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恩选择用粮食作为交流的货币，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奈之举。

劳伦斯透露出了不少信息，比起自我封锁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的群山之国芬德尼尔，东方的归离集相对富饶许多，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人民以耕田种地为生，加上矿产丰富，发展速度要比冰雪笼罩的蒙德快上许多。

他们这边还在原始社会状态摸索呢，人家那边已经进入了农耕社会了。

伊莱恩有些抑郁，有点着急，却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她单方面着急就能有用的。

蒙德这边，女王其实不吝啬自己的炼金术，但说到底，炼金术并不是长久之计——她倒是能扶持几百年几千年，但是如此一来，她也只是在养一群只会张口吃饭的废物罢了。

用粮食当做货币交换粮种和各类人民生活所需的东西，其实也并不是现在的最优选，伊莱恩必须要考虑到交易对象自身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的这种可能。

既然归离集的人已经可以自由发展矿业，那么就说明那边的人可能根本就不缺粮食，当市场供大于求，蒙德就需要面临粮食会被压价，甚至是卖不出多少的情况。

劳伦斯对于这场交易还是太过乐观，女王类似威胁的话已经说了，但也没打算真的打消自己臣下的积极性，他还没来得及想到的问题，她这里提前做好准备也就是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劳伦斯能不能卖掉，而是女王必须要全部卖掉。

“陛下。”

阿莫斯敲了敲工房大门，温声道：“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伊莱恩之前同神官们要的是来自归离集那边的铁器，只是蒙德封闭多年不曾与外界交往，而归离集属于多位魔神的联盟之地，人民也可做到自给自足，并不如何依靠对外贸易。

女王提出的要求其实放在现在的蒙德属于不算容易完成的范畴，但阿莫斯明显更不能接受让王的期待落空这件事；整合这片土地上的大小部族，统一计算蒙德现有人口是古恩希尔德的工作，而负责对外贸易则交给了劳伦斯去完成，自己站在女王最近的位置上，却没有办法真正意义上为王分忧。

好在如今的女神官曾经也是游走人间的女猎手，她的长弓已经落灰太久，但手中还有几枚箭簇是来自东方的铁器，勉强也算是符合标准的范围。

阿莫斯忐忑不安的带来了这些生锈的箭簇，女王意外的没有太嫌弃，点点头让她放在一边了。

“这是多久之前的东西了？”

阿莫斯愣了愣，呐呐道：“少说也有十几年前了吧……”

十几年。

不长不短，但也在一个接受范围内的时间。

伊莱恩想了想，铺开了一卷崭新的羊皮纸。

***

一月之期转眼就到了，劳伦斯再度来到高塔之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被领到王殿，劳伦斯虽然有些失望这一次不能直接面见女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过一会，白衣的少女神官终于姗姗来迟，她的身后跟着一支满载粮食的车队，手中还带着一份羊皮纸卷，名为阿莫斯的神官很敷衍的对着劳伦斯点点头，语气冷淡：“陛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这是什么？”劳伦斯打开羊皮纸卷，发现那是几份不同的图纸，他看得懵懵懂懂一头雾水，阿莫斯耐心解释道：“陛下说，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得懂。”

女王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很直白的就告诉了阿莫斯。

“如果这些粮食卖不掉，就用这个。”

卖不动粮食也不怕，她可以卖技术嘛。

劳伦斯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皱起眉头，那些浅显易懂的图案和标注即使他是个十足的外行人也能看个七七八八，男人表情阴沉，不是很想接过这个：“这些粮食已经足够，何必要用这种东西……”

他并不是不识货的人，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满脸都是不情不愿，阿莫斯对此无动于衷，只是回答说：“这是王的吩咐。”

这批粮食如果全都卖得掉，那么说明归离集那边仍然存在这方面的缺口，日后也是好办的；

粮食如果卖不掉那么多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那么也可以证明对方已经达到了一个自我饱和状态，伊莱恩也可以搞一下纯粹的技术输出，顺便帮对面消化一下多余的粮食问题。

没办法，蒙德的人太少了，地广人稀气候恶劣，她就这么一点人，要搞农业积累，还要盯着工业发展，除非她继续用炼金术创造量产人造人，不然累死古恩希尔德都忙不过来。

至于劳伦斯担心的类似于这么重要的技术被对面学去了怎么办之类的……老实说，伊莱恩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对于一位对星际轨道炮念念不忘的女王陛下来说，在这个时代搞技术垄断完全就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要考虑周边市场带动技术发展的嘛。

陛下心态很好，非常乐观。

劳伦斯知道女王心意已决，只好叹了口气。

***

只是叹气归叹气，女王的第一道命令他还是要乖乖听从的，从蒙德来到归离集，路上因为女王的庇护并未遭受太多危险，劳伦斯远远看着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的这处宜居之地，失神的同时却也生出几分不甘的争斗之心。

很快，很快蒙德会变得比这里更好。

劳伦斯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进去，上一次来的时候，交易没做多少，自己和扈从倒是因为陌生的外乡人样貌让这里的人围着看了半天。

老实说，这一次要卖的可不是之前的零零碎碎，劳伦斯想着最好是找个说话足够可靠的再说，他在等待的时间里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札，用炭笔简单勾勒出了几笔线条，模模糊糊的，大致是个地图的形状。

他在外行走多年，自身记忆又极好，绘制一张蒙德的地图还是可以做到的——劳伦斯看着地图的轮廓在笔下渐渐成型，唇角终于浮现出一点浅浅的笑弧。

虽然这次没能成功见面，但是第二件能让他有资格面见女王的献礼这不就有了么？

劳伦斯自己画的全神贯注，听了他吩咐的随从进去先试着找找人，顺带着带上羊皮纸卷的其中几页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只是自己的随从半天不曾出来，劳伦斯没太在意，只叮嘱装载了粮食的车马留在原地休息。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入夜。

男人的身侧许久不曾有篝火噼啪燃烧之外的杂音，专注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炭笔上，只是在绘制与归离集这段位置上，他的笔尖忍不住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势是什么情况来着……？

来的路上想东想西的，倒是忘了记住路况了。

“哎呀，这里画错啦。”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劳伦斯的思路，男人吓得一个机灵，险些没把手里的东西扔进火堆里。

骤然开口吓他一跳的少女却仍是笑眯眯的样子，老实说她站的并不近，却也不知道是如何看清劳伦斯手札上的图案，又是如何判断他画的内容的。

他大致打量了一下来者的样子，对方宽袍大袖姿容俏丽，袖口挥舞间隐约有星光流淌，劳伦斯眨眨眼，只做没看见这般异象。

劳伦斯心里有个猜测，却没马上开口。

少女笑吟吟的，看着倒是一副颇为好相处的样子：“不是要卖东西吗？归离集虽然大，但是能一口气换掉你这么多粮食的，怕是翻遍了也没几个。”

劳伦斯镇定一下心神，重新扬起一抹极为客气的笑脸：“不知道您有什么意见？”

少女闻言，脸上笑容便愈发灿烂了。

“先不着急说这个。”

她笑吟吟的回着，却没立刻回答劳伦斯的疑问：“你可以称呼我为归终……唔，我能先看看那几张纸的后面几页么？作为报酬，我可以和你保证，你能在这里换掉带来的所有粮食，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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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归离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