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完美人类制造计划(8)

你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是排列整齐的培养皿,孩子们沉睡在其中,缠绕的针管像是婴儿的脐带,贪婪地汲取着药水的营养。

是你熟悉的脸。炭治郎、弥豆子、善逸……记忆里充满活力的孩子们如同脆弱的骨灰瓷瓶,没有一点儿生气。

“好久不见。”通道的尽头,挽着长发的珠世正微笑着望着你。她穿着白大褂,海藻般的黑发被挽起来,紫罗兰的眸子中盛满了似乎是灵魂底色的忧郁与哀伤。

……怎么回事?

你明明是想趁着太宰治他们赶来的间隙进入梦中,和六道骸交换情报,尽可能多地掌握对敌的主动权,却来到了这种地方。

“珠世姐?”诺大的空间过于静谧,背景音只有微不可查的水流声,你觉得有些不适应,毕竟在游戏里,和珠世相处都有一个看上去吵吵嚷嚷的愈史郎在身边,这样从一开始就安静地交谈很少见。

“我不能让你们救下他们。”你听到珠世的声音,“抱歉,没想到和你们的相遇是这般情形。”

……“你们”?

你想回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一举一动都仿佛被牵着线的木偶。

你皱了皱眉,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过于糟糕,尝试使用异能力无果,你后知后觉,这大概是某人的回忆。

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不合常理的预感以后,你便重新拾起了那个因为线索不足暂时搁置的怀疑——你为什么接收不到这具身体的记忆。

怀疑的种子很早就萌芽,开始不过是若隐若现的怪异感,直到从小提琴家别墅出来以后,你被邀请去探视妻子C。

女人剪了短发,身着囚服,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牙签,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因为家境优渥又有人打点,看面色她这些日子过得并不糟糕。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后才坐正,摆出邀请他人谈话应有的姿态。

她是特意委托律师来找你的,但碰见后只仔细端详了你一阵,同你聊了几句家常,中途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带到了社长A上,你不知道她在试探什么,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还是有的。到最后,她应该是确认了什么,眉眼柔和了几分,你见状,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也就是说,C小姐这么敏锐的人,从一开始并没有发现A先生的变化吗?”

“是的。”她凝重道,“毕竟所有细节都一模一样,除了性格变得有些异常的冷静……甚至说冷漠以外,其实行事没有太大的差异。”

……细节都可以完美贴合吗?

如果那个附身在社长A身上的家伙能够做到,获得原身记忆是必要的前提,同时得兼具极其恐怖的分析与伪装能力。

这真的是普通人类能做的事吗?

因为对于附身在社长A身上的那家伙的情况并不了解,你起初只是疑惑自己居然没有像那家伙一样有这具身体的记忆,猜测对方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

但收到小侦探的短信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以后,你已经可以确信,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就是“你”,用能力封存住了自己的记忆。

“完全控制”下的暗示也是有优先级的,条件完成的可能性越大、越简单,下暗示的效果越强。而在以时效为条件的前提下,越近时间设置的暗示越有效。

比如今天对自己下的“我吃饱了会打三个嗝”,会覆盖掉昨天的“我吃饱后会打四个嗝”。

反复尝试你在后发现,“你”封锁记忆的条件并不是时间。

那会是……什么东西吗?

你的目光神差鬼使地落在陆玲珑留给你的包上。

你不吃橘子味的东西。

“你”……会不会设置的条件是橘子糖?

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入睡前,你尝试了“你”心爱的食物,怕有定量的要求,你给自己下了“我在吃完这些橘子糖前都深爱着吃橘子糖”的暗示,炫完了一整包,齁甜之下买了些咸辣口的食物压住几欲作呕的感官,本来以为自己猜测的方向错了,结果不久后就做了这样的梦。

“珠世姐……是无惨用您的家人威胁您吗?您不用担心。”你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明天会引爆布置在东京机场的炸弹,合伙人I姐能把控制您孩子的情人B约出来,我们可以趁乱救下您的孩子。”

