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这是多么可爱而乖巧的孩子。

这是修女们看到眼前小小男孩的第一反应。

黑色的鬓角乖巧的贴在脸颊两侧，蓝色的眸子如同上好的蓝水晶，微微湿润，认真而专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仿佛自己就是对方的整个世界——这种异样的被依赖而产生的满足感。

“大家好~我叫遥！”并没有像普通孩子，因为刚来到修道院产生陌生，而是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今年五岁啦，喜欢的颜色是白色！我喜欢......可爱的，柔软的，温暖的东西！”磕磕绊绊用自己贫瘠的词汇做着自我介绍。

“我想和，大家做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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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这个孩子如同外表一样，的确很乖巧，不哭也不闹。不仅听话，学习能力也异常优秀，教授的知识很快就理解，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手也非常灵活——为了生计，修道院的大家包括所有孩子，每天都必须去做些零工。而这孩子的工作速度已经媲美一个熟练的大人。

“哈莉卡阿姨，我今天可以得到奖励吗！”把手中袋子递出，看着编制好的手工品，女人温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

“乖孩子~”

修女院收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虽然大部分都是身体些有某些缺陷，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抛弃的孤儿。

像遥这样可爱而听话，身体健全，还是在这个地方少见的亚籍血种的孩子，很快就会被领养走吧。

哈莉卡在心底暗暗想道。

然而事实是，这孩子被领养走不久后，很快就被送了回来。惊异地询问，收养人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是一脸纠结地看着身旁乖巧的孩子。

“这个孩子，没有心。”

“怎么回事......遥他明明......”看着一言不发的男孩，女人怜惜地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轻轻抱住对方“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原本安静的孩子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错愕，半晌，嘴角勾起，微笑绽放在脸庞上。

幼小的手，紧紧攥住了对方的修道服，因为过于用力，指尖被挤压地微微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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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天生就能够敏锐地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并用对方最渴望得到的反应去展现给他人。

会让别人产生一种“啊啊，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知己”“与他相处，真是让人幸福啊”这种错觉。

小孩子们也不例外，看着被其他孩子簇拥的黑发男孩，哈莉卡轻笑了一下。

这孩子，或许长大之后会变成一个很好的领导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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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快要到到圣诞节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虽然孤儿院很贫穷，但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修女们还是回去倾听孩子们的愿望，尽最大努力去满足。

蓝色的眼睛眨了眨，歪了歪头“我想吃院长做的烤面包。”

“好的。”旁边的修女听到了，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乖孩子~”

只有哈莉卡，听到对方的话语，产生了一瞬间的呆愣。

「这真的是他的愿望吗。」

面包虽然不是天天能吃到的食物，但是每隔三四天院长就会做一些作为早饭分发，正常的人怎么会将这个作为愿望呢？

哈莉卡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孩子的诡异之处。

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表情，所有的......都是为了他人而做。

近乎病态地讨好他人，从而获得他人的喜爱，孜孜不倦，日复一日重复着——甚至伤害到自己，也会甘之如饴地去重复被他人喜爱的过程。

这是不对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遥，可以换一个愿望吗？”待所有人散开，女人蹲在了男孩们面前。

“欸？是我的愿望太......那我希望哈莉卡阿姨带我去集市上......”

“遥。”嘴唇轻轻颤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我的意思是你，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像是没有预料到对方的质问，难得地，男孩的脸上露出空白的表情。

“我没有愿望。”呆滞了几秒，遥露出一个微笑“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温柔却透露出一股执念的眼神狠狠锁定眼前的女人，以及身后的修道院。

“我现在，很幸福......很幸福......”近乎自虐地喃喃道，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对着什么人倾诉。

一股寒意从哈莉卡的脊椎攀上身体，打了个冷颤。

「这个孩子，没有心。」

恍惚间，听到了什么声音，在自己耳边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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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日子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天，少年长大成人，如同一直飞鸟般，离开这个并不温暖的巢穴。

但这也是期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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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圣诞节，过的并没有以往那样快乐。

整个修道院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因为战争以及各种原因，物价飞涨，让修道院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更加贫苦。

清冷的月光静静透过窗户，洒落到有些皮损的墙壁上，一声不大不小的“咕噜”声音打破了静谧。

“呜——”女孩在薄薄的毯子中打了个冷颤“好饿啊......”

“艾莉没有吃饱吗？”细小的声音让遥立刻清醒了过来，把住床框，向下看去。

“那点粥怎么可能会吃饱啊......好饿啊。”冻得发红的小脸皱成一团，苦恼地抱怨着。

“这样......明天我的一半粥分给你好了。”思索了许久，黑发男孩敲了敲手掌。

“可以吗，你不会饿吗？”

“没关系，我可以忍受，而且艾莉是我的好朋友。”眨了眨眼“我已经习惯饥饿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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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身体的孩子那里受得了这样的待遇，寒冬还没有过去，陆陆续续就有不少本来身体孱弱或有缺陷疾病的孩子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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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吃掉尸体不就好了。”用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末了又补充一句“大家就不会饿了，放在雪地里还可以保存很久，应该可以撑过冬天了吧。”

所有人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包括稍微大一点的孩子。

“你疯了吧，那可是......”

并没有意识到话语的不正常，男孩继续说道“这样就可以活下去了，我不想让大家死掉。”

“艾莉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那可是......大家啊！你怎么忍心......”

“只是一团肉而已，那不是艾莉。”面无表情地陈述道“死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多么......荒唐。”有人看不下去了，拉扯着男孩的领子，院长将人带走，独留下呆愕的众人。

“是恶魔......”“真恐怖啊，没想到......”“怎么能这样，好恶心......”大厅里传来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只有哈莉卡，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无力地依靠在墙壁上。

她知道的。

她知道的，这个孩子，他只是想让大家活下去。

明明，他一直深爱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