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沉默地拉着被子，默默望着天花板。

虽然很困，但睡不着。

这并不奇怪，没有人习惯在睡觉时，周围躺着熟悉的陌生人，人数还高达两位，一个叫乙骨忧太，一个叫云雀恭弥。

因为不知道幻境能做到什么地步，你们尽量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云雀恭弥与乙骨忧太在到你家拜访以前，还同他们的家长发了短信，毕竟国中生没有理由的夜不归宿，并不是一件常见的事情。经过尝试，你们也发现未知的力量依旧制约着你们的行为，使你们无法做出不符合人物逻辑的事情。

比如考虑到这个世界综合了名侦探柯南的元素，根据推理剧落单必死的铁律，你们决定在客厅将就一晚。结果夏油杰和乙骨忧太进门拿被褥的时候，发现只有乙骨忧太能够进入情人B的房间，而与此同时，一股力量把中岛敦和夏油杰往门外拉扯。

中岛敦扮演的是社长A，夏油杰的角色是大徒弟D，大概底层逻辑是不熟的异性无故留宿女生家中很奇怪。不过你也不禁好奇，这个世界不在你们去找社长A、中岛敦进入情人B家中的时候阻止。难道在背后控制的东西看来，心血来潮去找未曾谋面的学长、社长A认识不久就拜访学妹的家不违和吗？更何况学妹的朋友还疑似揍过学长。

最后，你们只能服从幻境强制力量的安排。

三个可爱的女初中生睡在一起，笑闹着八卦闺蜜间常见的私密话题，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角色扮演就恐怖了啊！

还好云雀恭弥只是坐在窗台边眺望夜景，因为群聚，他的心情不佳，不过在确定他暂时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以后，这和你并无关系，只要他的脸依旧赏心悦目，对你就没有影响。

你不由地回想起游戏中与云雀恭弥的相处，不同的是现在他和六道骸已经不是剑拔弩张的关系——好吧，可能依然是，遗憾的是你不能恶趣味地去挑衅六道骸，让他被护短的云雀恭弥追着打了。

情人B的房间窗户紧闭，只有白天才会打开通风，因此可以闻到浓郁的紫藤花的气味。云雀恭弥横在明亮的房间和漆黑的夜晚之间，像一道冷硬的分割线，透过窗户的玻璃，你发现他也在观察你，与你在倒影中目光交汇，朝你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啊……天野娘的原画果然是最棒的，随便一个笑容截屏做成吧唧，都是能卖断货的水平。

感谢这个世界的人们走的都是原画风，而且是上色版的。

乙骨忧太在一旁打着地铺，他把床让给你，温声向你表达歉意：“抱歉，身边有不熟悉的人，睡觉很不舒服吧。”

确实，连内衣都没有办法脱掉，平躺下来勒得你胸闷，只是表面的客气还是要装一下的：“没关系，没关系，我没什么战斗力，也没接受过训练，和你们待在一起还是我赚到了呢。”

你庆幸情人B的床就是那种有高度的木床而非榻榻米，不然总有一种和乙骨忧太同床共枕的羞耻感。

云雀恭弥认床，他倚靠在窗框边，不再看你，微合上眼睛假寐，手搭在腰侧的浮萍拐上。

“晚安。”乙骨忧太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晚安。”你轻声道，伸进口袋的手握住从抽屉里翻出的美工刀。你总觉得有人一直关注着你，背后起了细密的冷汗。但精神实在疲惫，意识到常年争斗的黑手党与咒术师警惕性应该在你之上，犹豫了片刻，还是使用能力强迫自己入睡。

……

你没想到六道骸还会来找你。

不愧是最强的幻术师，能力被压制还可以自由进出他人的梦境。

你坐在废墟中，百无聊赖地数着石头，身后巨大的怪物朝你扑来，你微微侧过身，怪物扑了个空，流着哈喇子冲向显露身形的六道骸。

男人微微抬手，怪物就消散在空气里。

X的，最烦装逼的人。

“你的梦境还真是……特别啊。”六道骸意有所指。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梦啊。”你有些无语。