好家伙,你直呼好家伙。

小侦探说,“你”早就被官方关注了,你还在想,经过这些天的生活,你觉得“你”就是一个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孩子,和鲜血与杀戮完全没有关系,公司和霓虹的公安怀疑“你”与恐怖事件有联系,纯粹是嫌麻烦不够多给自己找事做。

结果是你了解的不够透彻。

炸机场……“你”根本不是和恐怖组织有联系,“你”就是恐怖分子本身吧。

“不用麻烦了。”珠世温柔地注视着“你”,“不过我确实需要你帮忙……情人B说,那个叫时透无一郎的孩子必须被放出来,到时候他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拜托你吗?”

“可以啊。”“你”随口答应下,“反正我现在的房子也是免费住的。”

……

“——,醒醒。”一双冰凉的手搭在你的额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一片鸢色的海洋。

是太宰治。

你恍惚地意识到你每次陷入预言中时,他都是这么唤醒你的。

毕竟人间失格可是一个再好用不过的能力。

……等等。

“绝对控制”也是异能,在能力开发时你尝试过,“人间失格”会让你的暗示失效。即使“你”设置的暗示再坚定,和太宰治肢体接触过那么多次,即使不被无效化,不可能一点松动都没有吧?

——还有不属于异能的某种力量配合,一起压制着“你”的记忆。

你支撑身体坐起来,太宰治的手稳稳地扶着你的背,确认你完全没有问题,才慢慢抽离。

你向他道谢,对方笑道:“我很愿意帮助小姐哦,小姐对我这么生疏我才难过呢……不过小姐是陷入梦魇了吗?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喊了你好久你才醒呢。”

“抱歉。”你并不信任他,也不想说自己的梦,只这样说道。

他注视着你,还是挂着惯常的笑容,似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小姐总是这样。”

不过在走到敞开的大门前时,你们所持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你凝视他:“你是撬锁进来的吧?”

他避重就轻:“毕竟我非常担心没有回应的小姐嘛。”

你继续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对方极力躲避的眼睛。

他有意逃避责任,指向门前的七海建人和乙骨忧太:“有盟友守着,小姐也不用担心进贼哦。”

他的目光落在乙骨忧太的丘比项链上:“小矮子与彭格列那几个小鬼也翻过小姐家的窗,小姐,你可不能区别对待哦。”

……那是在游戏里。

不过因为有不知情的旁人在场,迎着咒术高专两个老实人对你遭遇感同身受的目光,你只能暂时按下怼太宰治的冲动,上了车。

你和太宰治一起坐在后边,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没一会儿你就有了睡意。开车的七海建人注意到你一点一点的脑袋,告诉你还有一段距离,可以先睡一觉。

放水杯的卡槽里摆着一杯喝完的功能饮料,你注意到他搭在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因为皮肤白皙,手上的青筋很明显。霓虹的社畜熬夜加班确实是日常,因此提神的饮料随处可见。你清楚地记得在玩游戏的时候,他总会接到催命一般的紧急电话,一边轻声骂一句劳动就是狗屎,一边温柔了表情,安抚身旁响动半梦半醒的你:“抱歉,吵到你了,继续睡吧。”

中日的驾照不能通用,你帮不上什么忙,但你认为在现实世界,人与人之间必要的客套还是要有的。因为异能,你要做出真心实意愧疚的表情也很容易:“谢谢,麻烦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请立刻叫醒我。”

推开凑过来说很乐意用自己的肩膀给小姐当枕头的太宰治,你通过后视镜发现七海建人也在打量着你,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便进入梦乡。

这就是异能的好处,能随时随地够控制自己的精神状态。

以防万一,你还是暂时筑起了梦的防火墙,有人来了你会立刻意识到,及时止损。即使六道骸是最强的幻术师,有你的能力加持,在你梦里你还是享有绝对的主动权。

回忆还在继续,不过时间更加往前。显然是“你”在国内的时候。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在一年前,“你”在同一个昵称为“Lin”的人聊天,对方的ip地址位于霓虹。

【Lin: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怪物,他们以人类为食物,并且吃的人越多它们越强,你会怎么办?】

