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谢谢你的关心，也感谢你在紧要关头赶来支援。”

面对史蒂夫的质问，乐乐放下餐具，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但我必须申明，在行动开始前，我确实仔细评估过所有可预见的风险，并制定了相应的应急预案。”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她一向不喜对自己的行为解释过多，更不喜这种以‘为你好’为名的说教，但……她也明白，史蒂夫是出于好意。

“对了，吃点饭后甜点吧？”她突然起身，端来一个苹果派，精心摆盘的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轻快，“刚在超市买的，看起来很不错。”

“我待会再吃。”史蒂夫接过递来的刀叉，轻轻放在盘子两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泛起一抹无奈，“乐乐，我不是在对你说教，你也不必这样转移话题。我只是想提醒你，战场上的变数永远超出想象。再周密的计划也可能出现意外，再完善的后手也可能准备不足，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嗯嗯。”乐乐一边咬着叉子点头，一边将目光飘向散发着肉桂香气的苹果派。

看着女孩迫不及待想要吃甜品的孩子气模样，史蒂夫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想吃就吃吧。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在任何行动中，你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完美的计划上，而是在计划出现纰漏时，确信有人能帮你弥补。”

他身向前倾，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女孩的身影，“我欣赏你面对困难时的勇气，但下次，请试着多信任我们一些，不要独自面对危险，好吗？”

空气中的甜香气息仿佛变得沉重，对方语气中的关切和担心太过真诚，乐乐此刻忽然没有了吃东西的兴致。

她缓慢放下刀叉，抬起头，直直望进对方那双关切的眼中：“我并不是不信任你们，但你应该知道，昨晚的任务，并不适合你们介入……如果你们的身份暴露，那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但是，这些都可以补救。”史蒂夫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语气郑重，“乐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安全更加重要。而队友的存在，可以帮你把风险降到最低。”

半晌后，女孩终于在对方坚定而温柔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史蒂夫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缓缓起身，主动把苹果派切好，分在两个盘中。直到看着乐乐开始享用，他才继续开口，语气格外谨慎：“此外，我还想聊一下你的手段问题……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

“唔……你说吧！”苹果派在嘴里的香甜感让乐乐的心情明朗不少，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引发爆炸，利用媒体的力量揭露九头蛇的实验、引来超人。我承认，这些方法很高效。”谈及敏感话题，他斟酌着用词，语气尽量柔和，“但我们在面对黑暗时，要时刻警惕。若时常游走于灰色地带，容易在过程中迷失自己最初的方向。要知道正义的实现，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

这次乐乐思考的时间更长了一些，直到将盘子里的苹果派都消灭掉，她才微微摇头：“我同意过程重要。但有时候，面对藏在阴影里的敌人，或许需要一些非常规的烈火才能让他们原形毕露。若只能使用温和的手段，反而会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

“但这终究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

史蒂夫注视着她清澈的蔚蓝色眼眸，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忧虑：“有些事情，在没到定局之前，未必需要走到那一步的。我们可以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不能因为拥有力量就变得傲慢，也不能让对未来的恐惧影响了判断，迷失了本心。”

乐乐沉默了下来，缓缓放下刀叉。

她突然意识到，自从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早已习惯了只信任自己，也一直在按照自己的心意潇洒地活着。

超人般的力量和聪明的大脑，不仅让她在看待世界的时候变成简易模式，也让她与周围人越发疏远……哪怕后来学会了克制力量，但在骨子里，她一直是当初那个骄傲任性的小女孩，从未变过。

然而，史蒂夫的话，却仿佛是一柄利剑，破开了她玩世不恭的外表，直插她的心底。

这是第一次有人让她意识到，自己心底的傲慢与恐惧；也是第一次有人提醒她，在做决定之前，要守住本心。

她与史蒂夫的蓝眼睛隔着餐桌对视了许久，最终，她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的话，我记住了。以后，我会注意分寸的。”

对方说的没错，她可以勇敢，但不能傲慢，她可以聪慧，但不能无底线地恣意妄为。否则，她害怕有朝一日回家时，会变成连父母都感到陌生的模样，让他们失望。

知道她终于听进去了，史蒂夫不再多说，微微一笑，举起了装着果酒的杯子。

“无论如何，昨晚的任务你完成得很漂亮——恭喜你毕业了，新兵。”

乐乐的神情微愣，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也将自己的杯子缓缓倒满。

“那就请多指教了。”

