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大辉一直以为自己第一次见到月岛千纯是在高二的开学。
后来经过世代们集体回忆,很不甘愿地确定在高中升学前参加的一场葬礼。
倒不是他健忘,对于Dcup以上的稀有少女他很难毫无印象。
要怪只怪场合不对,况且她当时的身份也不是乖巧听话的月岛学妹,而是偶像组合的练习生海音纯,于众目睽睽之下给人开了瓢还面不改色的血腥少女。
星贺由真是桃井五月前任的帝光篮球部经理人,陪伴他们夺得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后,将篮球部相关事无巨细交接给桃井,接受了艺人事务所递来的橄榄枝。
美貌与气质是女偶像的打底要素,星贺由真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对她来说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发展方向,大家乐见其成祝福欢送。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有朝一日会出现在新闻杂志里的时候,收到的却是她自杀身亡的消息。
烧炭,一封遗书,几卷录影带。
世代们虽与她相处的时间不长,可这位前辈毕竟曾是篮球部的一员,在他们入部之初给予耐心和帮助。尽管奇迹已经分开,可赤司的一个短信仍叫所有人整装齐备,送旧识最后一程。
看着桃井五月哭红的眼睛,青峰大辉沉着脸没能说出安慰。
他一向认为眼泪对于女孩子来说就是这样不值钱,说来就来。虽然这的确是一件悲伤的事,可是谁能比逝者的家人好友更难过?他们不过是去陪衬,送别的路上有鲜花与热闹,走的人或许没有那么孤独。
直到他遇见了月岛千纯,从在一起直到分手的两年半时间里,他都鲜少见她哭,也包括这场葬礼。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死。
星贺的母亲抱着女儿的遗像哭昏过去又醒来,神志有些不清。
她冲到刚刚跨进来的事务所代表面前,愤怒浇灭理智,当众将怨恨脱口而出,“是你们害死了她!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混蛋!叫她陪酒交际,在酒桌上、在酒桌上就……她才17岁啊……”
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打开那封控诉恶魔罪行的绝望遗书,悔恨与怨愤交织成一把利刃,诛心刺骨。
“星贺太太,你最好小心说话,毕竟还要顾及自己女儿的名誉。”
人都死了,还在乎别人如何议论么。
桃井五月咬紧嘴唇,与得知真相的所有人一起,含泪吞下这桩悲剧结局。
男人嚣张地看一眼黑白遗像,声音略显惋惜,自怀中取出一个超级厚实的信封。
“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另外,我们想取走遗书和录影带,这本就是个误会,还希望你们能够撤掉对事务所的无端指控。当然,如果坚持上诉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还会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明目张胆,欺人太甚。
星贺太太独自一人拉扯星贺由真,如今也只剩她孤身一人,在钱权双压下想要给女儿讨回个公道,难比登天。
“阿大……”桃井五月扯住一旁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的高挑少年。
迈出的脚步顿住,攥紧的双拳无力松开。葬礼闹事让逝者如何安息?何况他们其实根本改变不了任何,无论怎样,星贺都回不来了。
嘈杂之中,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抚摸上门边铁椅。
黑色连帽卫衣遮掩了窈窕身材和大半面容,利落短靴包裹着紧身牛仔裤,是最普通不过的打扮,隐没在人群中几乎不被人注意。
“星贺太太,别让大家等太久,毕竟送星贺小姐……”
“哐当”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金属落地的刺耳铿锵。
男人倒地呻吟,满脸的血,身后是变了形的铁椅,孤零零的砸到香案前。
众人惊惧望向事故中心,黑色身影提着一根棒球棒,跟班保镖后知后觉,不管男人伤势如何,一齐冲过去便要拼个你死我活。
黑衣人双目充血,似厉鬼投生,手里的棒球棒完全不计后果,仿佛有了生命,专往致命要害处落,打死一个算一个。
不小心被推至香案前,眼见对方就要朝她砸下来,黑衣人侧目看一眼摇摇欲坠的黑白照,放弃了往唯一安全的方向闪躲,硬生生挨了一棍在肩膀,握不住球棒。
没有球棒的阻挡,黑衣人单凭细胳膊细腿儿的肉搏,一敌四很难不落于下风。
半吊子的功夫,胜在直觉灵敏,外加怒火滔天,敢拼着命打。
青峰大辉看两眼就知道,这是打架练出来的身手,不算特别厉害,却出奇抗揍。
事已至此,再当缩头乌龟就不算个男人,在身边其他几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快步上前,一手揽下强弩之末的黑衣人,几乎同一时间抬脚猛踹西装革履的两腿之间。
