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黄濑凉太分得清黑子哲也的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就如现在。

“小黑子是开玩笑的吧？”

黄濑凉太停在原地，本该人来人往的车站空无一人，属于热情洋溢池面的笑容在脸上快挂不住，见黑子哲也没有反应，又哽着嗓子重复一遍，“……是开玩笑的吧？”

黑子哲也依旧没有回话，他目光早转移到了旁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不符合黄濑凉太对他的性格认知。

黑子哲也家教不错，甚至在敬语方面有些执拗。面对同伴间的质问，他若不想回答，会借自身属性装不存在，或者自知理亏，半天只憋出一句对不起，只有心存逗弄时才会故意无视……这点的受害者主要是火神大我。

但一切的前提是，问题本身不严肃。

站台上仿佛刮起一阵阴风，凉得黄濑凉太鸡皮疙瘩全起来，他咽了口口水，脸色比哭还难看：“别这样，我真的好慌。”

他确实感到气氛的不对，种种违和感很像恶搞人的综艺。但今天万圣节，涩谷附近人流量多大可想而知，哪家节目组能有这么大手笔，在人流高峰拦一辆满载的地铁做陪衬，就为了恶搞他一个咖位不大的平面模特？

有些事越想越害怕，10月底天气早已转凉，黄濑凉太穿得不薄，可刺骨的阴冷越来越强，冻得他牙齿开始打颤。

他们下车有段时间了，地铁门却迟迟没有关闭。

黑子哲也突然抓住他的手。

“小黑……子？”

黄濑凉太一愣，下一秒被拽了个趔趄，得亏运动细胞不错才没当场摔倒。

“跑起来！”黑子哲也没解释，他目标明确，抓着人在站台上直奔最前方车头。

站台和地铁间有拦截的玻璃，最头上拐了道弯，拦住不让乘客进入隧道。

黑子哲也的体力好到不像他似的，一手拽着人，另一只手还有空捞起墙根的灭火器，重重朝玻璃墙上砸去。玻璃应声而碎，灭火器干粉炸开，眼前白茫茫一片。

“这边！”

黄赖凉太已经没空思考了。

论黑子哲也的身体机能，没谁比他们这些一同上过赛场的队友熟悉，地铁站的玻璃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灭火器能打碎的？

脚下碎玻璃咯吱作响，黄濑凉太跨过干粉弥漫的窗框，刚踏进隧道，身后便传来凄厉惨叫。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被模模糊糊隔着白雾看见的东西吓得一个机灵，连忙顶着一脸恐惧跑更快了点：“噫噫──那是什么？！”

“普通人不该看到的东西。”黑子哲也头也不回回答说。

白雾中探出来的是扭曲的人头，长得奇形怪状，像没有头骨，橡皮泥一般拉长摁扁，整张脸扩大5倍有余，五官自然也移了位。

黄濑凉太刚刚视线与之对上了，那怪物布满血丝的眼球直勾勾盯着他，变形的嘴一张一合，像要说什么，他哪敢听。

这样的怪物不止一个。

隧道内很黑，隔着很远，墙壁上才有一点稀疏可见的光源。可供人行走的道路极窄，两人只能一前一后地跑。

黄濑凉太感到呼吸艰难，心理压力极大的时候容易喘不上气，跑出去没多远，疲惫感居然比得上半场篮球赛。

前面黑子哲也慢慢停下了，也松开了使劲拽着他的手。头顶昏暗灯光一闪一闪，照得他面庞晦暗不明，更诡异了。

黄濑凉太扶着墙壁，喘匀了气，想回头望向身后黑洞洞的隧道，又因上次回头的惨烈教训，犹豫一番没敢动，狼狈问道：“为什么、地铁没有跟上来？”

黑子哲也：“谁知道呢……”

他像个没事的人，呼吸都没紊乱，身体素质似乎随着他的选择回归。跑出来三分多钟，早该出站的地铁却毫无追上来的迹象。

再往前走两步，是隧道通往地面的安全出口，孤零零嵌在隧道壁上。下一站是涩谷，对现状有点猜测的黑子哲也不会带旁人前往，他不一定保得住。

“可以了，从这上去。”

安全通道是常开的，他推开门，示意黄濑凉太先进去，嘱咐说：“离开地下后赶紧走，离涩谷越远越好。”

“……黄濑君？”

黄濑凉太半天没动静，蔫头巴脑垂着头，比落汤的金毛看着还可怜，神情尤为复杂。

他也知道这不是停留的地方，于是没沉默太久，把一路上只会挂肩上呼啦呼啦响、疯狂扯后腿的斗篷抱起来，垂下眸子，与看起来异常陌生的黑子哲也对视。

“怎么说呢，这么短的时间内，感觉三观被重塑一遍，很奇怪，那些东西小黑子又好像很了解。”黄濑凉太苦笑着，“所以我能感觉到，之前小黑子的话不是玩笑吧。”

“把我杀掉什么的……明明不管我，把我丢在原地就好。”

他接受能力算快了，比起地铁站诡吊的发展，黄濑凉太更难接受的是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黑子哲也。

他在瞎想什么，黑子哲也光看表情就能猜出七八分，这还真不是黄濑的锅，只是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以毫无波澜的语气，戳破黄濑那点微弱的幻想：“不，我亲手解决，和当着我的面被其他存在杀害是两码事。”

