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我出院了。

很幸运,经过几年的治疗,主治医生诊断我的精神分裂以及自恋倾向得到了有效改善。

准确的来说,基本痊愈。

护士小姐们为我庆祝,她们将我按在镜子前的椅子上,为我做最后一次梳妆打扮。她们把我当做不会动的娃娃,扭曲成各种姿势,层层叠叠的衣裙穿在身上,就像床边放置的洋娃娃一样,臃肿不堪。

一群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围着我,美丽的胸脯就像一座座小山,裸露的长腿就像白藕,唯独脸……我无法抬起头来,甚至无法看清她们的相貌。

在她们开始为我编头发时,我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被编成麻花辫盘到头顶,用夹子固定。尖锐的前端刺入头皮带来痛意。平日里我都是披头散发的,很少打扮成这样。始终望着镜子里的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眼睛一眨不眨。

“真漂亮。”她们的手抚摸过我的脸测,指甲划过皮肤带来一丝战栗。

最后她们一起将我送到精神病院的门口。

“一路走好。”为首护士长的声音带有年长的颗粒感,极具穿透力,在一种年轻女孩的嬉笑声中脱颖而出。

我抬头想看清她的样貌,却无能为力。她的脸宛如披上了一层薄纱,雾蒙蒙的,极为不真切。那些护士们叽叽喳喳的,就像欢快的雀儿,涂着口红的嘴唇张张合合,牙齿洁白,舌尖鲜红,“是啊,千万别忘了我们,小丽莎。”

我紧握住行李箱的把手,浅浅鞠了一躬。

“再见。”

.

四年前的一场高烧过后,我忘却了在此之前的所有记忆。一觉醒来所面对的便是白到发灰的病院天花板,以及……身边这个不知是人是狗的小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将碗里的带血生肉剪成碎块,血腥味弥漫在四周,所幸我的鼻腔早已适应,不至于像一开始那样动不动就干呕。

“噫——噫——”小东西叫唤着,在我的腿边爬来爬去,声音宛若婴儿啼哭,又类似于某种野兽的低吼。小狗是我为它取的名字,只因为在恐怖的外表下有着一双格格不入的双眼,很清澈,就像小狗。

我曾私下里翻阅过关于动物的百科全书,可没有找到任何与它相似的物种。直到有一天在医院的电视里看到了一部恐怖影片,里面将所有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奇怪物种称为异形。

异形,确实贴切。

关节处长有可活动的尖刺,人身虫脑,尖牙利齿,一条尾巴宛如节肢动物,根本就不像地球母亲能孕育出来的东西。更令人惊悚的是,它拥有智力,这也使它能够在精神病院里陪伴我多年却不被发现。

“噫——”

我安抚道:“快好了,再等等。”

装着生肉的铁盆刚放到地上,小狗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长舌头从口中伸出,将肉快速地卷进嘴里。它的吃相实在是太难看,血和肉碎溅地到处都是,幸好我早已在下面铺了张一次性垫子,打扫起来不至于那么痛苦。

趁着它吃饭的功夫,我开始写信。写信的对象是我的姐姐。在我四年前大脑一片空白时,只有姐姐这个记忆始终保留在脑海中。

其实我并不记得她的相貌了,因为她似乎很忙,四年间姐妹俩没有见过面,但每月我都会收到她寄来的生活费,在精神病院里治疗时所产生的费用也全由她包揽。除此以外,每隔两个月她都会来信问候我的情况,我再回信告知一切安好。

我从不主动写信,不是因为我不爱她,只是她经常四处辗转,无法知晓人在何处,只能通过信件内容得知,否则寄信地址无从下笔。

在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小狗跟了过来。我正在单脚穿鞋,它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害得我差点跌倒。

“我要去给邮局给姐姐寄信。”我问,“你也要一起去吗?”

“噫。”

“好吧。”

“噫!噫!”它很是兴奋,甚至转了几圈,尾巴抽打在鞋柜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但是。”我告诫道,“要藏好,不能被别人发现,否则会有麻烦。你知道的。”

.