“你好像不太喜欢我。”六道骸细细打量着你。

“如果有一个人随时会进入你的梦境，并间接地让你加班，你会喜欢吗？”你叹了一口气，心累地揉揉眉心。

“可不是我造成你加班的。”六道骸摊手，“你们那边的侦探先生和六眼应该都能看出，组成幻境的一部分力量，与你送的项链力量同源，在被迫进入前发了什么消息吧，毕竟他们没有进入十二鬼月集团的内部，信号不可能那么快中断。”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但你同六道骸在游戏里互怼的频率太高了，大概是他反驳的语气让你觉得亲切：“啊，那还真对不起呢，冤枉了一个好人。”

有多重记忆叠加，六道骸现在也能与你友好交流得有来有回了：“真是难得，——小姐这么礼貌。”

“谢谢。”你故作羞状，“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

六道骸话锋一转：“真看不出来是会在背后敲人闷棍的家伙呢。”

你玩VB时确实干过，忘记在哪个周目、起了什么冲突，反正只要涉及家教地图，你和六道骸一定有一段水火不容的时间。

也许是这样，你总是与云雀算得上要好。

你依稀记得当时抽到的身份资质平平，勤学苦练也无法够到摆烂天才的水平，所以你询问丘比能不能用能源值兑换，把六道骸悄无声息地弄晕。

丘比拒绝的很官方：“能源值不能用于改变重要人物命运。”

你惊诧于丘比的孤陋寡闻：“我就敲他一闷棍出出气，他又不会死，你没看过名侦探柯南吗？剧场版工藤新一每年都要被琴酒敲一棍子的，他不活的好好的？”

丘比最终同意了你的请求。

这件事肯定不能承认，你不清楚六道骸是知道了什么在诈你，还是掌握了明确的证据，他笑得很假，是那种不达心的笑：“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今天才在梦里见面吗？你挑不出我的错处也不能造谣啊。”

他定定地凝视着你，你毫不躲闪地与他对视，半晌，他低笑出声：“——小姐可真会装傻。”

用意味不明的话扰人心弦是常见的手段，你不上当：“您也很装。”

“我刚才说‘你送的丘比项链’的时候，——小姐并没有反驳。”六道骸笑容不变，旧事重提。

那句话你确实注意到了，但很多事情过分重复反而会加深印象，与其特地打断纠正，不如顺其自然让它过去。

对于拥有异能的你来说，说谎就和吃饭一样简单：“啊？你什么时候说的？”

六道骸微笑：“——小姐真是健忘呢。”

“毕竟今天睡眠不好。”你低下头，“几次睡觉都被打扰。”

“你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成年人的必修课就是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发动降维打击，“你还是一个孩子，你不懂。”

六道骸笑容更假：“而你作为一个成年人，剪掉了一个孩子的头发。”

这确实是你做过的事。某个周目，你被六道骸占据了身体，蓝条红条疯狂掉，你估摸着治疗伤口需要花费的能源值与秘密潜进复仇者监狱差不多，于是潜进去给六道骸剪了个头，准备剪完就直接game over进入下个周目，没想到被察觉到不对的泽田纲吉闯入带了出来，再睁眼就是在医院，男生正一脸担忧地望着你。

“你这家伙稍微注意一下自己啊。”狱寺隼人揉了揉头发，语气烦闷地警告你，“不要给十代目添麻烦了。”

“放心。”你努力宽慰他，向他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被你们发现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狱寺隼人闻言皱眉，语气也变得有些凶恶

你老实回答：“我就是觉得凤梨罐头应该去叶子食用。”

狱寺隼人：“……？？？”

……

你倒打一耙：“……六道骸先生，我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什么人？你一直在针对我，还是用我没有做过的事情。”

六道骸刚想说些什么，梦境外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响声，你想到坐在窗台边的云雀恭弥，六下意识地同六道骸对视一眼，有种历史重演的错觉。

