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承认自己因为读过不少土味情话，有那么一瞬间设想过他的下一句话会是：“那就让我用吻封上你的嘴吧。”

脑补了一下，感觉好像还挺好玩的。

但事实与之相反，他从头至尾一直沉默着，直到你觉得八卦无望，埋头吃端上来的饭后甜品，叉子与滑溜溜的草莓搏斗，溅出的汁水湿润了黏腻的奶油，造型漂亮的蛋糕瞬间塌下去一小块。

你玩的正欢，就听见Xanxus低低的声音，你微抬起头，从你的角度能瞥见他的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滚动：“我不是九代目的亲生儿子。”

“哦。”你明白一开始的时候Xanxus为什么不让你喊他小十了，“彭格列也搞血统论这一套啊？……算了，日漫的经典套路了。”

不过细想至少比毛尖老师锐评的内娱——按照地位分配颜值能力，按照财产分配善恶水平——要好的多，Xanxus虽然长相凶悍，但至少容貌是帅气的，业务水平也算得上顶尖……明杀也能弄死那么多人。

至于善恶……无所谓，他属于彭格列，在家教地图后期应该算是好人的定位。

比烂果然会让人底线下降啊，你好笑地发现了这个有点地狱的真相。

Xanxus觑你一眼，你与他相处许久，他已经熟悉了你时不时会冒出莫名其妙的词语，对此习以为常。

“所以。”你试图弄清楚情况，“九代目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是的。”Xanxus回答，他并不去看你，屏幕中你也不管他，一心戳着草莓，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有一丝微妙的相通，“他是出于同情才收养我的。”

“这样啊。”你提出假设，“那么你觉得，他隐瞒真相让你成为他的养子更难接受，还是让你直接回贫民窟更难让你接受？”

他沉默不答。

“所以这在你看来，是双难的选择，对吧？”你得出结论，“见识过繁华并为之付出代价确实很难抽身，但一直仰慕的人、追求的对象只是虚妄也让人很难接受。”

“你都想要，所以你的选择是杀死一位父亲，去成为新的父亲。”你撑着下巴，回忆起前几个周目听闻的、Xanxus后续的操作，当时因为涉及不深没去细细探究，没想到还存在这种隐情，“那么当叉叉成为十代目以后，遇到相同的情况会怎么做呢？”

“小十。”他终于有所反映，出声纠正你。

“哦。”你非常听劝地改口，“你都想要，所以你的选择是杀死一位父亲，去成为新的父亲。那么当小十成为十代目以后，遇到相同的情况会怎么做呢？”

“我一直在听你的话，只是让你改称呼而已，没必要重复一遍。”他冷哼，却还是回答了你的问题，“如果他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我会用什么让他成为最锋利的刀，用虚无缥缈的东西和小于他贡献的利益吊着他，当他生出反意时，杀了他。”

“所以你觉得九代目也是这么想的，对吗？”你终于控制鼠标吃到了草莓——校园网果然是游戏的天敌，更别提眼下这种情况，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你成功了，“但是，你如何在一开始就确定他是可以利用的人呢？……只有两种可能，你眼光毒辣，他的异能确实明显可以看出是可造之材。”

“你想要阻止我吗？”Xanxus听出了你的言外之意，皱眉道。

“不，我在担心你的安全。”你叹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大概率能够预感到养子的背叛，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养子有很大失败的可能。”

事实上，你完全没有把握说服他，成为首领是Xanxus为之战斗的道标，世界观颠覆，理想的大厦轰然倒塌，他的选择是用自己的方式，尝试模仿着遗址原先的模样，在废墟之上建立新的高楼，地基搭好的前提下，你用“这座楼会是烂尾楼”的理由劝阻，自己都觉得可笑。

并且作为玩家你还多了一份隐秘的小心思，你好奇这场弑父的、注定悲剧的壮烈。虽然改变历史更有意思，但这周目一切已经明显定型，你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下个世界有机会从小时候潜移默化地改变，才会更加稳妥。

他不说话，你言尽于此，心中确定已经没有继续劝的必要，现在的Xanxus与前几个周目的Xanxus追根究底是本质相同的个体，那时的他们不会后悔此次叛变，只会复盘有哪些地方设计不周密不到位，走漏了风声。

那么你面对的少年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在抛开对错不谈的情况下，此次弑父的尝试对于Xanxus来说至少是必要的。

Xanxus盯着你，你努力消灭蛋糕。见你吃完一盘，他问你：“还要吗？”

你查看饱腹值，拒绝道：“不用啦。”

他将拿出来的卡递给你：“这个你收着。”

你提醒他：“你好像在交代后事哦。”

与他相熟以后你才发现，Xanxus虽然看着很凶，但在他底线之上无论怎么蹦跶，都不会有事。甚至在某些方面因为无所谓，算得上绝对宽容。

他不置可否，你在胸口装模作样地比划十字：“如果你死了，我会想你的，十门。”

“如果你不在了，我是说如果，遗产继承人可以填我的名字吗？”你得寸进尺。

Xanxus冷冷地扫来一眼，不过威慑对于你来说几近于无。

“好啦。”你站起身，披上外套，同他一起走出餐厅，“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所以不知道怎么劝你，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那就做最想做的吧。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开心。”

反正真的失败了也不会死，冰封几年出来你还可以继续攻略。

“回见啦。”他开车把你送到楼下，你挥手朝他告别。

“再见。”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