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珍妮特回来后，克拉克看到她仿佛无事发生般笑着向自己递水，一时都没敢接。

若不是亲耳听见，谁能想到这个热情洋溢的女记者一照面就能扒下他马甲，还敢面不改色地威胁超人呢？

由于刚才的小插曲，克拉克一直都显得心不在焉的，甚至还趁着乐乐专注与摄影并不时地在笔记上写写画画的时候，偷偷用超视觉扫描了她好几次，以提前观察这个难缠的对手。

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克拉克真的留意到了一些违和之处。

首先，在珍妮特的包里有一些奇怪的金属零件，哪怕不是危险物品，也不像是一名普通女性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此外，珍妮特过于厚重的妆容也并不符合她本身的脸部轮廓，她的眼中戴着隐形眼镜，头发也不是真发，虽然这可以用女孩爱美来解释，但从她一直戴着的微型耳机和那个像是智能程序的声音交流来看，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记者能有的东西。

至于她笔记里的内容，克拉克也悄悄查看过，却发现都是和篮球与摄影有关的记录，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仿佛她真是来报道这场比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来一般。

于是，关于这个神秘的珍妮特的各种问题和假设，克拉克几乎思考了整个下半场，然而一直到比赛结束，珍妮特除了照常和他们告别离开后，也没有在与他说多余的话。

盯着珍妮特离开的背影，克拉克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喂，克拉克，人都走了怎么还在看？怎么，后悔没加她的联系方式吗？”

这时，扛着摄影包吉米也发现了克拉克奇怪的表现，碰了碰他的胳膊，还不住地向他挤着眼睛。

缓缓转过头，克拉克一脸复杂地看向吉米。

的确没加联系方式，但连下次见面的地点都约好了呢。

叹了口气，克拉克理了理电脑包的背带，大步朝着出口走去。

“走吧，一会儿还有工作要做呢！”

……

晚上十点。

这个时间偏僻的利普顿公园门口已经没有任何的游客和行人，周围除了几盏路灯的微光之外安静极了。

来到约定地点时，克拉克发现珍妮特正靠在灯柱下方，一脸无聊地抛接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机械装置。

“正好十点，你来得很准时。”

此时的乐乐虽然还用着珍妮特的伪装，但她已经换下了不方便活动的职业裙装，套了个卫衣和工装牛仔裤，棕色的长假发也被扎了起来，看上去像是那种出去夜跑的年轻白领，单纯又无害。

然而，她说的话和干的事却完全不像是一个无害的上班族。

此时的乐乐正在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向克拉克露出一抹威胁的笑容，“超人先生，希望你已经学会了尊重别人的**，没有再偷听我的声音，不然你可要吃些苦头的。”

偷听的行为被戳破，克拉克顿时面露尴尬，“那些只是我今天下午不小心听到的，若给你带来困扰，我很抱歉。”

天知道他真的只是在被提到几次名字后下意识去听的，谁想到却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呢。

在解释的时候，克拉克的视线却忍不住停留在珍妮特拿着的机械装置上，不知为何，他对于这件东西有些在意。

“想知道这个是什么？”

看到克拉克下意识地点头，乐乐的唇角微微上扬，突然按下机械上的按钮。

下一秒，克拉克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乐乐顿时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神情，打量了一会克拉克的反应，她才不紧不慢地解释了起来，“高频噪音发射器，集合了153种自然界和人工合成的高频噪音，我相信你那个灵敏的耳朵应该不想经常听到它的。”

直到这句话说完，乐乐才慢悠悠地把开关关掉，而超人也终于从刚才的噪音中缓过了神。

深吸了几口气，克拉克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人，“好吧，我承诺不会再未经允许去听你的声音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找我有什么事吧？”

这一刻，克拉克的眼中带着明显地防备，虽然在谈条件时这人只说要问他几个问题，但他才不相信寻求和平的人会需要准备噪音发射器这种东西。

更重要的是，随手就能拿出智能程序和噪声发射器的人，克拉克不得不去思考她的行为是否出于和莱克斯·卢瑟的授意，以及被对方知道身份后的各种可能后果。

看到克拉克逐渐变得凝重的表情，乐乐微微一笑，打破了他的猜想。

“别紧张，只是打算简单找你聊聊而已。”

把噪音发射器揣到卫衣口袋里，在公园门口的乐乐舒展着双臂，对克拉克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动作。

“超人，克拉克·肯特，很高兴能在这里和你一对一的聊天，放心，今晚的谈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附近也没有监控，算是我的诚意。”