可惜不是来揍六道骸的。你遗憾地想。

“我先醒了。”这种道别一回生二回熟，“还有，你说的那个剪你头发敲你闷棍的人还蛮有意思的，下次你再随便闯进我的梦中，我可能会试试。”

“这次可不是我主动进入你的梦境。”六道骸挑眉，“是彭格列那位的要求。”

你沉默片刻，直截了当：“你不是彭格列的一员吗？睡着还加班，真是口嫌体正直的家伙。”

“虽然你是傲娇，但没必要杀人灭口吧？”你瞥见六道骸眼中浮现出的数字，“我真的要醒了，现实见。”

映入眼帘的是云雀恭弥提着浮萍拐，重重地朝一只鬼的脑袋砸去，你听到一声闷响，像是敲在了不熟的西瓜上。

撕——好头。

乙骨忧太也被声音惊醒，你估算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又见他们打出了残影，还是决定不参与进去，摸摸口袋，迅速爬起来，并向乙骨忧太发出邀请：“要一起跑吗？”

可惜逃不掉，幻境大概能对空间进行限制，你们根本无法跑出这个房间，闻声赶来的六道骸与中原中也也加入了战斗。你缩在窗户最远处，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只陌生的鬼眼里有无惨独有的下弦防伪标识，而乙骨忧太他们被幻境压了战斗力，一时间竟难分胜负。房间里一片狼藉，你扫向散落一地的相框，浅蓝色头发的女孩眼里满是对于未来的期冀，笑得灿烂，不知道不久后会遭遇怎样的颠沛流离。

这时，一个极其冷静的陈述刺入你的耳畔：“如果不帮忙的话，你的亲人和朋友会死哦。”

“要许愿吗？”丘比的语气中充满了诱惑，“然后你就可以拥有保护他们的力量了。”

你双手插兜，用宽大的外套环抱住自己，瑟瑟发抖，一副害怕的模样：“你能走近一点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眼见丘比来到你的面前，你一跃而起，掏出美工刀直直地刺去，刀有些钝，没有刺进反而断成两片，弹在不远处的猫猫玩偶上。

你揪着丘比的后脖颈，从玩偶手里拿过相框，偏过头不去看，强忍着不适用力往脑袋的方向砸。没办法，对方长得太过可爱，你总会生出一种虐待小动物的不适感。

丘比像是气球一样干瘪下去，不多时你周围出现了几只一模一样的生物，津津有味地吃着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同类。

你心下有了计较，看来这种生物，掌握着许愿的能力，本身却并没有多少攻击能力，如同拥有核武器的猫。并且，他们不会为亲眼目睹尸体产生来自生理恐惧与悲伤，亦没有享用食物时的快乐，吃掉同伴的尸体可能是为了继承或者出于某种习俗，但可以得出“它们没有感情”大概是正确的信息。

从它躲避合伙人I，可以推断它至少有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并且会趁人之危诱导他人，有与人类相当的智商。

所以他们显然没有“同情心”这种东西，实现愿望的代价至少是等量代换。

但它们占据人类的身体是为了获得什么呢？

不管了，眼下这些家伙死掉远比活着更让人安心。

你继续快准狠地一拍一个，像在玩打地鼠。终于周围堆满了丘比的尸体，再没新的怪物出现。

幻境没有破灭。

直到天亮，被压制住的下弦才在阳光的照射下灰飞烟灭，你心想周围的住户果然都是NPC，听到这拆迁一样的声响居然也没有人出来看热闹。

窗户的玻璃被砸出一个大洞，正好够他们通行。率先进入室内的中原中也目睹满地的丘比尸体，愣了一瞬，似乎陷入诡异的自我怀疑中。

你冲他露出一抹微笑，捏住丘比的耳朵朝后边的云雀恭弥摇了摇：“有足够的样本供你研究了。”

云雀恭弥微怔，然后轻笑出声。

好适合做吧唧的一张脸。

天野娘，永远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