的O(∩_∩)O! ”
“没有没有←_←!”
一大一小疯狂拉扯,目前求药进度大概无限接近于零。
“七叔,给一颗吧,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祖宗,走一个吧,不然我就真的要暴打你了!”
“七叔不会这么做的。”絮雪依旧在门外当无情的拍门机器,“七叔是大好人!”
“大好神都给不了!”七叔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好话太重了,我真不敢听。”
你这,热水太烫我不敢喝,人心太凉我不敢碰啊!
“给一个吧!絮雪想活一会。”
“给不了啊!你七叔也想多活一会!”
别以为他没看到!旁边不远处的矮房里已经有人趴在窗口看热闹了!
“走走走!你在这,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你跟你哥,简直是两个魔王!”七叔拉开门,看着女孩乖巧瘦削的面容,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么缠人,缠也没用!”
那小子也是这样,一开口就是求药,就会说这一句,但跟这姑娘一样,跟在他身后打转,执着的不行。
跟的他简直烦不胜烦。
两个小崽子,死了就死了!死在这的人难道还少吗?!
“我禅院期把话放在这!就是死我门前头!没钱没东西!我也不救!”
这话说的声音高,旁边一直在关注这边的人默默把头缩了回去。
啧。
这么多年,还是这幅狗性子。
“滚滚滚!”絮雪被七叔一把推走,“少在这里碍事!”
絮雪腿一软,啪叽一下在雪地里摔了个跟头。
七叔的手一顿。
“那什么,你没……你可别碰瓷啊!”七叔撇了撇嘴,下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就是碰瓷,我也是不可能让你们白得我东西的!”
絮雪绷着脸,没说话,从雪地里爬起来,闷头往前走。
似乎是被伤了心,小孩子憋着哭呢。
等到一路进了家门,把破破烂烂的门板一合,絮雪从胸口破开洞的补丁里,找到了一颗药。
七叔推她的时候,就把药塞过来了。
没要她干活——但絮雪也知道,不能给七叔带来麻烦。
张口把药吞下,絮雪打开门,用雪往脸上一抹,泪意一下子就有了。
药已经吃掉了,很快,絮雪就有了困意。
一如既往的靠在门槛上,本来就没睡好的絮雪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里已经春暖花开。
同样的山坡上,草地上已经开放了不知名的花,和她一样高的薄荷正在风中摇晃。
树很高。
絮雪看到了它正挂着红彤彤的果子。
絮雪:?
这,这不对吧?
春天,夏天,秋天?
絮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样恍若童话的世界,肯定……是她的梦啦。
果树好像是苹果,每一个都又大又圆,但是一棵树上却只有稀少的几个果子,就像简笔画上的苹果树,只能结出来有限的果子一样。
所以。
絮雪摘下果子,咬了一口。
甜!
絮雪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三两下吃掉苹果,絮雪跳起来,居然轻松的就摘到了第二个。
再吃一口,还是很好吃。
身上也不难受了,七叔的药真好用。
絮雪笑到眼睛都眯起来。
“你好啊。”身后的树丛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小脑袋,她正好奇的看着她,“这个,好吃吗?”
“好吃!”
听到雪絮雪的回答,那个蓝发的少女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的,看着更是满满都是期待——
“我可以……尝一下吗?”
“我是赫乌莉亚,你叫什么呀?”
赫乌莉亚,盐之魔神。[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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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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