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身居家服后，我懒洋洋地躺倒在了沙发上。

窗外的雨势依旧不减，在玻璃上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水痕，模糊了外界的世界，三分之二是白色庭院，三分之一是远处的绿色山脉。

大脑散漫地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安吉拉，杰西卡、弗兰克，爱丽丝，贾斯帕，卡伦医生，一个又一个人的脸在我脑海里走过

——最后是爱德华，以及那个似吻又不是吻的碰触。

我抬手碰触了下嘴唇，又不自在地放下了，那份巧合的亲密发生太过太快，太过猝不及防，没有丝毫遐想的空间，只是给大脑留下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你的反射弧还真是长啊。」懒洋洋地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当时哪有时间去想这种事。”

「这倒是，你当时的脑子里只有那小子有没有受伤。

不过我看你似乎有点遗憾，他不是你的男神吗？」

我摇了摇头。

虽然是我的第二人格，但是我和莉娅似乎在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够心灵相通。

「啊，我想起来了，这是你的初吻来着——两辈子的初吻，某种程度上，你还真是珍稀物种。」

“这不是保守。”

虽然我曾经生活的环境确实挺保守的。

“但你不觉得，面对不是真心喜欢的人去做一些亲密的事情，有些奇怪吗？”

甚至是恶心。

「如果不是知道你一周只拖一次地，我都要以为你是什么洁癖狂的人设了。」

我起身，打开电脑。

“也许这也算洁癖，心灵上的。”

异国人的对性的开放以及及时行乐的态度，是我一直无法理解的。

在学校里，我也听到过一些女生私下里交流过一些露骨的情事，身边的女生，杰西卡和劳伦也分享过，甚至在我看起来相对腼腆的安吉拉，都偶尔会接一些相关的话题。

但我对这些总是提不起兴致。

前世，还会因为看过一些偶像剧而少女怀春，今生，就算是对喜欢的帅哥的脸和身材感兴趣，也不会想到那方面去。

「你是纯爱小说和脑残偶像剧看多了吧。」

明明是我第二人格，莉娅却非常好地接受了异国的开放。

“或许吧。”

不同的个体，思想不同很正常。

我既不会轻视她们的思想，也不会勉强她们接受我的想法，只是，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的不合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幼稚。」她哼了一声后，便沉默了。

MSN的聊天列表里，素食者的头像是灰色的，我打开聊天界面，留言了门票的快递信息。

一串数字打完后，“未读”很快转换成了“已读。”

——我的网友用手机上线了。

果然是有钱人啊，现在的智能机并不普及，原因只有一个——贵的离谱。

素食者：谢谢。我会注意查收的。

我是00：笑脸，我寄了三张给你。

赛委会一共给了我六张票，一张给了拉薇，两张给了我的教练和她女儿，剩下的就都给了素食者。

我是00：你的兄弟姐妹，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一起来。不感兴趣的话，丢了也没关系，反正原来也是要浪费掉的。

通过往日的交流，我知道我的网友出生在一个多子女的家庭。

虽然没有明说，甚至有时候用了相当嫌弃的语气，但我知道，他一直很爱他们。

素食者：我会问问他们的。

他打完这个字后，界面一直继续显示着输入中，但是我等了整整五分钟，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新的字母出现。

我打出一个问好。

素食者：你对恋爱怎么看？

“哇哦！”

我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叹。

瞬间来了兴趣，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跃着。

我是00：详细聊聊？

素食者：冷汗表情。你想看热闹的心已经溢出电脑屏幕了。

我是00：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一件事如果不知全貌，很难做出正确的判断。

素食者：呵呵。

我是00：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快说说。

我不否认我确实有看热闹的心理，但却也是真的在关心这位老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和我差不多的年龄，我从素食者的字里行间里，总是能够发现一股忧郁的味道，不是少年人那种做作装逼的伤春悲秋，而是一种消极厌世的心态——用大白话形容，大概就是活着好累，我好烦。