【——:杀了它们】

【Lin:如果他们杀不死呢?QAQ】

【——:理论上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生物,它们一定有弱点。】

【Lin:确实……但是如果他们找到了克服弱点的“药”呢】

【——:那就寻找药的副作用,或者毁掉药】

【Lin:但“药”是无辜的】

【——:……“药”是一个人吗?怪物吃下他的肉就会克服弱点?】

【Lin:……是】

【——:那就让怪物永远找不到“药”,然后抓紧时间杀死怪物】

【Lin:可“药”也是怪物,怪物死了“药”也会死】

【——:那“药”本身就不无辜,它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就是伤害】

【Lin:……所以“药”一心求死】

【——:……】

【Lin:不要那么纠结啦OvO这只是我最近写的小说的情节,想找人讨论一下啦】

【——:盯】

【——:好吧……假设这真的是小说,如果真的遇到了这种怪物……建议主角寻求官方的帮助】

【Lin:怪物有官方的人】

【——:那就寻求国外官方的帮助,如果怪物真的存在,那是全人类的灾难,国际组织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认识国内官方组织的人,需要我帮你联系吗?】

【Lin:……不用啦,我也和公司有联系】

【——:盯】

【Lin:好吧,这确实不是什么小说……对付这种只会出现在恐怖小说里的东西,我肯定不会自己去冒险啦,你就放心好了】

【Lin:话说你最近在做什么呢?】

“——!”远方传来陆玲珑兴奋的喊叫声,“你”抬起头,小姑娘红着脸跑到“你”的面前,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花儿他们在劝酒,你赶快也过去帮帮忙,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能看到那个张楚岚的守宫砂!”

【——:在劝人脱裤子】

【Lin:哇,是这样啊……】

【Lin:?!】

【——:不能继续说下去了,会教坏小朋友】

【Lin:……】

“你”跟着陆玲珑回去,那是在一片树林里,你出去大概是为了找信号。边缘处一个蓝发的男子正在打坐,陆玲珑和“你”咬耳朵,说他是诸葛家的诸葛青,不喜欢热闹,所以远离正在玩闹八卦的人群。

“你”还看到了学姐,她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头发是雪一样的白,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陆玲珑告诉“你”她叫王莛,是王家的旁系,因为脑子还可以一路赢到了现在,大概是为在霓虹留学、经常几天不回消息玩消失的妹妹烦心,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同堂弟王并交恶,而王并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暴揍。

但最显眼的,就是那个站在石头上脱裤子的男人,很明显,他就是张楚岚。

因为亲眼所见太过震惊,在六道骸进入你的梦境时,你终止回忆的动作慢了半拍,六道骸就这么被刺眼的金光物理闭麦,在原地沉默半晌都没有说出来意。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你希望他没看见月下露鸟的情景,只是被强光晃了眼,趁他虚弱把话题带到你想要询问的领域来。

“小姐。”六道骸露出堪称咬牙切齿的微笑,“在身陷危险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一直睡觉吧?”

你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一般人也不会不请自来进入别人的梦里吧。”

六道骸无言:“小姐,你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一位故人了。”

你揉了揉眉心,露出嫌弃的表情:“这都多少年前的搭讪方式了,你进别人梦里就做这种事情吗?你入梦的时间算工作时吗?就这么公费撩妹?小心我和你领导投诉你上班不积极。”

你想到以前玩游戏时,泽田纲吉面对报销清单露出的绝望表情,觉得泽田纲吉应该不怕他的员工上班不积极,而是怕他们上班太积极。

六道骸:“……小姐,……”

“我可是一直有正经的事情等着你的。”你叹了口气,“我让人通知了你们彭格列被困的消息,已经有人赶过去了。”

六道骸:“……谢谢?”

“不用谢。”因为被强光晃到,他的眼中蓄满了生理性泪水,你对美人垂泪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因为他的颜值你暂时不计较他的不请自来,笑眯眯地变出椅子坐下。

“还有一点时间,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和我说一下你们在那里的详细遭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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