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冷灰光从电梯外夹杂着铺天盖地的细雪扑落进来。
其中有薄薄几片搁停在她的睫毛上，随着她因为惊讶而大幅度眨眼的动作而重新飘下去。
她看到夏油杰的目光只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很快抬头，越过她看向五条悟：“这是一起出来吃饭？”
“啊，本来是想下午再出来。结果这个人呢，我不在家就能把自己当个垃圾桶，什么都能将就着往嘴里塞的。”边这么说着，手已经伸过来了。
大概是因为身高实在太合适，所以直接被当成了搭手的人行站台。
这习惯从高专到现在都没变，提起来就是下次注意，屡教不改。
再提就是“可是你腰超敏感的啊，碰一下就要被打。而且是手看到女朋友就忍不住想贴上去，我有什么办法。何况我觉得这样会显得我们很般配诶”之类的糖衣炮弹。
说得好像他的手是另一个脑子在控制似的。脖子上顶着那个只管外以用脸杀人，内以在原子层面精准控制咒力。
内外交汇之处，一张生得诱人漂亮的嘴却随时会蹦出让人心肌梗塞的猫言猫语。
维纳斯以断臂之美征服世界。五条悟若天生是个哑巴，想必也会有青出于蓝的效果，那才是真正的看似残缺实则完美。
可是没办法，就是很喜欢。
所以最后索性只能随他去，好在也不是长个儿的年纪了。
不过趁机乱揉就是欠教育。
她这么想着，抿着唇偏头，轻轻拍开那只能一掌将自己整张脸都遮完的大手：“我帽子乱了。”
于是作乱的手又转而帮她将压扁的帽子勉强整理几下，最后搭在她肩上，指尖挑着缕她垂下的薄藤色长发捻转拨弄。
夏油杰对他俩这从高专开始就一定会有的行为见怪不怪，只说：“三十五层那家餐厅味道很不错，之前我有来过。下次你们可以去试试。”
“就是去的那家。”她开口，和身旁的男人异口同声。
对视一眼后，她又继续补充：“就是因为听你推荐来着，所以这次我和悟过来。确实很好。”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好像群里没看到杰的消息？你晚上有约了？不一起过来吗？”
“倒也没有……”说到一半时，夏油杰又停下来，表情似乎是有点后悔，但又很快调整回来。
“那就一起来吧，正好晚上要来的人多，帮忙的当然也要多一点才好。”她这么说。
“所以叫我过去就是为了帮忙？”夏油杰笑着。
“当然不……”
她话还没说完，被五条悟接过去，语调轻快：“当然是这样。不过也能顺带一起吃个饭嘛。”
这回轮到她和夏油杰用差不多的语调和表情喊：“悟。”
残留着刚才樱桃甜品腻人香气的修长手指从侧脸伸过来，按在她小巧的下颌处捏住，指尖大概率是有意而为地擦过她嘴唇，打乱了最后一个音节和她的表情。
他似乎是在对她说话，但看脸的方向则是对着夏油杰。不过其实也无所谓，六眼有六眼自己的扫视范围。
所以更可能是对他们同时在说：“同步禁止哦。”
“虽然很想说悟这样很幼稚，不过我也能理解吧，毕竟还在一年级。”夏油杰这么说。
毕竟一年级的负责老师，怎么就不算一年级了呢。
她很想赞同对方这句无比中肯的话，但是东京气死猫显然不会在嘴仗上落下风。真让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来，想想都很耽误事。
于是赶在输出权已经调换一轮，又来到夏油杰这边时，她干脆抢先一步站在中间，一手一个按住两边，郑重建议：“大街上这么冷，为什么我们不去超市里再一分高下呢？就用谁拎东西更多来作为判断标准怎么样？”
“那就跟着你了。”夏油杰看起来没意见。转头时，他发梢上的雪花正好落在她手套上，却只停留了片刻便被寒风重新吹走。
超市就在附近，走路就能到。
踏进去没一会儿，充沛的暖气开始驱散身上残留的冷意。
她翻开刚才在车上和吃饭时整理出来的清单，顺便问：“杰还想吃什么？除了你最喜欢的荞麦面，家里还有的，肯定会做。”
“都可以，你随意安排。”聚餐时他总是迁就别人口味那个，因为没有讨厌的食物所以也不挑。更何况她会帮忙准备好自己喜欢的。
“还有吗？”五条悟低头瞟一眼她手机，顺手拎起旁边需要的食物放进购物车里。
接着，他又停住，考虑不到一秒就意识到她的意思：“你是说上次那个……”
“对呀，还是悟你买的。”她点头。
“你确定没过期？”终于轮到挚友组的异口同声。她觉得很欣慰。
但居然是在这种对她保持怀疑的事情上，她觉得大可不必。
“看过了。”她平静回答，暂时收起手机，“昨天说要请大家来吃饭的时候，我就去检查过了。我平时也不怎么动，还好好放在那里，还有三个月才坏，放心好了。”
“那你倒是自己吃东西之前也这么勤快地检查一下啊。”因为看不到眼睛，所以想要猜测心情就只能全凭唇畔勾勒的弧度还有语气。
而现在这样，明显是又想起来她平时糟糕的饮食习惯所以格外不乐意，连声调都放得非常平。
“下次也好好替自己检查下吧。”差不多的话，几乎同时说起的是夏油杰。
“噢，第二次了。”她笑着伸手，指尖在男友嘴唇上跳舞似地点几下，学着他刚才的话道，“同步禁止。”
还没收回去就被追上来咬一口，不轻不重，接着又附带一个吻算安慰。明明是格外轻浅的动作，却让她心里不受控制地跟着怦然一瞬。