甚至有时候，我能够明确地感受到他希望有人能够毁灭他、杀死他的心态。

坦白说，如果在现实世界里遇到这种人，我真的会有多远躲多远，以免莫名沾染上奇怪的事。

但素食者一来只是网友，而来对方确实在学业上帮助了我许多。

他的学识完全不像他的年龄，渊博到令人惊叹的程度，而有时候，即使我问出一些愚蠢的问题，对方也只是稍微嘲笑我一下，然后详细地为我解答，也算是我半个老师了。

所以，一开始，即使感觉到了他的消极厌世，我也是功利地劝慰安抚他，以免失去这个很好用的百科全书。

但是时间长了，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投入感情的。

可以说，除了特殊的莉娅之外，素食者已经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了。

我怀疑过他是否有忧郁症的心理疾病。

不然父母开明，兄弟姐妹友好，学习上也完全没什么问题。

这样的生活环境里，我实在想不出他为何如此想不开。

素食者：为了她好，他应该远离她。

虽然没有用我这个主语，但这个句子里的“他”究竟是谁，显而易见。

我是00：他会伤害她吗？

我开始担心素食者的心理状态了。

素食者：不会。

我松了口气。

我是00：那么他和她是世仇吗？例如罗密欧与朱丽叶？

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缓解略显紧张的氛围。

素食者：不。

我是00：那原谅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对她有什么危害？

我虽然没有见到过素食者的真颜，但是，我敢保证，他绝对是一个三观正直，学识优越的好人。

素食者：他是一个怪物。

看着屏幕上的“monster”单词，我震惊了。

素食者难道是这样想起自己的吗？

只是忧郁症，有必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吗？

我这样想着，手上也很诚实地打出了一行又一行的字。

“忧郁症不是绝症”

“配合医生，一定能够痊愈的”

“不要对人生失去希望”

就连我有第二人格的事都当做范例，拿出来安慰他了。

素食者：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有忧郁症？

你都忧郁成这样了!我怎么不会认为啊，我在心里吐槽。

素食者：我的父亲虽然是外科医生，但他也有心理学的学位，他可以证明我会正常，没有你所谓“忧郁症”。

看到这里，我删掉了刚打上去的文字。

也许我们都有各自的秘密，但是我相信素食者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欺骗我，他一向尊重他的父亲，我觉得他不会为了说谎而污蔑对方的学术水平。

但是，这却也让我更加疑惑了。

他为何对他自己的人生如此悲观？明明已经手握人生赢家的范本了？

「也许是X无能。」

对哦，杰西卡提过，男生对这方面非常在意。

停！

天哪，我在想什么！

“莉娅，不要乱说话！”

「我只是给出一个很有可能性的答案而已。」

她懒洋洋地解释道。

「不然，还有什么原因？」

有道理哦。

我点了下头，随即反应了过来。

“有道理个鬼！”

我晃了晃头，不想再被她带偏思路。

手指飞快敲出一排排小人下跪道歉的图片。

我是00：非常对不起，是我妄加猜测了。

也许，素食者就是那种比较消极的人当中最消极的那一批而已。

我是00：朋友，信我，你真的是一个非常棒的人！你要相信自己！

勇敢地迈出新的步伐，未来一定是美好的！

在按下回车键后，我突然想起，素食者为了隐藏自己，特意用了第三人称来叙述，而我这个傻瓜，在安慰他不要惧怕忧郁症的时候就——

素食者：......

算了，天既然已经塌了，也就无所谓了吧？

我是00：一个怪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但我非常认真负责人地告诉你，你不是怪物，你很优秀，比我认识的大部分的人都要优秀很多。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打个补丁以防万一。

我是00：我说不出没有女孩会拒绝你这种话，但是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你，也一定只是她欣赏不来你这类型的人，而非你本身的问题。

素食者：感谢你的恭维。

我是00：不是恭维。我发了一张锤子敲打大脑并备注“你清醒一点”的动图。

素食者：微笑.JPG

我是00：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优秀的伴侣的！

「如果他真的是X无能，很难哦。」莉娅泼着冷水。

“别说这样的话。”刚才误会了素食者而产生的内疚，让我对莉娅的话尤其反感。

“就算是他是X无能，也会有人不在意的，例如我——”

不爱一个人也许会有很多理由，但是与我而言，绝不会是这一条。

“砰——”

“什么声音？”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我被吓了一跳。

走到窗户边，我左右看了看，天太黑了，除了庭院里模糊的树影，什么也没看到。

也是是打雷的声音吧。

「也许是有小老鼠在偷窥。」

本能地畏惧老鼠蟑螂一类生物的我一抖，没好气地说道。

“闭嘴吧您。”

再次回到电脑桌边时，素食者已经下线了。

我叹了口气。

希望对方能想通吧。

——

在爱德华踏入客厅的一瞬间，艾美特发出了一阵爆笑。

“兄弟，你是去玩泥巴了吗？”

衣服上沾染了不少泥印的爱德华翻了个白眼。

爱丽丝优雅地转了个圈，来到了他的身前，“我看到了。”

她的眼里漾着强烈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几乎已经拉扯到极致了。

“真是惊世骇俗的发言呢。”

爱德华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但是爱丽丝只是退到了贾斯帕的身边。

“就算是他是X无能，也会有人不在意的，例如我。”

此言一处，卡伦家剩下的人也崩不住了，笑声一瞬间溢满了整个大厅。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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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惊世骇俗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