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嘉明殿下时,他躺在樱花树的树枝上休憩,粉色的花瓣落到他金色的发丝上,棕色的尾巴随着贷座敷溢出的弦乐悠悠摆动。
身边的秃好奇地看向我注视的地方,感叹道今年的樱花开得真是灿烂。
是啊,我回应她,今年的樱花开得真美。
心里窃喜那美景只被我一人看到。
连续几天都能看到他出现在那棵樱花树旁边,或是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或是躺上树上闭目养神,有时候甚至能看到他在吃小甜品。
秃对我为樱花树投注了过多的目光而感到疑惑,我对她笑了笑,心里却有点说不清的难受。
秃都知道我在看你,可为什么,你却从未与我对视过呢?
风有点大了,房内的风铃叮当作响,实在太吵了,但那是一位客人十分喜爱的,为什么我要为他的喜爱而忍受这烦人的声音呢?
秃想为我关窗,我阻止了她。
关上了,我就看不到他了。
风铃再吵点也可以。
我并非是看重皮囊的女人,我自己便是因为这身皮囊才落到如此境地,嘉明殿下吸引我的地方并不是他那长身玉立的外貌,而是他处理那些前来冒犯的怪物时,那干脆利落、不屑一顾的样子,仿佛是抚过擅自飘来的花瓣,优雅而强大。
连血珠都是他气势的装饰。
当我发现他不再坐在樱花树上的时候,把手伸出窗外,已经等不到那飞舞的花瓣了。
花期要过了。
他要走了。
我省下了思考的时间,踢掉那麻烦的松糕鞋,努力寻着他留下的足迹,找到了他。
之后的事顺利得让我吃惊。
那时候我们已经在千代田建起神社了,我担任他的大官司巫女。我问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出来时,他正躺在成熟的田野上,金黄的稻谷被他和他的尾巴压出了一个圆形,他的表情比躺在樱花树上时还要惬意。
果然,比起樱花,狐狸还是更喜欢田野一点。
至于为此烦恼的农民,我和神社里的人自然会安抚好,吹到他脸上的,是抚过稻谷后微醺的秋风就好了。
烦人的风是吹不过鸟居的。
他回答的时候,并没有看我,只是把玩着垂头的谷穗,说我就在这里。
微醺的风也吹到我的脸上了。
我从此不再羡慕曾让他逗留片刻的樱花。
我会一直都在这里。
默认的下一任大官司神官似乎察觉到了我对殿下的心意,他委婉地警告过我,我开始感到烦躁——并不是为他的好意提醒,也不是为那可能沉没的心意,而是为那“下一任”,那似乎认定了我注定会跟不上他。
我不允许……却没办法。
更让我绝望的,是有一次,他显现了完整的形态。
不同于平时的强大而优雅的咒灵形态,也不是出门时稍显羸弱去不可侵犯的人类形态,完整形态的嘉明殿下让人感到不可直视,不可接触,不可侵犯,更不可战胜,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也绝对越不过这种形态的殿下。
然而他显现这个形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下雨了,一位躲在他坐着的走廊上避雨的小女孩为与父母走散而哭泣时,他为了被她看到,才解除了封印。
金色的尾巴为她挡雨,黑色的尾巴被她牵着,雨水被他用咒力隔开,就这样,小女孩被他送到本殿门前。她扑进父母的怀里讲述着遇见神明的经过,兴奋与快乐让她忽略护送她的神明,回头为父母指明方向时,才发现神明早已没了踪迹。
只有我和在场的那位神官看到,恢复咒灵形态的殿下对我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十多年后,我为那女孩主持过婚礼,也接待过带着丈夫与新生孩子前来参拜的她。
当我将这与刚睡醒的殿下提起的时候,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问道什么小女孩。
那一瞬间刺骨的寒意袭击了我,甚至比父兄为了钱把我送进贷座敷时还要窒息。
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女孩已经嫁人生子,被内定为下一任大官司的神官已经超越了我,而他却好像无视了时间的诅咒,除了实力更加强大外,形态上没有任何变化。
我早该意识到的,在皱纹悄悄爬上我的脸时,在我偷偷地看到的白发拨掉时,在雨天脚踝隐隐作痛时……我就应该意识到,对他而言,我也只是一棵樱花树。
他甚至没有为我停驻过,我年华最好的那十年,他沉睡得像是忘记了世界。
在彻底疯狂前,神官出手阻拦过我,可我已无力去辨别他的用意,反而警告了他。
他双手藏在金白色的衣袖中,眼神冷淡,对我说,他这就去为自己的继任大典做准备。
明明是挑衅般的宣言,但表情却像是为我的疯狂哀悼。
——我只想留在他身边。
樱花虽然烂漫,但注定会凋零。
可我就在这里,不是吗?
