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山本武的初见实在算不上美好。
那周目你抽到的身份是被丈夫害死的可怜妻子，开局就被埋在土里。值得庆幸的是，出于家族的传统没有被火化，男方对于葬礼也并不上心，为了省钱甚至买的棺材都是偷工减料薄薄一层。你抓住机会，用能源值兑换道具刨了半天，终于钻坟而出。
“还挺有意思的。”你环视一圈周围的土堆，目光落在自己的劳动成果上，满足感油然而生，屏幕外笑容也抑制不住。
纵观全局，你发现有一个身影向你靠近，操控鼠标转身，与来人对上视线，是身着黑色西装的太宰治，绷带包裹露出的肌肤，连手背都细细缠了几圈，显出苍白的脆弱感，好像微微用力就能轻易折断。
他的手上捧着一束白花，另一只缠绕着深色的绳子，如同勒紧猎物的蛇，画质清晰，你不难瞧见修长纤细的手指上若隐若现的红痕，大概是他在无意识摆弄时自己弄出来的。
因为心情不错，你主动同他打招呼，笑容灿烂：“你好，是来自杀的吗？这周围没有树哦，我可以帮你一把。”
言罢，你举起手中的铁锹，在空中挥了挥，无声地炫耀着。
太宰治脚步微顿，眼波流转，语气温柔地说出拒绝的话：“抱歉，不用了，我不喜欢太过痛苦的死法。”
“这样啊。”你觉得好可惜，“那你没了记得叫我，我免费帮你埋时。”
“那家伙真狡猾啊，把情报藏在这种地方。”话音未落，太宰治的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注意到浑身泥巴的你，他止住话头，摩挲着下巴上的疤，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微笑，“她是……”
“那个家伙害死的妻子吧。”太宰治将花梳递到你的怀中，摊了摊手，“不过这下倒好，免得我们差人来挖了。”
“夫人。”与此同时，身后有手枪抵上你的脑袋，“为了避免消息泄露，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了。”
你讨厌受制于人，尤其是在这种觉得扫兴的情况下，所以并不准备乖乖就范，但丘比告诉你，这具身体只是一个脆皮普通人。你估计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身后的家伙就会知道你的意图选择足够压制的对策。
你闻言，非常不爽：“为什么我总是抽到没有挂的角色？我是玩家欸，我玩游戏是为了大杀四方高兴的，不是被四处打压委曲求全的。”
况且几周目下来，确实有些审美疲劳。
“强者不会轻易被杀死，他们活着你也无法附身。”丘比语气平静，只有给出的解决方案让你觉得不在对牛弹琴，“如果您执意要求，下次抽取身份以前，我尽量加一些前置条件满足，只是需要提醒您，可以附身的强者，都有近乎众叛亲离的过去或可见的未来，否则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躯体……您在做什么？”
“让他弄死我开启下个周目啊。”你理所当然地回答，“看这架势我想要攻略，估计走的是类似囚禁者与被囚禁者的斯德哥尔摩情节，这太老套了，如果反过来我还能接受，我可不想一直被压制，太憋屈了。”
“万一不是呢？”丘比好言相劝，“你要相信彭格列的人品。”
你敏锐地指出他话中的漏洞：“这不还有port mafia参加吗？”
“而且。”你露出森然的笑容，“我当然相信真正的彭格列，但是架不住人物会ooc啊，你也知道，这个游戏有些周目很多剧情都特别癫。”
丘比不说话了。
“我不和你们走。”回到游戏页面，你满不在乎地冷哼，“你开枪吧，清明给我烧点纸就行。”
结果他把你打晕了。
该死的。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你扭头，默默记住对方的脸，是狱寺隼人，太宰治与山本武都没有对他做出肢体动作或是言语暗示，这是他出于自由意志的选择。
好了，先不急着死掉，怎么也得把这一下报复回来。
接着就是无聊的搬运过程，鼠标也没有办法操控人物移动，只能傻傻地坐着看。你不喜欢干等，出去结满水又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就见到丘比弹出的吐槽：“国外没有烧纸的习俗，这么做会被警方注意的吧？”
你放下水杯，觉得他是在没事找事：“他们都黑手党了，还怕引起警方的关注吗？”
丘比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你终于能操纵人物的行为。画面中的你躺在床上，不再是小泥人的模样，身上的泥泞被洗清，穿着一条过膝的白裙子，更适合去演恐怖片了。
你跳下床，推门而出，正巧与山本武撞了个正着。他并没有绑架犯的自觉，反而似乎心情颇好地同你打招呼：“早上好啊，——夫人。”
“是——小姐。”你纠正，“反正看这个架势，你们马上就要让我丧偶了，不是吗？”
“——小姐不害怕吗？”山本武闻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你，“或者说——小姐有什么厉害的能力？毕竟所有人都觉得……您已经死了。”
“没有，你们在我睡觉的时候没有调查清楚吗？”你皱眉，“而且……你好恶趣味啊，希望我害怕，你是变态吗？”
山本武笑容不变，却不知为何陷入了沉默。
“所以那家伙……嗯，就是我……丈夫做了什么？”你试图搞清楚事态的发展，主动打破诡异的寂静，“也许我可以帮你们，毕竟我是被他杀死的，也想复仇。”
你跃跃欲试：“要合作吗？”
……
在你的帮助下，反派被打败，小boss之一的你丈夫也即将变成亡夫，他在枪口下绝望地抬眸，接连几天被你扮鬼吓唬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这回真切地见到你更加惊恐：“你、你没死？还是……鬼？”
“不好意思，我是活人哦。”你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上前几步让他看清，“感谢你这些天的辛苦工作，你的钱马上就要全部归我了，去地下和你的朋友家人团聚吧，我在花你的钱时说不定会想念你的。”
言罢不理会他愤怒的吼叫，转身离开。
