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海洋。

微凉的风送来海水咸湿的气味，轻轻托起她如绸缎般雪白丝滑的长发，就像是托起了一捧坠落尘间的冰凉月光。衣摆也被这海风翻出层层叠叠的百褶内衬，一下又一下，好似浪花的起伏。她就像是一朵被拍上礁石的浪花，携着来自海洋的深邃与神秘。

海水亲吻着她的脚尖，恋恋不舍地退去一些，又在风的助力下再次攀上。远一些，再近一点，就像是在一点点地试探，发出欲擒故纵的邀请。

邀请她回归深海。

亚瑟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残留的液体晃荡出声响。还剩一些，不算多，但他并不打算直接喝完。

他已经注意这个站在礁石上的女人有一会儿了。

她看上去并非是普通欣赏大海夜色的游客，微低着脑袋对着海洋沉思的模样就像是要跳入大海，而盛装打扮的模样还怪有仪式感的。

看得出来，她一定很热爱海洋。

亚瑟在心底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拎着酒瓶走了上去。

他靠近了这个如海妖般美丽又古怪的女人，但在他开口之前，这个一直专注地凝望着海洋的女人就像是有所察觉，突然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安静。”

她说：“别打扰我欣赏这么宁静美丽的大海。”

“……”

接近之后，亚瑟发现女人除了拥有异于常人的发色之外，连眼睛都是非常罕见的红色，就像是被艺术家镶嵌进去的宝石，或者其他无机物，而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传说中的海妖了。

当然，也更不像人类了。

直觉让亚瑟不动声色地提高了警惕，他没有出声，沉默着观察这位奇怪的游客。

半晌后，女人像是终于欣赏够了，抬手将脸侧的发丝别至耳后，随后轻巧地半转过身，那双奇特的红眸含着盈盈的笑意，轻飘飘落在他的身上。

“很抱歉，先生。”

她连说话的腔调都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我在欣赏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陶醉，尤其是面对这样一片海洋。”

“没事。”

亚瑟看了一眼女人的身侧，她正握着什么巨大的东西，但黑布遮掩了那件器物的形态，他不太猜得出来。

“你很喜欢这片大海？”

女人轻轻笑了一声。

“是的，我喜欢它的干净。”

干净？

亚瑟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真的会有人用干净来形容深邃辽阔的海洋吗？

但他没多想，简单交流后觉得这个女人也不像是会轻生的样子，反倒是更接近那些神经有些敏感在海边追求灵感的艺术家们。

应该是他多虑了吧。

“早些回家吧，女士。也祝你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女人望着他，微微笑着点头。

亚瑟转过身，提起并没有派上作用的酒瓶，准备将里面残留的酒水一饮而尽。

咕咚。

酒水滚进喉咙。

噗通。

重物坠落海洋。

亚瑟猛地转身，礁石上已经没有了女人的身影，只有清凉的月光将礁石上的水迹折射出莹莹的色彩。

他三步并两步冲到海边，拧着眉将目光投入大海。然后只看到一片平静的，和着风的节奏微微起伏的海洋。

以亚瑟的视力，他自然能够看清女人并没有沉入海底。她离开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她果然不是普通的人类，亚瑟想。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也隐隐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预感。

他看向一望无际的海洋，风平浪静的天气理应还能持续好一段时间，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嗅到了风暴即将来临的味道。

亚瑟绷直了唇线。

他再看了一眼女人刚刚站立的地方，最后也跟着投入深海。

*

亚瑟没有在海洋中找到那个古怪的女人。

不过回想起她眼中对海洋真实而纯粹的欣赏与喜爱，他倒也没觉得她有什么恶意，稍微留了个心眼后也没有继续刻意去寻找她。

直到一个月后，在联盟的会议结束后，他准备邀请湄拉去陆地上玩两天，然后有些意外地从侍卫口中得知她现在并不在亚特兰蒂斯，而是前往了陆地，登上了一座滨海的小镇。

据说是去见一个朋友。

亚瑟有些好奇。

他根据提示找到了那座有些偏僻却非常美丽的小镇，海风穿梭在小镇中，唱着自由而清闲的歌谣。鲜艳漂亮的花朵装饰点缀着小镇，为单调古老的砖石增添了活力与生命的色彩。

他绕过爬着青苔的墙脚，向人群聚集的广场走去。在轻快活泼的空气里，手风琴的曲调节奏感极强地跳跃着，而人群的簇拥和包围中，他看见了他的王后，以及那个古怪的女人。

女人的身材其实并不高大，比湄拉都要矮小半个脑袋，身姿窈窕而曼妙。但此时此刻，这位海妖一样美丽娇小的女人正轻搂着湄拉的腰肢，踩着男步，嘴角勾着温柔甜蜜的微妙，眉眼间还透着丝丝缕缕的柔情。

她笑着说：“来，跟着节奏，小美人鱼。”

“一二三，一二三，转圈——”

女人轻轻抬手，让湄拉借着她手臂用力的方向转起圈来，而她自己也顺势侧过身。

她的长及小腿的雪白长发顺着她的力度，顺着风的方向飘扬起来，像是世间最美丽的冰丝绸缎，又像是流动的冰凉月色。接着，这捧月色撞入了湄拉张扬漂亮的红发中。就像是月光淌下，去亲吻一朵艳丽的红花。

嗒嗒。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脚步也随之停下。

围观的群众掌声雷动，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赏与赞叹的神色，为这两位格外美丽的女士。

说真的，有谁会不爱看两位美女跳舞呢？

可能也就站在人群后的亚瑟心情比较复杂和微妙了吧。

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说不上来。

不过，人对美好事物的欣赏是共同的，这样一支舞蹈，即便是他也不忍心打扰。所以他只是安静等待这两位女士跳完这支舞蹈后，才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她们面前。

“亚瑟？”

湄拉有些意外，又似突然想起什么，脸颊两侧浮现了一点窘迫似的红晕，轻咳一声后微微偏开脑袋。

女人倒是从容不迫地看着亚瑟：“哦，原来你就是那位幸运的男人。”

“嗯？”

她侧头看了一眼湄拉，笑着对亚瑟解释：“我们可爱的小美人鱼想为她的爱人学一支陆地上的舞蹈。”

“我很有幸，能教她跳舞。”

亚瑟微微一怔，继而忍不住望着湄拉笑出了声。

接着，他很自然地上前一步，从女人的身边揽过湄拉的肩，神色自若地介绍道：“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亚瑟.库瑞，湄拉的丈夫。叫我亚瑟就好。”

女人微微一笑。

“你可以称呼我为幽灵鲨，先生。”

亚瑟挑起眉：“一个代号？”

幽灵鲨却道：“这也是我所珍惜的名字。”

好吧。

亚瑟想，在如今这个超英与超反都很五花八门的世界，面前这个女人又不是普通人，有个代号也正常。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呼，这种显而易见的代号至少比随便取一个假名要好一些。

然后，他听见湄拉笑着对她说：“所以你还叫幽灵鲨？这真的是一个很酷的代号，劳伦缇娜。”

亚瑟：“……”

亚瑟：“？”

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吧？

警惕深海女同（？）

*

可恶，是什么让我开了这个坑，是大群的力量吗？

等过段时间就去码章刀客塔，把那边的人都拐过来加入大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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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是海嗣1