所以不用为我哀悼,我会成功的。
无论结果的形式如何,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他的术式是什么,我曾请求他赐予我血液,他同意了,但那却是赐予大官司的,我只能通过咒具来使用那些血液,不能直接作用到自己身上。
所以这次我请求他吃掉我,我的术式还算有点用吧,虽然可能比不上神官的,但对殿下来说应该不算是鸡肋。
但他拒绝了我。
“无论怎样都好,想要留在他身边”这个念头在我脑水挥之不去,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他离开那棵凋零的樱花树的样子,他忘记那个小女孩的样子……还有他忘记我的样子。
神官曾说,就算没有嘉明殿下,以我的才能,也能够自己逃出花街。但他不懂,是因为殿下我才有勇气背弃世俗、家族、人情这些从出生便在禁锢我的东西。
嘉明殿下是我勇气的来源。
……也是我疯狂的终点。
我邀请殿下去一家甜品店品尝新推出的雪糕。
他从咒灵形态切换到人类形态的中间过程是我唯一的出手时机,我用他交给我的咒具弄出了一个类似于神隐的空间(真界的效果),将他软禁在那里。
我的时间并不多,殿下的实力难以估量,且这是他的术式效果之一,他随时可能挣脱或者反客为主。
或许是逆反心理,不是说我的术式没有用吗?我偏用术式熔化了黄金,就算是疤痕也好,我只想让他不要一觉睡醒就忘记了我。
他没有反抗。
上千度的黄金液甚至没能弄伤他无防备状态下的指甲。我通过多次熔化黄金的方式为它注入咒力,形成咒具,最终刺穿了他的指甲。
整个过程,他都安安静静地,任由我动作。
黄金甲在他手上形成的同时,穿过了我的心脏。
他甚至没有转变成咒灵或者人类的形态,在失去意识前,我突然意识到,转变的过程是解除封印和施加封印……所以,我以为的机会是他给我回头的思考时间吗?
可是终点就在我眼前,我为什么要回头呢?
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的人是神官,他任由我倒下,鲜血满地。
我听到他说:“看来献上所有停驻在您身旁是大官司大人的最终选择。”
殿下随手把我的心脏扔到地面的血液上,“按正常人的方式来处置她吧。”
我的生命,结束了。
……但那只是我以为的结束。
眼前是一个额头有缝合痕迹的怪异和尚。
他与我签订契约,他给予我维持咒灵形态所需的咒力,我则为他拖住嘉明殿下,让他离开那个所谓的五条悟身边。
甚至许诺会帮我得到殿下。
呵。
恼人的风怎可吹近殿下身边?
五条悟用束缚来约束殿下不可原谅,但眼前这个夏油杰,算计嘉明殿下也是该死。
我这样想着,然后答应了他。
话说巫女姐姐还没有名字,神官也没有……
这就是我用第一人称的原因!(懒)
巫女(对别人):恼人的风不可吹近殿下身旁。
实际上:把嘉明关到小黑屋里涂指甲油。
137要更了……准备接受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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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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