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给鬼灯分担文书行政，月彦不算阎魔厅的登记狱卒，所以只是临时的阎魔厅第一辅佐官助理。

他并不在阎魔厅正殿工作，所以基本不会正面见到焰摩天。

不如说月彦从没见过真正的焰摩天面容——壁画和造像的模样和人间的大差不差，都是他人的想象创作而已，并非真的神颜。

在侧殿工作时偶尔会见到这位真神明活阎王的发光形象，高大无比，一身华服，唇涂丹朱或乌膏，身后有火光冲天，很有威慑力。

社畜下工后恨不得不卸妆不换装卧倒就睡，打工人身心俱疲，换衣换鞋卸妆洗漱后跌进床榻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才会觉得「哦活过来了」。

尸体在上班。

所以即便是焰摩天下班了也会卸妆换衣。累赘的直衣换做窄窄的衫裙，赤足蓝裙，紫衣金刀。赤着脚未穿鞋袜，足底点尘不染。

祂发髻上的冠子、簪子、缎带被取下，打散了头发垂在背后，光润丰美宛如赤发之河，漂亮得像是波光粼粼的三途川。

涂唇的乌膏也擦去了，祂原本的唇色是淡粉泛白的——过疲劳打工人必备的憔悴唇色，难怪焰摩天上工前也要化妆，不化妆面色萎靡不振难以第一眼震慑亡者。

八尺的法相也收回了，用着普通的人形，目下大约身高六尺①，便于活动——有时候长得太高，虽然很具威严，但是妨碍行动。

因祂撤掉了面部的「不可直视神颜之光」，于是月彦得以首次看清焰摩天的相貌。

……

月彦屏息敛声，满脑子震撼，长久地失言。

——————

人总不可能一直倒霉的。

——他终于！终于！终于！！

走运了！

升官！发财！站在高位！！荣耀和权势，近在眼前！哈哈！

藤氏子孙回家的路上，顾及到外在形象，还勉强维持着体面。一回到家，合上障子门，月彦对着门口的棉花墩子和沙包就是一顿捶打，“砰砰砰”，“咚咚咚”，又像兔子跺脚一般，把地板跺地“叭”“叭”“叭”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面目狰狞，一张伟大的俊脸被失格的表情管理糟蹋得不像样。

“终于、终于、终于——哈哈哈哈哈哈哈！”

做到了，做到了，做到了，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突然看见了他的死鬼男人的那张冷淡脸。

猝不及防。

月彦的猖狂大笑戛然而止，像只被扼住脖子的鸭子。嘎嘎嗬嗬两下然后静音。

鬼灯，明明是个池面，但是因为过度抖S鬼畜而且不自知、显得清心寡欲郎心似铁……鬼灯也确实是这样性格没错，但他并不是个木头。年长月彦三千多岁的情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懂情趣只是不使用罢了。

月彦的脸蛋定格在扭曲炸裂的颜艺上。

月彦以袖掩面，过了几息才放下袖子，表情回归正常。

“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开始一直。”

“……”

“升官提拔是值得狂欢的事，大笑或者手舞足蹈是应该的。”

“……”

对着门口画着草上长金鱼的沙包和棉花墩子拳打脚踢被说成手舞足蹈……他方才有这么癫狂吗？

月彦冷着脸袖起手，不想说话，浑身抗拒。他怕被鬼灯气得成佛。

死鬼姘头毫无自觉，很自然地在门口脱下木屐，走进来，牵起月彦的手进入室内。

“我带了栗子和苏蜜，庆祝你升职加薪。”

用作庆祝的餐食酒水只有情侣二人享用。

地狱实用主义至上，没有虚假的客套。即便是十王的新旧更迭也没有大臣大飨宴会（大臣就任仪式）那样的流程。

升官只是个体的职位变动，不会影响全局。

是好习俗，这样新官不打眼，少拉仇恨。

不过这也意味没有大张旗鼓的庆贺。

要知道地狱就算过年也不会大办宴会，只是官僚同时齐聚食堂饮酒用餐、聊天游戏，相当朴素实用，没有大费周章铺张排场的情况。

月彦想要庆祝只能私下吃点好的。他实在是很高兴，下工后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只青门绿玉房②，准备吃了饭后杀只瓜甜甜嘴。

鬼灯看着铁石心肠过度直男，其实很懂。

朝廷也只会在大臣大飨宴会才会下赐甘栗和苏作为祝贺礼，栗子和苏蜜不仅仅是珍贵的食物，还象征着荣誉。

月彦吃着甜美的食物，没有去问这些美味来自何处。他只是很理直气壮地享用了美食。

打哪来那么多问题，吃就完了！

鬼灯很欣赏这份自信和松弛感。

果然很合得来。有趣又不啰嗦。

——————

焰摩天突然提拔了一个末流辅佐成为中高级官员，虽然以往不少见，鬼灯就是个扎眼的例子，但是自从地狱不管妖魔神仙只管人类之后就稀罕了。

和鬼灯同塌而眠，月彦想起这个。

鬼灯仔细询问然后沉默。

“你这表情是什么牙疼脑热的样子？”

“你说到点上了，焰摩天大约很高兴。”

“什么点？”

“关于工作的痛点。”

“啊？”

“众合部的部司长见习有多位人才，你的能力其实无法压倒。”

“这话我不爱听，你快收回去。”月彦很不高兴，小少爷气得朝情人翻个白眼。

“……不过所谓属官就是看主君需求来提拔的，也就是说看祂喜好。”情人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了。

鬼灯补充，“总之知道焰摩天很欣赏你就行了，作为君臣而言。”

去掉职场关系就是私人人际关系。

“……神妃会吃醋？”

“这倒不会，多一个能臣侍奉焰摩天，神妃就多些霸占焰摩天的时日。”

……

“还是睡不着么？”

“……在底层待了太久，突然好像又回到了特权阶层，踩在云端呢，不会掉下去吧？”

很直白地试探。

“你就是想太多了所以睡不着。”

想太多了，不至于不至于。整个地界都是焰摩天的属地，最高BOSS说是就是，说一不二，不可能出现朝令夕改的。

“大约是这样，没有什么实感呢，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做什么。”

“那就来做点什么吧。”黑发的情人满目严肃认真，扶住月彦的肩膀，与他深情对视……这冷漠阴森的下三白眼是怎样流露情深意切的，月彦不免感到瘆得慌。

“啊？”笨蛋美人发出不明就里的声音。

“说不如做，实际行动。”

然后他们就做了很多点什么。

——“你上手也太快了！”真的是处男吗？

“毕竟是孤儿，从底层爬上来的穷人出身，什么都要快速地自学成材才好。”半个时辰前确实是处男呢。

……

“……实话说很意外。”

“我倒没什么实感，大约因为男人都是好色的视觉生物。”

——————

NOTES：

①六尺即184.2cm，焰摩天的普通的人形姿态身高182接近六尺。八尺形态是法相，为了威严震慑。

②青门绿玉房，西瓜。

③一直有个连续剧式的彩蛋，挺明显的，有人get到了么:-D

双更完毕~评论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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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职场得意情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