我不太喜欢走在人多的地方,特别是这种人来人往的马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有人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的时候,鸡皮疙瘩就会顿时遍布全身,大脑内部响起警报。

眼前路过两位说说笑笑的男性,我攥紧挎包背带,抑制住身体的颤抖。等他们走远后,我才舒了口气。

其实经过治疗以后我已经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了,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我学会了伪装,并让尽量自己融入这个陌生的社会。

通往邮局时要路过三个红绿灯。过街而已,我又不是什么弱智儿。可在最后一个红绿灯时我犯了难,因为对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且穿着皆为红色,似乎是一个旅游团。

红灯灭,绿灯亮。人群排山倒海般走来,压迫着我神经。我告诉自己需要走了,可双腿却不受控制,不仅像灌了铅一样无法迈出一步,甚至产生了后退的想法。

那群人走了过来,我站在原地就像一个碍事的桩子,他们一边说着让开一边绕过我,几个个子高脾气坏的则直接无视,将我撞得东倒西歪,几乎跌倒——

“小心!”

有人扶住了我。我站稳后看去,伸出援手者是一位金发男性,留着中分发型,身形壮硕高大。他看到我后惊讶道:“你是……艾达的妹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姐姐的假名,但出于感谢以及礼貌,我说:“谢谢。”

他皱了皱眉,“你不记得我了?”

我很迷茫。

“好吧,你当时确实年纪不大。”他带上了点长辈的口吻,“你一个人吗,打算去哪?

我如实回答:“去邮寄,给我的姐姐寄信。”

他眼神一闪:“说起来,上次见到你姐姐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正好我想和她叙叙旧,你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地吗?”

“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摇了摇头。

不等他再多说什么,我快速转身朝马路对面跑去。他想追上来,可灯变红了,被挡在来来往往的车辆后面。

我很快就把这个男人抛在了脑后,但谁曾想当我寄完信件从邮局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他。这个中分头,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面对着我的方向。

真讨厌。

我从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甚至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尽可能的去逃避。

街上的人很多,不可避免地又会触发我的恐惧,因此在不经意间,我总是朝人群稀少的地方逃。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站在一条空荡的小巷内,四周高墙拔地而起,阳光无法照射进来,处处都透露着阴湿发霉。

小狗突然从高空跳了下来,来到我的身边。我急忙道:“快藏好——”

话还没说完,我听到了咔哒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颤。回过头,只见金发中分男已经追了上来,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我刚才听见的,正是上膛的声音。

他袖子向上卷起,裸露的小臂肌肉紧绷,线条流畅,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我吓得不知所措,却听到他说:

“别动别出声,舔食者只能通过听力辨别方位。”

舔食者?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从他展露的敌意来看,目标似乎不是我,而是……小狗?

此时小狗也伏低身体,龇起白森森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威胁地吼声,准备下一秒就将男人撕碎。

我惊恐万分,连忙横在二者中间,用自己而背部挡住黑洞洞的枪口:“别!”

它顿了顿,疑惑地看向我。我吞咽了一下唾沫,纵然我脑子有病也能明白在钢铁丛林中,一旦小狗因为危及人命而暴露,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它会被抓起来,送上实验台,抛开肚子抽取血液,痛不欲生。

“别管他。”我低声说,“快走吧。”

被那个男人看见就看见吧,反正他没有证据,就算报警也没用,只会被当成神经病。毕竟城市里会出现像小狗这样的反科学生物,是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小狗一开始没有动,在我第五次恳求的时候,它才收起满身的杀意,将视线从男人的身上移开。

见我们就要走,男人喊道:“喂!等等!”