论力道,论技巧,都足够让对方断子绝孙。
没有理会对方惨叫,惯性逼得壮硕少年后退半步,下意识收紧手臂,压在黑衣人胸前。
四目相对间,两人皆是一怔。
她回避着偏过头,企图将面容隐在帽檐投下的阴影中,唯有一颗娇俏泪痣烙进青峰大辉眼底心头,成为往后无数个夜晚孤枕难眠时挥之不去的噩梦。
女人?还是个D cup的女人。
青峰大辉整个人都不好了,童颜巨R的女孩子跟暴力扯上关系,好比一块顶级牛排在纳豆缸里滚过之后,佐以榴莲芥末酒,食材虽好,难以下咽。
胡思乱想愣神间,手臂被狠拍一下,下意识松开,人已躲开相当远的距离。
青峰大辉人生第一次英雄救美,得白眼一枚。
————————————————没人能逃过真香定律——————————————
这场意外最终以对方心虚怕惹来警、察而狼狈逃走收场。
黑衣人松开按着肩膀的手向星贺太太致歉,面前递过来三炷香。
“由真幸好有小纯这样的朋友。”不责备她将事情闹大撕破脸,也不怪她差点搅了这场葬礼。
鞠躬上了香,把难过憋回。
不是这样的,她这个朋友委实不称职,没能在关键时刻拉她一把,甚至活在局中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欺软怕硬不敢动她,便将黑手伸向了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星贺由真,那个演出前会帮她梳头,温柔替她整理衣襟领口的由真姐姐,那个在她生理期给她煮一碗姜枣茶的由真姐姐,那个排练时总迁就着她,不日将以双人组合的形式与她一起出道的由真姐姐,那个幻想着能和自己成为R&Y第二的由真姐姐,随着春日的风去往了她心心念念的光芒自由。
天堂里没有人渣。
告别式结束,星贺夫人留下几个人去隔壁房间,单独同赤司征十郎说话。
房间布置成一个小小的放映厅,零星排列了几把椅子。
“阿大,你没事吧?”
“啊。”没事,就是手臂落下了后遗症,总不断想起刚才饱满柔软的触感。
“突然加入战局真是让人吓一跳呢。不过好在有那个人才没有让关键证据被抢走。黄仔,你怎么不说话?”
黄濑凉太看一眼倚着门边的黑色连帽衫,蹙眉道:“海音纯。”
哈?四脸懵逼。
青峰大辉将那只倒霉泛痒的手臂搁在靠背上,看向门边纤细的人影。
帽檐依旧遮了上半张脸,看不真切全貌。
“本来既定在六月份同星贺以双人组合的形式出道,JR事务所的这届同期里她们关系最好。”
“不愧是模特,竟然有艺能界预案情报。”
急忙摆手否认,“不是的,之前有个拍摄工作,拟定和她们俩一起,作为她们组合出道的宣传先导。”可惜再也没有机会。
赤司同星贺太太交谈完过来,告诉他们留下来的理由,星贺由真留下的录影带里对牵挂之人的遗言,会在此处播放。
星贺夫人引黑衣人至第一排,在青峰大辉的侧前方坐下来。原本已经遗忘的心痒又被迫想起。
“小青峰是哪里不舒服吗?想上厕所?”
“没有。”
“那你干嘛一脸便、秘的表情?”黄濑同学向来在作死上颇有天分。
好在灯光暗下,屏幕亮起,及时遏止了另一出暴力闹剧。
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星贺夫人将星贺由真对家人的话快进掉,只播放对在场的朋友们的遗言。
对于奇迹的世代,一直以来她都有关注,也去看过他们的比赛,敏锐察觉到大家都变了。
“不管怎样,都不要放弃自己热爱的事情啊。”
或许她说得对,可是热爱的事情一旦变得无聊起来,还有什么坚持的动力可寻?青峰大辉叹了口气,偏过头,从这个角度刚好看见帽檐下瘦挺的鼻梁和卷翘的睫毛。
以他迄今为止的实战经验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小小的身体为什么会有那样惊人的爆发力?还有她那些个招式,一看平常就没少揍人,更没少挨揍。难道这就是那些乱七八糟娱乐新闻里播报的不良少女偶像吗?那个圈子果真可怕。
她一直面无表情地盯住屏幕里的星贺,直到一句“还有最最放心不下的,我们素素啊”,才缓缓地,缓缓地闭上眼,轻咬下唇,压抑隐忍。
“以后一定要早一点去化妆间排队,不然没人帮你仔细整理妆发;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泡在练习室就是一整天;每个月那几天不要吃冰的,哪怕是录制中难受一定不能勉强自己,要懂得拒绝;以后没有人指引也要很快找到从茶水间到形体室的路……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对不起,说好一起站到聚光灯下,我做不到了。”
画中人哽咽泪奔,画外人失魂落魄起身。
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巧不巧,又被那只泛痒的手臂捞到。
这次她却没有感觉一样,继续往前走,像噩梦中溺水濒死的人挣扎着逃往出口,纵使心中百般呐喊,四肢跟不上理想的行动。
灯亮了,悲剧散场。
谁的难过伤心碎一地,揉吧揉吧拌成了成长的沃肥,吸收进骨血,开出青春亮色的花,洗去天真与单纯,独留善良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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