狱寺隼人为你撑着伞，瞥你一眼提醒道：“你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对啊。”今天的狱寺心情似乎很好，大概是任务圆满结束，和你说话的语调都柔和许多，“我就是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安宁，所以再强调一遍。”
与你相处多日，狱寺隼人已经对你直白的发言有所免疫，并未有太过外露的情绪。你觉得可惜，毕竟正经人面红耳赤或者震惊的表情还是挺好玩的。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山本武，他一开始便接受良好，甚至会帮你出谋划策或是火上浇油。你难以把握山本武的态度和心理，点开他的好感度确认，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格了。
那天你正巧扮鬼回来，山本武顺路接你，靠在车边，沉声道：“辛苦了，——。”
你关掉界面，乙女游戏的npc爱上玩家是本能，所以你并不奇怪他会爱上你，但出于好奇，你还是想进一步了解模糊不清的过程：“你喜欢我？”
“啊……”他动作微顿：“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你不答，追问道：“什么时候？”
他这次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初见……就是觉得那时候的你很漂亮。”
“啊？”你飞速回想专业知识进行分析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觉得他是有点问题的，浑身是泥的样子你妈妈看到了估计也得训你。
“因为能感觉到你身上生机勃勃的野性。”山本武嘴角的弧度更加柔和，眼中也氤氲着朦胧的光斑，“很漂亮……是来自灵魂的不屈与美丽。”
“所以我很喜欢——小姐。”
他总是会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游戏里有钱人家的住处似乎都喜欢选在郊外——所以需要专车接送——那里风景很好，萤火虫飞舞在你们身边，地上是成片的野花和茂盛的树林，天上是繁星点点。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衬得身材更加笔挺修长。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竖着的疤，不仅无损俊美的容颜，反而增添了历经血海的肃杀与极具故事感的成熟，然而本该凛冽的、上位者的微压，被温柔到极致的神色冲淡，他注视着你，眼波如同黝黑深潭，倒映出你的身影。
好漂亮。
你很想记录下这个场景，所以需要做些什么，留下cg。于是踮起脚尖，轻吻上他下巴上的疤痕……不得不说，这周目的身高差真该死啊：“我也喜欢你。”
他微怔，旋即轻笑出声，笑容怎么都无法抑制住，索性捧住你的脸，低下头吻住你。
你见丘比迟迟未有动作，只得主动问他：“cg图呢？”
他似乎难以置信：“……你就是为了cg图亲他的？”
“当然不是，肯定是因为我喜欢他啊。”你振振有词，“所以想随时记录下和他的每一个瞬间。”
你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如今你完成了计划中的攻略，也成功帮这具身体的主人复了仇。在离开以前，为了不留遗憾，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你准备随便编些理由把人骗来，只是未曾发送信息，联系人便主动过来拜访。狱寺隼人拎着礼物，表情有些局促：“……——小姐……恭喜你恢复单身。”
“谢谢。”你清空聊天框，放下手机招呼他进来。
与你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对你不再设防，加上手里拎着东西也不便格挡，你瞧准时机从背包里取出你挖土用的、作为纪念保留下来的道具，抄起来就往狱寺隼人的头上敲去。
丘比问你：“……你在做什么啊？”
你避重就轻：“放心，我找六道骸练过的，他死不了，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丘比不依不饶：“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敲他。”
你旧事重提：“他在开始的时候打晕我啊，你忘了吗？”
丘比沉默半晌：“然后你记到现在？”
你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攻略中打他是会掉好感度的吧？”
丘比似乎在思考：“我果然还是没办法理解你们人类……”
另一边，狱寺隼人应声倒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只是瞧见你的面容，本来伸进口袋的手倏地垂下。你接过他的身子，给他换好顺路买的白色睡裙，妥帖地将他放到床上。
做完这一切，你果断下线。
……
如今你明白，自己并非进行着一场场攻略游戏，而是真实地附身在每一个世界抽取到的死人身上。你一旦离开，估计那具身体就会变成尸体了。
丘比告诉过你，山本武在那个晚上是要来找你庆祝的。你有些好奇，他赶来时，发现室内穿着白裙子的狱寺隼人，和已经死去多时的你，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会不会露出不曾见过的、震惊的神色呢？
有点想笑。
只是你现在笑不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狱寺隼人不在这里。
但是……
你的目光落在Xanxus身上。
又一个你玩VB时的苦主。
——你在彭格列被山本武偶遇幽会的情人，就是他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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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不存在的乌托邦(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