“谢谢，那就再好不过了。”

克拉克下意识扫向周围，发现附近的环境果然和对方说得一样时，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很好，既然你没有意见，那我就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吧。”

乐乐懒洋洋地靠着灯柱站着，等克拉克检查完之后，她才继续开口。

“克拉克，我今天在网上查到过几篇你以前发表过的体育新闻，文章里还有详细的技术分析，你以前进行过这些运动吗？”

看着克拉克突然暗下去的神色，乐乐已经明白了答案，以超人身上的日常能量级别，进行体育运动一定很容易暴露，这点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

这时，克拉克的脑海中也逐渐浮现出旧时的记忆。

“我为了加入星球日报，曾经阅读过很多体育方面的书籍，也写出了很多这方面的报道，只是我本身并没有参与过体育运动，就连高中时梦想的校橄榄球队，我都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是担心暴露自己的异常，或是发现了体育活动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吗？”乐乐突然问道。

克拉克遗憾地叹了口气，“是的，那时我就已经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加入橄榄球队时间一久，很难不露出自己的异常。况且我也意识到了，就算那时我心血来潮报名参加校队也只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心、获得同学们的关注而已，并没有办法像其他人那样体会竞技运动的乐趣。”

在说出这些在心中压抑许久的陈年往事的那一刻，克拉克莫名有种解脱的感觉。

这些年来，他真实的心情除了玛莎之外也没有人能够倾诉，今天不管这个珍妮特目的为何，克拉克也感谢她愿意倾听自己的故事。

然而，站在克拉克面前的乐乐却不是一个体贴的听众，听到这个遗憾回答时她竟然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就说嘛，若想融入社会，超人类必须为隐藏自己付出很多代价，超人怎么可能是例外的幸运儿？

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的克拉克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乐乐却继续好奇地打量着他，“既然无法参加体育运动的话，你还有其他爱好吗，哦，超人的兼职不算。”

怎么他感觉对方特别好奇他的日常生活？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或是让我放松警惕的话术吗？

压下心底的诡异感，克拉克说出了其中一条：“大概是写文章吧。”

其实克拉克还喜欢回小镇帮玛莎干农活，体验那种耕耘与收获的感觉，只是他不打算在这个可疑的珍妮特面前提及他的家乡和养母玛莎的事情。

哦，比起写文章，明显是科学实验更有趣也更有用，比兴趣爱好是她赢了。

莫名的攀比心得到了满足，乐乐脸上笑容更胜。

好了，现在闲话聊完，她也该进入正题了。

“下一个问题。”

乐乐捋了捋头发，状似无意地开口，“我想，克拉克应该不是你的本名吧，你有氪星名字么？你一直生活在地球上吗？我看有关超人的报道只是从半年前才出现的，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的呢？”

即使表现得淡然，但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对方的心跳速度却忽然加快了。

注意到这一点的克拉克眸光闪了闪，只是他不明白这几个问题有什么值得人在意的。

推了推眼镜，克拉克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隐瞒，“我的氪星名字是卡尔·艾尔，我有记忆以来就在地球上了，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拥有超出常人的力量。”

乐乐的眼皮猛地一跳，果然，这个地球的时空在上次她穿越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混乱，因为若是超人从小就生活在地球，她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气。

“那你是为什么决定成为超人的？是这几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盯着对方，乐乐话语中带着微不可查的急切。

除了超人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些强大的气息也莫名地冒了出来，如果超人一直生活在地球上且有聆听世界的能力，他应该会察觉到一些不对。

克拉克的眼神迷茫了一秒，又很快恢复了清明，他缓缓摇了摇头。

“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事件，只是随着能力的增长，我发现这个世界上许多灾难和不公，成为超人也只是我想用自己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罢了。”

还真是伟光正的回答，但这也侧面说明了超人并没有注意到世界的异常。

乐乐撇了撇嘴，瞬间失去了从超人那里寻找答案的兴致。

看着门口附近的长椅，乐乐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她翘着二郎腿，远远看着仍站在原地克拉克。

“超人，呵呵，克拉克·肯特先生，我理解你想帮助人的心情，但你身为有超级能力的氪星人，就没有觉得与这个星球的人格格不入吗？既然有飞行能力，你就没想过去其他星系找寻你幸存的族人吗？”

克拉克瞬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打量着乐乐，猜测着她是以什么样的目的问出的这几个问题。

