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先生，很高兴能在星辰实验室见到你，接下来会由我带你参观，请多指教了。”

说着，乐乐自然地向他做出了个握手的动作。

在汉密尔顿博士的见证下，超人的眸光闪了闪，最终坚定地伸出手与她相握。

在与汉密尔顿博士交接完接下来的事项后，乐乐看着博士远去的背影，站在超人旁边轻声开口：“第三次才成功……哎，想和超人先生握个手还真不容易啊，我是不是应该拿相机记录一下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超人顿时面露尴尬，忍不住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这女孩还记着前晚两次握手都没有得到回应的事，但那时他还处于震撼之下，没有确定她的立场和目的，自然无法全然信任她。然而，自从他查到了那些资料后，他再也无法以之前的眼光看待她了……

昨天，他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直在调查关于“沈乐乐”过去的情报。

在一些旧报道上，他查到了她小学一年级时在日本获得的多项发明金奖，查到了她跟着少年侦探团的报纸表彰，然而，自那之后，这个曾经的天才少女却仿佛突然沉寂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表彰的新闻流出。

直到去年，她来到美国。

通过MIT学校论坛，他再次查到了关于她的“丰功伟绩”，比如说开学时轻易解决了学院的恶作剧、在史塔克讲座上令人瞩目的表现，她独特的上课方式，以及她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被星辰实验室特招实习……而那件事的爆料，恰好发生在佐德等人到来的那天。

根据这些资料，一个天才小女孩在地球上的成长轨迹似乎跃然纸上。

他似乎真正认识了她，却又产生了更大的谜团。

毫无疑问，她有一个“完美”的地球人身份，从小到大。然而，没有任何公开情报提到过她超常的身手，也没有任何痕迹能证明她和维斯特的相似之处。

此外，克拉克更关注的，却是她在新闻媒体中消失的那几年。

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时代，自从他开始展现出超越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之后，他就学会了将自己隐藏起来——为了防止暴露，他常常独自一人玩耍，也不再积极地融入群体，拒绝参加各种竞技和运动活动、变成了一个孤独的怪胎。

【你以前进行过这些运动吗？】

【是担心暴露自己的异常，或是发现了体育活动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吗？】

【你身为有超级能力的氪星人，就没有觉得与这个星球的人格格不入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恐惧你的力量，把你当成随时可能毁灭世界的怪物吗？】

【你敢向那些所谓的朋友们公开身份，在他们面前展示真正的自己吗？】

超人还记得，这些是维斯特在伪装成记者珍妮特时，曾经向他提出的问题。

然而，当他看着“沈乐乐”的这份履历，再回想起这些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些问题……会不会也是根据她过去经历的真实写照呢？

假设面前的这个沈顾问和维斯特就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从小生活在地球的异乡人。

也是世界上的另一个，在无时无刻不在小心隐藏自己的，强大又孤独的——“同类”。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以一种复杂的目光重新看向了身旁的女孩。那目光里的审视依旧，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理解。

“抱歉，是我之前……”他原本想为前两次的拒绝握手正式道歉，但话才说了一半，却被对方以一种调笑的语气打断了。

“别介意，只是刚才气氛有些紧张，我是开玩笑的。”

乐乐轻笑一声，随即朝一个方向扬了扬手。“超人，请随我来吧，与红太阳能量石有关的第三实验室在这边上楼。”

超人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其实，在今天来之前，他准备了许多话想说，也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真正看到这女孩时，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而，当两人走到一个空旷的楼梯间时，乐乐突然停了下来，眼露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氪星之子。

“对了，超人先生，汉密尔顿博士说你想了解九头蛇卧底和红太阳能量石的事，但我怎么记得之前向您解释过了呀，你今天来，真是为了这些事吗？还是说……”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抹锐利之色，“其实你是来星辰实验室来找我的，证实一下我究竟有没有撒谎呢？”