黄濑凉太被他的冷淡伤到假哭：“就没有不死的选项吗？！”

“有，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立刻离开。”黑子哲也指了指半敞的门，催促道，“挺重的，要走快一点。”

他稍微对这边的事感兴趣了。

涩谷前一站地铁站的异变多半是咒灵，见到的顶着夏油杰壳子的羂索也是在涩谷。之前就猜测这帮人准备搞大事情，特意提醒过过五条悟，看现在这样子，似乎没有防住。

那边黄濑凉太很听话的乖乖往外走。安全通道门板很厚重，背后还有液压的闭门器，推开得费点力气。他摁住把手，使劲一推，门居然纹丝不动。

明明黑子哲也推开的很顺利，黄濑凉太不信邪，施加更大的力气──

三秒钟后黄濑凉太苦着脸：“打不开。”

“卡住了吗？”黑子哲也问。

“不像……”黄濑凉太摇头，脸色不太好，“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门背后的触感像一堵紧实的肉墙。

黑子哲也突然想到什么，示意黄濑往旁边站点，一只手虚虚挡在他身前，一只手紧握门把手，猛的向后一推。

门板重重撞向墙壁，剧烈的撞击声在隧道扩散，回音响了几重。

黄濑凉太小心凑上前，看到的是遍布灰尘的楼梯间：“什么都没有啊。”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墙角处可怜的紧急通道字样发着昏暗绿光，这里空气不常流通，散发着一股尘土味。

见身旁的人始终没有进一步动作，黄濑凉太又生出种不祥的预感。

“小黑子……难不成你看到了什么？”

黑子哲也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漠然开口：“一只巨大的红色章鱼烧。”被刚刚那一下挤到了脸，正哭着往后缩。

他没戴眼镜，本应该看不见的。

“原来如此……”黑子哲也嘀咕。

幻境所呈现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个世界。

他见过的所有特级咒灵中，就数陀艮最离谱。长得很大一只，无论眼神还是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一股清澈的愚蠢，不然也不会傻了吧唧，自己送上门来被抓。

这个世界的涩谷，是五条悟未得到任何提醒的结果。

旁边黄濑凉太朝后缩了又缩，比起黑子哲也在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先前的种种异常，更让他愿意相信门后真有东西。

他嗓音在抖：“这里怎么会有章鱼烧？”

黑子哲也这次没为他解惑，率先进入楼梯间，在陀艮还在唧唧呜呜的时候轻车熟路往影子里一塞——

他的能力完全回来了。

“可以了，走吧。”

走到这里，危机感和属于咒灵的阴冷感都消减许多。黑子哲也拿出手机，学生状态的自己所用的翻盖手机没手电功能，一点点的屏幕光亮聊胜于无。

他在前面带路，随意问着：“能约出来的只有绿间君，是因为诚凛到现在只打败过海常和秀德吗？”

“转移话题的方式好生硬！”黄濑凉太抱着胳膊，颤颤巍巍跟在后面。

他不敢说这问题还有些扎心。

国中到最后，黑子哲也和他们的关系其实很僵，包括黄濑凉太自己，很多东西是在真正输给黑子后才理解的。在此之前，恐怕他们很难真正静下心来说些什么。

他都懂！

小黑子看似问其他几人，实际上能来涩谷的只有留在东京圈的几个，他们中只剩下青峰大辉没被正面击败过，而诚凛……

纠结的目光落在黑子哲也背上。

黄濑凉太决定闭麦，毕竟之前全国大赛，诚凛就是败给桐皇后才开始一蹶不振的。

然而‘一蹶不振’的本人已经靠他的反应得出答案，话题转了个弯：“横滨的地标建筑是什么？”

黄濑凉太犹豫道：“摩天轮……还有横滨地标塔吧？”

海常离横滨很近，这些事他不常去也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越过几层楼梯间，重回地面。

两站地铁间隔不远，紧急通道又设立在中间，此时距离涩谷不过1公里，眼前那像碗一样倒扣着的帐想无视都难。

周边群众似乎被疏散了，街上空的可怕，隐约有打量的视线，感觉不到恶意，多半是咒术界的人。

“黄濑君，其实我们在玩一种很新的rpg恐怖游戏。”甚至不用做太多思考，黑子哲也随口胡扯，决定先让身边这人早点离开。

“现在我的外挂到账，作为必须被保护的NPC你可以回家了。”他略微停顿，补充说，“记得别坐地铁。”

黄濑凉太：“……”想走，可街上空的他不敢走。

“黄濑君，留在这里我是不会帮你收尸的。”黑子哲也补充。

受到的惊吓太多，已经不会被普通话语吓到的黄濑凉太摇着头，眼神直愣愣指向灯火通明的十字路口：“太空了……”

“什么？”

“我说，涩谷太空了。”黄濑凉太重复道，“看着人不少，跟往年根本没法比。”

普通人看不见帐，他看到的是帐背后的景象。

涩谷十字路口被誉为世界上最繁忙的路口，每年万圣节都是人挤人。而此刻，人流稀疏到肉眼可见的有许多空档，被困住的人群离他们不过几百米远，所以黄濑凉太能看清，边缘有不少在手舞足蹈，无法前进半步。

对比起空无一人的外圈，显然里面危险的多。

他开始担忧：“小绿间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调了一□□能复健锻炼的时间，换到早上了，下午能缓过来码字。明天再试试，能撑住的话差不多可以恢复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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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第 1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