小狗身形一顿,忽然调转方向,张开大嘴朝男人喷出一股粘稠的液体,他反应不过来,被糊了一脸。

我们趁机跑了。

小巷内空间狭隘,还堆满了杂物,我只顾着跑,一个没注意脚下摔了个狗吃屎。前方的小狗停了下来,来到我身边用圆脑袋蹭我。

“没事。”我抱着他的脑袋站起来,刚才那一跤摔得厉害,左腿都没知觉了。

小巷很长,不知过了多久才跑出去。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刻,我被刺地眯起了眼睛。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从左腿蔓延开,低头一看,左腿裤子布料鲜红一片,是被血浸染的。

我连忙找了一处台阶坐下查检查伤口。

卷起裤腿,我的膝盖简直惨不忍睹,皮肉外掀,血肉模糊,血还一直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怎么会这样。”我几乎快哭了,用纸巾擦着伤口周边,不一会雪白的纸张也被血浸满,湿答答的。

“你还好吗,小姑娘?”

听到人的说话声我下意识抬起头,结果一头熟悉的中分发型映入眼帘。

我差点以为那个男人追上来了,心里绝望这辈子都和中分头过不去了,但定神后发现并没有,眼前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人,金褐色的头发夹杂着花白,脸上沟壑纵横。

他带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却有一种破碎后再被重组,却始终无法愈合的悲痛忧郁。

男人向我伸出手:“你似乎需要帮助,这里离医院比较远,幸运的附近有一家诊所。”

男人名叫詹姆斯·桑兰德,我在清创的时候和他聊了很多。

这是我第一次与人这么顺利的交流。以往我每当对上他人时内心充满了恐惧,只像疯狂躲避,但詹姆斯却不一样。就好像,我们是同类。

医生为我的膝盖裹上纱布,他身边站着一位护士小姐,时不时为他递上包扎用的材料。我则在护士到来的时候,安静了下来,垂着头一言不发。

期间,我感受到詹姆斯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伤口包扎完毕,我走出了诊室,正打算朝詹姆斯道谢,就听他说:“你是不是最近有很多困扰?”

我一愣,下意识反驳:“没有。”

他的眼睛很深邃,宛如有无尽深渊。我被看得不自在,偏过脑袋,妥协地耸耸肩,“好吧,我的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我点了点太阳穴,“我有精神分裂,还有点失忆倾向。”

“我有时候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肆无忌惮,我却阻止不了,有时候我甚至会一整天都陷入这种血腥的氛围……”

我一反常态地喋喋不休,就像找到了发泄的缺口。

詹姆斯一直耐心地听着,直到我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喘口气时,他起身向护士站借了纸和笔,简单书写后将纸片递给我。

我结果一看,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寂静岭。

“有时候,失忆和突如其来的痛苦体验并非都是大脑病变,有可能只是你的潜意识在保护自己,又或许是为了掩盖某些无法言语的……”他顿了顿。

“这种方式确实有效,但宛如被掩盖的伤口,虽然外表完好无损但内里的腐烂仍在持续。”他合上笔帽,“最好的办法是彻底治愈,忍着痛意将伤口撕开,暴露在阳光下。”

他说:“你可以去这个地方尝试寻找失去的记忆。”

寂静岭这个地方我略有耳闻,以前是度假村现在是著名的闹鬼之地,不明白去这里能有什么用。把我给吓地脑子当场好了?曲线治病?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膝盖的伤并不妨碍走路,顶多一瘸一拐。詹姆斯将我送出诊所,我向他道别。

“丽莎·王。”

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他喊住了我,带着嘱咐的意味,说出了一句令我难以理解的话:

“无论遇到什么,请记住,爱能超越一切。”

传统异形是没有眼睛的,靠猎物体温和行动感知对方,不过本作的不是传统异形,而是类似于异形4里面的小宝宝,而且实力也没有那么离谱,比电影稍微弱一些。

为不了解游戏的读者们稍稍科普一下,本作沿用二代的设定,在此基础上增加了大量私设。在寂静岭世界观中,分为正常世界、表世界和里世界,同时表世界和里世界在不同人眼里都是不同的,所出现的怪物也都类似于心灵的镜子,千人千面,大多数都源自于恶念或者心理阴影,比如著名的护士怪以及撅蹄子怪的诞生源于二代主角詹姆斯在疗养院时因为性压抑太久而对漂亮护士产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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