奇了怪了，怎么还是低防得跟刚在一起那时候似的。
也不知道这几年时光都蹉跎去哪儿了，难道对着这个人就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是说在一起久了就会习惯的吗？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勉强按下那阵从胸口直窜喉咙的悸动，密长的眼睫眨弄得很混乱。指尖上属于对方的温度被无处不在的暖气包裹着，消散得格外缓慢。
像是有一万只蝴蝶就要破笼而出又被手忙脚乱塞回去，于是纷纷吻上她的指尖。满手都是鼓动的心跳，鲜活的挣扎。
扑通扑通，滴滴答答。
震耳欲聋地回荡在整个身躯里。
这还是戴着眼罩的时候呢。
还好是戴着眼罩的时候啊。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到夏油杰忽然不知道是调侃还是什么地笑叹口气出来，提议：“或者清单发我一半，让我自己去别的地方找其他要买的东西吧？这样还能快点。”
“听听，人家嫌弃你呢。”她总算抽回神智，恢复平时的状态，就是脸上还有些热。
大概是商场内的暖气开太足，空气流通不太好的缘故吧。冬天经常这样。
“会吗？”话是对着旁边挚友说的，注意力倒是一点没分过去，还好心情地去捏她脸上热起来的地方，“大不了给他多看两眼就当脱敏治疗。”
“别吧。”夏油杰开口拒绝，因为声调总是很温柔，所以也很难听出来到底什么情绪，“人是有底线的，所以也不是什么事都能适应，比如吸收咒灵这种。”
不过再文雅的表达也掩盖不了其话的本质，是把眼前看到这一幕和吞咒灵球的感受画等号的行为就对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反手拉上刚“哈”出来的超大猫咪朝前走，顺便点评：“杰有时候说话真是一点也不比悟客气，怪不得是好朋友。”
这是非常美化的说法。换做歌姬或者硝子来那就是“狼狈为奸”“狐朋狗友”“臭味相投”“蛇鼠一窝”。
就这么半闲聊半拌嘴地逛了一半，她重新拿出手机看还缺什么，同时再次朝旁边基本没提要求的黑发男人确认：“真不挑？趁我们现在还在超市，有什么想起来要吃的都可以说。”
话音刚落，五条悟正拎着她平时喜欢的两种果汁走过来放进购物车，抬起脸，显然在不悦：“怎么只问杰不问我的啊？”
“因为你想吃什么我都知道也买了呀。”她指了指购物车里那堆东西，“杰又不经常来，当然得多问问。”
其实不经常来不是因为住得远。相反他们其实住得挺近的，若是在家总能碰到。但夏油杰不常来这边。
转头间，她这才发现对方今天新换了一副耳扩。还是黑色的，不过和之前那副不太一样。
于是她笑起来：“你还真买了这对，我就说很好看。”
“是啊。”
“什么情况啊？”本来都已经推着购物车走出去一段距离的男人忽然回头，“耳朵上那个，还特意帮忙挑？这么热心呐我女朋友，上次是帮忧太选项链，这次又是帮杰选耳钉的，怎么没空帮我选这些？”
“你又不用耳扩……而且项链不是有吗？我买了好几条，你也不怎么戴说是麻烦。”她解释，“上回就是杂志上突然看到了，觉得很合适，所以才给杰推荐一句而已。杰肯定也是自己想买新的换，索性就懒得再选了直接下单。况且讲道理，你好多衣服都是我帮你选的吧，还有……”
“你在拿谁做比较啊？我是你男朋友吧？”这回声音倒是没再平直无波了，是带着笑的，脸上也是。
但是怎么看都是更生气的讯号。
她沉默片刻，抬手阻止夏油杰试图开口帮忙的动作，然后认真问：“所以我男朋友愿意把眼罩换成之前的绷带给我看了？”
关于她觉得用绷带比眼罩更好看这件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不过她一直没说那是因为她觉得黑眼罩这个东西，戴着真的太像一些糟糕场合里才会有的奇怪情趣了。
“……很麻烦诶。”绷带每回都得自己手动绑回去，眼罩一拉一扯多方便。
还不用担心在吵架和好以后，被她哄着替他绑，然后充满恶意地在后脑处留个大蝴蝶结。
天知道那次被他祓除的一级到底是被咒力轰死的，还是被他转头时露出来的蝴蝶结给活生生笑死的。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当然得被祓除灭口。所以对着一级用无量空处，那必定是有天大的私人恩怨。
“你在拿你的女朋友和眼罩做比较诶。”她学着他刚才的话慢悠悠道。
五条悟：“……”
夏油杰：“还是把清单给我，我自己去买剩下的吧。”
随手搓日常搓到失控……我本来想两章完结的啊！！新年快乐，大家随便吃吃，有留言就更好了【爬来爬去】还想看什么也可以点菜【爬来爬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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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五条悟|新年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