超人的呼吸一滞，半晌才缓缓开口：“没错，我今天是来找你证实一些情况的……”他顿了顿，打量着面前这看似捉摸不定的女孩，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笑意：“那么你呢？巧合地等在那里，是‘提前’知道我要来吗？”他特意在提前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虽然维斯特在孤独堡垒学习期间，两人的交集不多，但超人早就发现了她似乎有种未知的能力——每次都能提前感知到自己的到来，正如她能在和佐德决战时，能够清楚掌握自己和佐德的动向一样。

不过，面对这明晃晃的试探，乐乐的神情却丝毫未乱。

哪怕已经把超人当做盟友甚至是朋友，她也从没有自爆马甲的打算。

先不说自己之前那些随口扯谎被发现后可能的社死，就说超人要是像上次那样被人读取到记忆，连累她也一起暴露该怎么办……不过，要是超人自己发现了，那她也认了。

于是，她勾了勾唇，面色如常地反问了回去：“超人先生，您恐怕不知道自己在星辰实验室的受欢迎程度吧？毕竟你每次到来，都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呢……而且，根据你此行的目的，推测出您在哪个楼层，一点都不是难事啊！”

超人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的确，在遇到她之前，实验室里有不少人讨论过他今天到来的事。

她太敏锐、也太镇定了，面对他刻意的试探，应对得滴水不漏——看起来，她是很难主动承认那个身份了。

“不过，有一点你是说对了。”乐乐的话锋突然一转。

她扬了扬手里的资料，镜片后灵动的蓝眼睛眨了眨：“我在那里不是巧合，是专门在等你的。”

突如其来的坦白，让超人忽地怔住了。但在他以为这女孩还要说什么惊人之语时，她只是侧身引导，姿态专业地一步步地走向台阶。

“向你介绍这些也算是盟友的任务之一，不过，既然汉密尔顿博士专程吩咐了，那我们就一点点来，走吧，我们先去红太阳能量石的研究室，之后再带你参观一下你会感兴趣的其他研究。”

“好，走吧。”

超人点点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他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前方那个身影的一切。

除了心跳之外，她的走路习惯，呼吸的节奏，都与记忆中的维斯特分毫不差——他几乎可以确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然而，这场独属于他和维斯特的、寻找她真实身份的“游戏”，还缺少一个最决定性的证据。

“滴——！”

伴随着门禁卡被打开的声音，第三实验室的门无声合拢。

室内光线偏冷，各种精密的能量检测设备环绕四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隔离箱内那块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晶石。

随着超人缓缓走近，一股熟悉的虚弱感隐隐袭来。

这块由红太阳能量结晶而形成的矿石，不像氪石那样致命，却也让他的细胞隐隐发出退行性的警告。

乐乐却一脸从容地走到主控台前，熟练地将其从隔离箱中拿起，语气专业地向他展示：“如您所见，这就是红太阳能量石。我们通过一种特殊的晶体约束了它的辐射能量，合成了可以抑制氪星细胞的实体结构……”

超人凝视着乐乐手中那块散发着不祥光芒的能量石，眼神复杂：“但你们并没有将这项技术向外推广……”

“没错，毕竟我说过的，星辰实验室属于无国界的中立组织，制作它只用来做预防氪星基因泄露的战备储存，不会交给任何势力。”说着，乐乐又将红太阳能量石放回隔离箱，重新上锁之后，转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虽然我上次稍微借用了一下这项技术，但好歹也用在了正确的目的上，所以，超人先生可以帮我保密吗？”

超人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好，我不会告诉别人。”

如果她真是维斯特的话，那她连氪石都能用得毫无顾忌，更何况这种威胁性更小的红太阳能量石了。

“那真是太好了。”乐乐笑眯了眼睛，“作为回报，我也悄悄告诉你一个重要秘密作为交换。”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对着超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如果，将来真的有人用这种子弹对付你的话，你躲开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硬抗，因为这种晶体十分脆弱，打在身上容易造成溅射效果，反而更容易激发其中的辐射能量。”

超人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沈顾问，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他能看得出来，和神秘又疏离的维斯特不同，在“沈乐乐”这个身份时，她是以一种更自在、更真诚的态度和自己相处的。