这仅仅是出于单纯的好奇，还是在隐晦地询问超人打算什么时候从地球上滚蛋？

不过，既然对方说了是问问题，克拉克只好假装没看出这句话里的第二层含义。

抛开一些涉及隐秘的东西，克拉克斟酌了一下词句答道：“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这里有我的养父母和朋友在，对我来说，地球才更像是我的家乡。有他们在，我并不孤单，因此我也不会特意去宇宙里寻找其他幸存的氪星人。”

这是克拉克的真心话，虽然他偶尔在觉得迷茫的时候也想过会不会有同族幸存，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氪星对于克拉克来说更多是一个定位他身份的符号，地球才是他的一切。

“地球是你的家乡？别自我欺骗了好么。”听到这话，乐乐却是轻哼一声，她看向克拉克的视线也逐渐变得凌厉。

“卡尔·艾尔，虽然你被称为人间之神，但你知道有多少人恐惧你的力量，把你当成随时可能毁灭世界的怪物吗？你敢向你口中那些所谓的朋友们公开身份，在他们面前展示真正的自己吗？”

身为外来之人，拥有超常力量的怪物，凭什么这个幸运的家伙就能说出自己并不孤单这种话，还愚蠢到做整个世界的英雄？

“是的，我知道有很多人恐惧我，在报社工作时，我也看到过许多批判超人的言论。”

克拉克缓缓开口，他不理解乐乐的愤怒和烦躁从何而来，但不妨碍他坚定地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但是我不在乎，站出来成为超人、帮助大家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天真的家伙，人类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吗？你知道我在来之前去了哪里，又看到了什么？

打量着这个同样也在审视着自己的高大青年，乐乐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悯。

好，既然你打算留在地球做滥好人的话，那也我就不客气了。

“你已经把地球当成家乡的话，那么载你过来的宇宙船也不用了吧？不如把它送给我，我就为你保守住秘密，如何？”

说罢，乐乐抱着臂冷笑地看着伪装成小记者的氪星人，期待着他的反应。

看吧，哪怕你做尽了好事，但只要你存在一天，他们就会利用你的善良，防备你的力量，攻击你的弱点，正如今天的我一样。而且，那些人只会比我做的更为过分。

在小学随着少年侦探团见过无数的杀人现场，听过无数杀人者自私的独白后，早慧的乐乐就对于成人世界的自私与丑恶有着无比清楚的认知了，而见证了这一切的她再没有想过成为拯救世人的英雄。

更何况，从人类有历史以来就一直困在纷争中、陷在**里、活在自我毁灭的路上，哪里是某个人凭一己之力就能够拯救的？

“原来你的目的是我的宇宙船？放弃吧，载我来的逃生舱是坐不了一个成人的。”

在乐乐吐露出条件时，超人的表情也终于变了，他眼镜后的蓝色眸子逐渐变得犀利，脊背也渐渐挺直，完全褪去了属于克拉克平日里的懦弱与温和。

这一刻，小记者身上的气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哪怕没有摘下那副氪星眼镜，那强大的自信与难以忽视的压迫感也与超人的形象逐渐重合。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克拉克·肯特，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就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的。”

面对人间神明的质问，身为赛亚人后裔的乐乐的眼中却只有兴奋，她非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腾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了超人的面前。

每走一步，乐乐的气息都在缓缓攀升，直到逼近超人身前一米左右，她才终于停下。

“条件就是这个，如果你不同意，那么可以宣布谈判破裂了。我会在明天公布你的身份，或者，你想办法阻止我。”

静立在超人高大身躯造成的阴影里，乐乐的双手自然地插入口袋，她微微扬起头，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超人那为难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

“比如说，你可以选择让我永远闭嘴，对了，似乎这个无人的公园看起来就很适合毁尸灭迹呢……”

这时，乐乐的语气十分轻柔，但听在克拉克的耳里，却仿佛是来自深渊的呢喃，逼着人走向堕落的恶魔。

与乐乐对视半晌，克拉克微微叹了口气。

“我本来还以为今天的事情可以和平解决的，看样子还是我想得天真了。”

摘下眼镜，克拉克把它放进了胸前的口袋，他的身体缓缓上升，最终悬浮在了空中。

“你应该不知道吧，在今天比赛之后，我曾去波士顿先锋报调查过珍妮特的行踪，她的同事告诉我，珍妮特下午一直在波士顿跟进别的报道，并没有来过大都会。”

从天空俯视着乐乐，超人的眼中逐渐泛出红光。

“说吧，你到底是谁，做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猜猜看，下章会不会打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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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