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

“……战友。”

~~~

翌日清晨，星辰实验室的入口大厅里洒满了阳光。

当乐乐再次踏进大门时，许多人都察觉到她身上某种微妙的变化。平日里那个雷厉风行走向电梯的身影，今天却带着不同寻常的惬意与从容。

“早安，奥尔夫。”迎面走来时，她向门口的保安微笑着致意。

保安奥尔夫明显愣了一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已经走过身边，才慌忙回应：“早安，乔伊。”

在接下来的一路上，这样温馨的互动接连发生了多次。

茶水间里，两个研究员终于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乔伊平时不是总沉浸在自己的研究里吗？她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是啊，还主动打了招呼，难道她今天心情比较好？”

没过多久，斯通博士也在实验室的门口拦住了她，慈祥的脸上带着好奇：“乔伊，你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这倒不是。”乐乐笑着轻轻摇头，手中的数据板反射着柔和的光，“只是被人提点，想通了一些事情。”

“哦？”斯通博士饶有兴趣地跟上她的脚步，“你想通了什么？”

“我突然意识到，从前的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

乐乐停下脚步，目光缓慢地扫过走廊上来往的同事，“比如说我周围的一些人事物，像是保安室的奥尔夫，二楼的清洁员鲍勃……在我的记忆中，有好几次瞥见过他们的名牌，按理说我应该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我从来都没有主动去回想过。”她的声音渐渐低沉，“过去的我认为，这些与自己目标无关的细节都不重要。但今天，我第一次真正‘看见’了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从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傲慢——只愿仰望天空，却忽略了脚下的土地。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吧？”

“我们的小乔伊真可爱，都开始思考人生了？”海伦博士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边，温柔地给乐乐递上了一杯饮料。“要试试我今天调制的蜂蜜柠檬水吗？很适合夏天的氛围。”

乐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接过杯子，尝试着喝了起来：“味道很好，谢谢海伦博士。”

“你喜欢就好。”海伦博士惬意地靠着前方的办公桌，食指轻点她的额头，眼带笑意：“亲爱的，没有人是完美的，在学术圈，大家能专注于研究已经很难得了，没人能够兼顾周围所有的人。所以，我们都喜欢真实的你，不必刻意改变什么的。”

“真的吗？”乐乐疑惑地看着她，“你们不会觉得我太傲慢，不合群吗？”

“当然不会。”海伦博士俏皮地眨眨眼：“毕竟实验室里哪个研究员没有自己的小个性呢？”

“不过，”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有点好奇，是谁让我们的天才小顾问点亮了主动社交技能的？”

乐乐顿了顿，唇角泛起一丝温暖的笑意：“一个很特别、也很真诚的……朋友。”

史蒂夫既是她的邻居和教官，又是她的保护者和临时战友，但最终，她还是用上了朋友的定义。

“能让你愿意去反思自己的不足，”在旁边检查仪器读数的斯通博士也忍不住感叹道，“那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呢！”

“是啊……”乐乐感慨地轻声应着，却不自觉地想起前夜与超人的对话。

那时她脱口而出的“朋友”二字，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天真。毕竟，是自己将他算计入局，却还敢奢望友情，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吧？

等等，这是……？

乐乐的瞳孔猛地一缩，突然从工位站起身，本能地朝向窗户的方向迈出一步，却又立即停住。

“怎么了？”海伦博士关切地问。

“没什么，”她摆了摆手，轻巧地转身整理起桌上的文件，“只是突然想起……有几份特异性对比报告不知道放哪里了。”

海伦博士莞尔一笑，调侃道：“我们的小天才也会丢三落四？该不会是今早思考了太多人生哲理，占用了你的大脑记忆模块了？”

这时乐乐已经恢复常态，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不定真是这样。这种新的思维模式，我大概还需要些时间适应呢！”

……

与此同时，星辰实验室的特殊材料研究楼层。

四周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实验设备，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臭氧的独特气味，超人正在汉密尔顿博士的陪同下，缓慢地穿过洁净明亮的走廊。

“那些生物样本已经交给生化组了，”汉密尔顿博士语气诚恳，“DNA匹配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如果证实这些怪物的基因确实来自我们数据库中的氪星样本，实验室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超人微微颔首，神情依然凝重：“如果氪星基因确实是从这里泄露的，你们要如何确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请您放心，”汉密尔顿博士拍胸脯保证道：“前不久斯通博士和沈顾问已经将内部员工都筛查了一遍，又加强了技术层面的安全防护，类似事件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沈顾问？”超人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姓氏，前夜那个女孩的自我介绍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他状似随意地追问：“这位沈顾问也是这里的负责人吗？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她不是负责人，是我们新晋的研究顾问。”汉密尔顿博士略显惊讶，“您居然没见过她？她可是星辰实验室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顾问，最近备受瞩目的天才研究员，参与了不少重要项目。”

他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啊，可能是你来的时间不凑巧。她一个月前还只是周六来实习，五月底因为出了一些事情而请了长假，最近放暑假了才经常出现在实验室。”

出了一些事情么？

超人微微垂眸，不禁想起昨天从警局的朋友那里核实到的信息——在五月底的时候，她确实遭遇过绑架。

“既然如此，”他顺势接话，“能否为我引见一下？我怀疑前晚的生化怪物与之前的基因泄露有关，既然她参与过内部筛查，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他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地带出另一个话题：“另外，在爆炸现场，我在怪物伤口处发现了类似红太阳能量的晶体粉末，你们对此有什么了解？”

“我们确实在进行相关研究……”汉密尔顿博士露出困惑的表情，“超人，您是在怀疑，那些对抗怪物的义警……使用了类似的技术？”

“这只是个推测，但我确实还有些技术性问题需要请教。”超人敏锐地捕捉到那个熟悉的心跳声正在靠近，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弧度：“对了，您刚才提到的沈顾问是否参与过这个项目？能否请她一起为我讲解一下？”

“她在实习期曾轮岗过各个项目组，大概也接触过红太阳能量石的研究。不过她的研究日程一向排得很满……”汉密尔顿博士略显为难，但还是点头道：“既然是您的要求，我可以试着联系她问问……”

“不必麻烦了，汉密尔顿博士。”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

穿着白大褂的乐乐抱着一叠资料缓步走出，目光与超人短暂交接。

“我今天上午的安排可以推后。”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能为超人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

无责任内心小剧场：

超人使用超级听力：她今天上班，我正好可以过来……很好，她已经来了。

乐乐使用气息感知：超人来了？好吧，他估计是来找我的，那我直接过去吧，节省时间。

以为两人初次见面，还兢兢业业介绍的汉密尔顿博士：……我是你们两个超人类play的一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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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一百零八章 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