“不客气，”乐乐微微一笑，利落地抱着资料转身：“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那就继续参观吧，相信下一个研究项目，你一定会更感兴趣。”

……

在乐乐的带领下，超人走到另一间更隐秘、防护等级也更高的独立实验室时，发现这里不仅需要刷卡，更需要指纹和虹膜的双重解锁。

“……这是？”

门打开后，超人的脚步却在门口停住了，他凝视着中央隔离箱中悬挂的一只断手，眼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是某个喜欢穿得黑漆漆的义警捐赠的，其中一个侵略大都会的氪星士兵的身体样本。”

乐乐缓缓开口，说出了超人心中的那个答案，“这是星辰实验室最核心的秘密样本之一，只有得到批准才能进入，而我今天带你来，也是得到了汉密尔顿博士的特别授权，为了告诉你氪星基因泄露的可能威胁，以及……基因工程上的最新进展。”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打开中间的展示隔离箱，而是站在隔离箱前打开她的手机，在上面飞快操作了一番之后，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动态的虚拟演示投影。

她一边操作，一边讲解道：“氪星基因的特异性和排斥性很强，普通的克隆技术是无法复制的，但是，若将氪星的DNA链与地球的其他生物重组，也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形成稳定的结构，就如同你前些天看到的那些生化兽一样。”

超人顿时面露震惊：“星辰实验室也进行过这些生化实验？”

“不，因为伦理问题，星辰实验室只提取过氪星细胞中在黄太阳下的活跃碱基对，进行解析和重组，至于这些情报么……”

乐乐突然狡黠一笑，竖起食指，做出了个神秘的嘘声动作：“当然是我从九头蛇那边悄悄搞到的，如果被其他人知道，我会有大麻烦，所以，你也需要为我保密哦！”

超人郑重地点头，“……好，谢谢你分享的情报，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的。”

随着将投影演示一点点看完，他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喃喃说道：“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研究到这个地步。”

乐乐平静地开口，“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人类的野心和好奇心一样，都永无止境。”她随手按掉了手机投影，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那样的实验室就不该存在，否则谁知道他们将来会创造出什么来。”

一边说着，她一边朝着门口走去，“这里也参观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然而，超人却没有立刻跟上。

乐乐疑惑地转头看去，发现他依然站在透明的隔离箱前。

隔着特制玻璃，超人静静地凝视着那属于他同族的残肢，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和忧虑。

谁能想到，他的母星已经消亡在历史的尘埃中，他仅存的同胞也被驱逐到遥远的幽灵区，但一些人和势力却仍然试图利用它的遗泽，满足他们的野心和**……何等的可悲。

他抬起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隔离玻璃，最终却缓缓垂下。静立良久，他用一种低沉而古老的语言，如同叹息般自语：“Krypton ahkh zhao.”（氪星已逝。）

转瞬间，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乐乐记忆的闸门。

那些在氪星历史档案馆里度过的日夜，似乎重新变得清晰，她曾无数次看到这句超人刻在墙壁上的话，感受到其中承载的孤独与悲哀。

甚至，她能想起曾经在这句话下方悄悄刻下的回应时指尖的触感，以及她在空旷大厅里用氪星语读出这句话时的发音。

几乎是本能地，那句回应一路冲破所有防备，涌到了唇边。

——“Rao ahkh rrip.”（而火种永存。）

这是她在孤独堡垒留下的唯一印记，也是她对那份孤独的理解与回应——

只要有超人和孤独堡垒的存在，氪星代表文明、知识的火种就不会断绝，就和当初同样被毁灭、却仍有血脉和战斗意志延续着的贝吉塔星一样。

然而，就在第一个音节即将脱口而出的刹那，理智如冰水浇下，她猛地咬住下唇，将那句氪星语死死咽了回去。

整个压抑的过程快得肉眼难以察觉，但在超人的超级感官下，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声带的细微振动。

超人缓缓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锐利地锁定她，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

实验室里只剩下能量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他向前迈了半步，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落在她耳中如同惊雷。

“你刚才……想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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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一百零九章 试探与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